李衍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她！
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查看自己的仪表。还好，衣服都整齐干净，没有像之前几次那么狼狈……
“李同学？”见他没反应，程之遥又问了一遍。
“嗯？嗯……我随便练一练的……学姐好……”李衍很拘谨地收起弓弦，有些手足无措。
“随便练一练就这么精彩？那认真起来岂不是更令人吃惊？”程之遥笑着说。
李衍大脑不合时宜地又空白了，不知如何接话，脸也慢慢烧了起来。
怎么会突然遇见她啊。他完全没做好准备，也忘记了之前准备好的想说的话，只能像个电线杆子似地杵在这里，太丢人了，又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程之遥看着少年白皙的脸上渐渐升起的红霞，不由得笑了：“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啊。”
“没有！”李衍急忙辩白，又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每次遇见她，都很慌……
程之遥觉得这人害羞的样子还挺好玩，不过也没再继续逗他，而是对着他手中的小提琴抬了抬手：“很独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李衍一愣，看看手里的琴：“啊，没有名字。只是即性的，随便练一下……”
“即兴演奏？”程之遥兴趣浓厚，“这么厉害啊。你能再演奏一遍给我听吗？”
李衍笨笨地抬起弓弦，回忆着刚才的指法，又重复了一边。
程之遥听完后沉吟片刻道：“嗯……感觉跟刚才有点不一样啊。”
不一样吗……
李衍攥紧弓弦，开始痛恨自己。
为什么自己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过我恰好录下来了。别介意，实在是觉得很独特，忍不住记录一下。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删掉。”程之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李衍忙表示没关系的。
程之遥笑眯眯道：“那，你要不要听一下你的作品？”
她按下播放键，播放了一段录音。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夹杂着翻滚的浓烈的情绪，即使伴着周围环境的各类杂音干扰，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不甘、愤懑、抗争、浓烈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听众席卷而来……
李衍愣住了。自己刚才……听起来是这样的吗……
“很令人印象深刻。”短短一个片段播完，程之遥说，“我觉得你非常有灵气。记得你是……钢琴专业的是吗？那你会作曲编曲吗？”
李衍摇摇头。
“这样啊，”程之遥抚着下巴微皱眉头，“可惜……”
“学姐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李衍的脑回路终于开始了正常运转。
程之遥笑了笑，收起手机，走近了几步：“是这样，我的小组现在要做毕设，缺配乐。刚刚听到你的曲风，觉得很适合我们的作品。本想邀请你来帮我们配乐的，可惜——”
李衍赶紧说：“那，我可以学……”
“现学的话……”程之遥沉吟着，还没说出些什么，一旁的钱鑫却抢先一步发声。
“好，好！”钱鑫说，“师弟，没关系，有什么不会的，师兄可以找人教你啊！”
又转头跟程之遥说：“学姐，我看行！”太好了解放了终于有人能满足学姐的要求啦！
钱鑫最近也是心里苦。他当初大包大揽下来，本想借机会出出风头，但没想到学姐的要求如此之高，作曲系的存货都被他给掏空了，也没能让学姐满意。
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一样的风格！太扯了，我们大学生只是刚冒出头的青青小草，怎么比肩大师啊！
所以如今见到一首学姐有兴趣的曲子，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牵线搭桥再说。
直到钱鑫积极发声，李衍这才注意到钱鑫师兄也来了。
他赶紧打招呼：”师兄好。“
钱鑫神色激动地上前握住李衍的手，上下摇晃：“师弟！这可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啊！以后作为作品的一部分，写在履历上，也能增光添彩啊！那师兄就把这个珍贵又光荣的任务，让给你啦！”
程之遥还是犹豫的神色：“可是现教来得及吗？这个事情还是比较费时间的，他刚入学，还要上课……”
“没问题的学姐！”钱鑫拍着胸口打包票，“只要基本的曲调定下来，编曲这些，我完全可以找几个高年级的过来帮忙带，不会费他多少时间，质量方面更是绝对不用担心！”
“这倒是一个方法。只是……”程之遥转头，笑眯眯看着李衍：“那还是得看李衍同学愿不愿意呀。”
