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哥意外的大方,他没有遮遮掩掩地,主动告诉了我实情:
案件牵扯到Y市三十年前的大火灾,从现在的形势看,会有更多的人从市区里调来帮助案件侦查,现在要收拢所有案件相关的证人与证物。
“梁善音的家人幸好是找到了。她在她家排行老四,爸妈早死在上世纪四十年,是讨饭南下到Y市。”
“她只有一个儿子,和兄弟姊妹也不亲,所以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也没有人知道她失踪,她那一辈的老人家,其实也都过世得差不多哩。还是一个以前见过她的小辈认得到这个名字,这才找到了她的亲戚。”
泽维哥一边带我和阿痣上警车,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而阿痣和阿痣妈一定需要接受调查,原因也很简单,在阿痣妈家的狗窝里面,发现了作案使用的凶器:红色的晾衣布条。
狗窝里还有一把钥匙,警方推测应该也是梁善音婆婆家的大门钥匙。
“是不是天天从路上叼来的东西?”
阿痣困惑地问。
天天是阿痣妈养的那条土狗的名字。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不过我们在这里说话不算数啊,细节方面就等你到警局再说啦。”
“你也跟着一起来吧,去县城。”
泽维哥也叫我一起上车:
“你爸联系不上你,都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给我妈了。”
阿痣家的土狗天天,会在自家附近的丛林里乱钻,偶然发现和自己牵引绳一样颜色的绳子,以及亮闪闪的钥匙片,然后叼回窝里——这是很合乎情理的推断,狗把犯人藏在某处的这些关键证物给叼了出来。
阿痣家距离案件发生的梁善音婆婆家不远。
可以推测,犯人应该是在犯案后急匆匆地把这些东西掩埋起来。但狗的鼻子比人要灵敏,这些带有血腥味的红色证物,就这样凑巧地重见天日。
“也只是这样子猜。”
泽维哥被解除软禁的状态之后,神经放松了许多。
“现在陈伢子先被送回县里面了,老庄还没联系上人呢。”
“老庄吗?”
我和阿痣异口同声地说。
“是呀,他原来是在公安局,该说的说完了就让他先待在刘公南村来着,可是现在联系不上人了,不知道去哪里喽。”
“我们今天下午刚好也去了那儿,也是没有找到他的人呢。”
“别担心,正派过去好多人搜查他。”
“泽维哥,最后一种脚印的主人,有找到是谁了么?”
我反应过来重要的事情。
“还没有呢,怎么也对不上,那种鞋子我们村没有人穿呢。”
“原来如此,那这个样子的话,说明最后一个人应该是来自外头乡里吧。”
“下这种结论还太早,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穿不常用的鞋子来破坏的现场...”
“如果说有人故意这样做...那他很可能就是凶手啊..."
“谁知道呢。”
泽维哥坚毅地盯着前方的路。
车飞快地驶过小兔湖村。
车窗外的景色,从阴暗的绿色,慢慢变成稀疏的红砖房,又从泥土坯的老房子变成规整的一户式白色小别墅。
慢慢的,小别墅也看不见了。我们开上新建设好的水泥路面,一根根灰蓝的电线杆向后方斜着躺去。
我在车上想要再和子琪、群青取得联系,可每次回给我的信息总是:网络异常,抑或是您不在服务区内这种字眼。
她们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我心中也升起一股无名的焦虑:之前挂断我电话的时候,群青说,还有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应该很重要才对,不然以群青的性格,她可是懒得提到的。
我打开群聊又发了几个“喂,在不在”的消息给她俩。
从村里到H县的路几乎是一溜烟就过去,日头慢慢下沉,眼看要接近黄昏。
阿痣先在公安局处下车。
“好了,接下来,就是去医院了。”
泽维哥调转车头方向。
“带我去医院干什么?”
我疑惑地问。
“你不想看看你的熟人吗?”
“熟人?”
我准备这么说,可警车已经停在了县第一医院急诊室旁的特供停车处。
借着夕阳的光芒,我看见两张令人精神一振的脸。
“你怎么现在才到啊?槟知。”
是群青和子琪!
我迅速打开车门。
“你们到这里来了?”
“对啊,今天坐火车过来的啦。”
子琪笑嘻嘻地叉着腰,才几天的时间没见,我觉得她的脸又晒黑了。
群青则叼着绿色的冰棍,向我点了下头。
“终于到了。”
之前群青在通话中没能来得及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她们已经坐火车来到H县。
“你爸爸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再加上,这次我们可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李子琪得意洋洋地说:
“你还不知道吧。所以我们一定要过来现场看看啦,怎么样?激不激动,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想都想得到你会害怕死了啦。”
“你在说些什么,才没有!”
我很不高兴她把我说成这样窝囊的形象。
泽维哥在我身后停好车:
“我听说了,她们找到‘孤婆娘’寄到城里去的信,这次才破例把她们也带来。”
“嗯?”