那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睛看向他。李衍感觉自己心跳逐渐加快。
他重重点了几下头：“我愿意！”
突然耳边又响起她说过的话：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呀。
于是他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
程之遥看着眼前这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青涩的笑，也是心情大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作曲跟演奏都搞定了。
她掏出手机，语气轻快：“那就这么说定了。先加个好友吧。”
————————
李衍在衣柜里找啊找啊找，翻出一件，到镜子前试试，不满意，丢掉；再翻出一件，还是不满意，丢掉……
就这样试来试去，舍友从他身后经过，都要好奇地看他一眼，问他是去相亲还是约会。
李衍就有点生气了。他是要去做正经事，但是这些人脑子里怎么就只能想到谈恋爱之类的呢？世界上只剩谈恋爱这一件重要的事了吗？难道平时就不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一点吗？
就跟寝室的卫生一样，他不打扫，就没人主动打扫；他带着大家打扫，结果个个都抱怨，叫苦连天，还要调侃他“这么积极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李衍觉得厌烦极了，都懒得解释。
这次他要做的当然也是再正经不过的事了。
学姐夸他的曲子好，想要拿去做配乐，但是现在的曲子离成品还差得远，因此约好明天下午去琴音楼会合讨论具体细节。
李衍想这是件大事，所以要准备一下呀！那穿着体现了礼貌和尊重，所以要认真对待呀！
可是他衣柜里统共不过几套衣服，还都是夏天的薄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试来试去，都没什么很象样的。
李衍兀自苦恼了一番，觉得还是得买套新衣服。
他坐地铁去了服装市场，听说那里的衣服比商场便宜。试了又试，选中了几套衣服，结果还是好贵啊最便宜的都好几百！
李衍现在虽然有了兼职，但只能维持温饱，依旧穷得要死。一下掏出好几百，他就要挨饿了。
他想着得砍砍价吧，又不会讲，就问店主便宜点行吗？
店主声音像唐老鸭，说356块钱的衣服成本价不赚钱的啦，看你是学生这样吧给你抹个零头收你350好啦。
李衍还在犹豫，店主说靓仔别犹豫啦，看你这么靓，穿上这套更是靓上加靓，保证把你对象迷的晕头转向的啦。
李衍就不乐意了。他红着脸说你怎么乱说话，我不是为谈恋爱买衣服的。
说着迈开大长腿就要离开。
店主就拉住他说哎呀啊年轻人火气太大啦，我就打个比方而已，这么好的衣服，不单能迷倒对象，面试找工作也能把面试官迷得晕头转向啦，出门走在街上，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人啦。
李衍这才脸色稍霁。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爬滚打，他已经学聪明了。
李衍说，还是太贵了，这么贵我可不买。
店主说哪里贵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价，靓仔你不要乱说啦。这样吧你说个价好啦。
李衍思量一番，狠心一砍：150行不行？
店主说靓仔你太过分啦，你肯定没出来买过东西，这个价你可以问遍整条街，没人会卖给你啦！
李衍说那我走我不要了。
店主起先还站在柜台前很硬气地说不要就不要啦，这么好的衣服，马上就要抢完啦。在李衍走出店门的那一刻店主才快步冲过去拉住他说算啦算啦，给你个学生价，200块卖给你好啦。
一边给他把衣服装进袋子一边摇头叹气说现在的学生仔砍价好厉害，这个价格都没得赚啦，不过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啦，看你们学生不容易，亏本价也要卖给你啦云云……
然后200块含泪只赚了150。
李衍抱着衣服，幸福地走出店门。
现在兼职的钱还没有发下来，这200块虽然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但他把早餐省一点，估计一个月就能省出来了。
阳光照在身上，风也格外和煦。他走在路上，脚步轻快。
接下来他要抓紧时间去琴房练一下钢琴和小提琴，为明天做好准备。
虽然不知道学姐究竟需要什么样的风格，但是多练一下，总归会让状态好一些。
毕竟这是难得能报答她的机会呀。
学姐……
一想那个洁白的身影，李衍就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心口也热了起来。
就像太阳照进了心里，暖融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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