“找到的信纸被撕成了碎片,但至少还有补救的办法,这可是相当重要的证据。”
子琪拉着我的手:
“还愣着?”
“连警察都没有寻找到的东西,你们是怎样发现的?”
子琪和我津津乐道起来她的神勇事迹。(我想大多都是群青的功劳吧)
“我们在群里面不是说,和叫朱圆月的男人见了面么,他只有二十几而已,一看就明白,肯定不是梁婆婆的儿子啦。”
“他说对信件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可是我和群青留了个心眼,在准备去他家前,我们想办法问到了他前公司的前台。”
“信件都是从一楼的收发室一齐分发,他的前公司雇了一个在附近奶茶店打零工的女生做这件事。”
“前台并不是固定的人,警察去问,只会问到正式员工前台,而这个前台只在周中才上班。”
“可惜每次朱圆月的信件,都是到周末寄过来,全部是奶茶店的女员工签收的。”
“她之前是把信封直接放到朱圆月的桌上,今年上半年,朱圆月离职之后,那些信就被退回给邮寄快递员,她还告诉了快递员朱圆月新公司的地址。”
“一来二去,信件最后理应全部送到这个和受害人儿子同名的人手上。”
“我们想,这位朱圆月不可能不知道有人一直在给自己寄信,他刻意隐瞒这一点,实在没有必要。”
“除非...他有一定要隐瞒这一点的理由,比如说,他是不是之前从中获利。”
“意思是?”
“比如,我们猜你说的那个死者:梁善音婆婆,是不是一直有在信件里夹钱呢?”
“这不太可能吧。”
据我所知,邮局应该是无法运送附有货币的信件。
“没有不可能的。”
群青平静地补充道:
“虽然规定是这样,这么做的人却不少,尤其是老人,而且在村里的邮局并不会认真检查这件事。”
“警察是以‘当地邮局一直在有按照规定做事’这条件开展调查。而另一方面,乡村的邮局并不会按照规定去做。双方之间,存在城市与乡村,电子化和纸质化这样子的差别。”
“不过也还好因为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参与进来,钻了个空子。”
原来,群青和子琪猜测,与死者儿子同名的朱圆月先生,在某一过去的时间,恰巧收到梁善音的信件,这也许是几年前的事情,总之,凭着机缘巧合,朱圆月发现信封中总会夹上一定数额的百元钞票。
他可能本来并不想私吞寄错的信,但由于钞票的数额不菲,再加上本身囊中羞涩,居然把这个当作意外之财,不断地窃取梁婆婆发到Y市的信件。
朱圆月虽然对于群青和子琪的来访,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态度。可是,群青留了一个心眼,让暑假期间无所事事的王星河兄弟俩,蹲守在他家门口不远的地方。
不出所料,当天她们没走多久,朱圆月就把一袋黑色的垃圾袋,扔到了街边垃圾桶里。
在扒开一些作为掩饰的日用垃圾之后,一小堆已经被撕成碎片的信件纸屑赫然映入眼帘。
“看上去,他把之前收到的大部分信件都销毁了,但是从今年开始的,好像都保存着。”
群青冷冷地说。
“我们没有报警的由头,联系了刘警察后,那个男人还是被带走了。”
“唯一遗憾的是,那些信件被撕得太碎,所以正在Y市的公安局内找专人拼凑修复。”
“天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们一点也不在群里面跟我讲!”
听完群青和子琪昨天一系列忙得不可开交的动作,我又惊讶又有些遗憾。
“我就没有你们那么顺利。” 我尽力不表现出内心的失落,两边的进展差距有些大,我心想。
“到现在为止,我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我要是有你们那么强的行动力就好了。”
“不不不,这多亏了本人的运气,好不好。”
李子琪得意地邀功,在前往病房的路上里发出“哦哦”的叫声,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你知道,我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行动,真困难啊。”
群青平淡地抱怨。
“我这边的情况也讲得差不多了。”
她把吃完的冰棍拿在手里端详,然后,把小小的黑色眼珠对准我:
“群里发的消息我都有看。”
“我们过来也是为了见一个人。”
“你是要见洛嗲嗲还是葛阿婆呢。泽维哥的话,他刚才不是在吗?”
我转头,他却早就消失不见了。
“不是的。那两个人我们都见过了啦,不然我们怎么待在这里。”
群青和子琪把我拉到一座电梯内,按下住院部第九层的按钮。
“要去见的是,市区里面刘警官透露给我们的哦。”
“是...医院里其他的病人,那是谁,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等你见到就晓得了。”
子琪和我卖关子。
脚下坚实的钢地板正匀速上升,红色的电子楼层数字往上一节节地跳转,我感到我的心情也仿佛在随之“扑扑”地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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