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硕这么一说,殷束玉也反应过来了。
是了,男婚女嫁最是一门重要的喜事,家里要是重视,肯定会挑一个好时辰的。而现在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可以说是半夜,几乎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树林子里保不齐会出现什么东西,哪家嫁女儿会选在半夜呢…
还有…那群人穿的全是白色的衣服,说是迎亲,看起来倒像是送殡。
“白衣…送殡…”殷束玉喃喃自语,越想越心惊,她感觉自己已然猜到了真相。
“李家女儿…是不是…”她扭头看向站在身边一脸愁容的杨硕,心里竟隐隐又对他产生了一丝信任。无他,只是因为杨硕现在的表情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之前那般似笑非笑的,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诡异模样。
“冥婚。”杨硕看着吞吞吐吐,迟迟说不出答案的殷束玉,开口说出了二人都心知肚明的回答。
“李家女儿结的是阴亲。”杨硕把门关上,把殷束玉往房间里带去。
“先回去睡觉,天还没亮。”杨硕又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伸手把挂在窗户上面的布拉起,挡住了外边月亮照射下来的红光。
“等天亮了,我们再去李家喝喜酒。”
“不是张家?”殷束玉有些茫然地问道。虽说是李家女儿成亲,但她不是嫁给了张家儿子吗?就算是张家的儿子去世了,照理说也应该去男方家喝喜酒才对,哪有去女方家的道理。
“就是李家。”杨硕躺上床,把被子拉到能够脖子以下的身体,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俨然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
“那如果去李家的话,那张家为什么还要把李家女儿用迎亲队伍接到张家去?”殷束玉接过杨硕递过来的小罐子,十分熟练地把罐子里黏糊糊的黑东西抹在了牙齿上。
经过前几天晚上的经验,她发现只要在入睡去往牙齿上抹上这个东西,就能够平安无事地睡到天亮的时候。
她也试着问过杨硕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杨硕却总是含糊其辞,一直都没有告诉她。
算了,不管是什么,它能够保命就好了…
恍惚间,殷束玉又想到第一天晚上那个可怖的女鬼,要不是那个护身符,她可能早就没命了…
算了,先睡吧。
迟迟等不到杨硕的回答,殷束玉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于是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只是一些婚礼必须要走的过场罢了。”出乎意料的,杨硕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只有这样,才能够代表李家的女儿正式成为了张家的媳妇。”
“过了这一遭,李家的女儿从此和李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哦…”
“行了,快睡吧。”
“嗯。”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殷束玉的精神也比不得先前那般好,于是在说完没多久后便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一夜平安无事。
鸡鸣三声过后,殷束玉被杨硕轻轻摇醒。
“玉玉,天亮了,快起来,我们得去李家了。”杨硕把被子掀开,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殷束玉原本迷迷糊糊的头脑瞬间清醒。
她半靠在床头,揉了揉眼睛,头发蓬乱,坐在床上发了几分钟的呆,等差不多清醒了才开口回答道:“知道了。”
“嗯。”杨硕见她没有了睡意,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对了,动作快些,按照惯例,每家每户的媳妇都要去帮忙的。”杨硕走出门后又转回来,叮嘱了一句,“也包括你,所以,别迟了。”
“嗯…”殷束玉原本平静的心情开始变得慌张。帮忙?帮什么忙?这可是…冥婚…
谁知道会不会犯了什么禁忌…惹祸上身…
她虽这样想着,但还是动作迅速地穿衣洗漱。刚才杨舒特意叮嘱说不要迟到,那说明他们对这个时间还是很看重的。
不能迟了,天知道要是没赶上又会发生些什么奇怪的事。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房门,刚好遇到了站在大门口准备动身的杨硕和杨母。
“还真快。”杨硕看着气喘吁吁的殷束玉,眼角弯弯,转头搀扶起杨母,“妈,我们走吧。”
殷束玉只好跟在两人身后朝着李家的方向走去。
“那个…等会儿过去了,我该干些什么活儿?”殷束玉走在后面,想起来杨硕说的要去帮忙的话。
“不知道。”杨硕耸耸肩膀,头也不回地说道,“待会儿应该会有安排,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
“哦…”
“只是…你要记住一点…”杨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严肃地看着殷束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最好不要说话,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再回答好了。”
“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像昨天一样…”
“你不想活了,也别拉我们垫背。”
说到最后一句话,杨硕几乎是有点生气地吼了出来。
“记住了吗?”杨硕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又重新挂上笑脸看着殷束玉。
被他这一吼,殷束玉本就不太清明的脑子现在更是像浆糊一般,她只得讷讷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一路上,三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沉默地走着,只能听见双脚踩到枯枝败叶发出“咯吱”声。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李家。
李家现在很热闹,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几乎来了,和昨天晚上不同,李家现在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色的绸缎,走在里面的人也都堆满了笑容,真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哎哟,老杨家的人来了!”站在门口招呼着来往宾客的中年妇女迎上前来,热情地招待着三人。
面对着热情迎上来的女人,殷束玉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而杨硕与之不同,他淡定自若地走上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包红纸封塞进了中年女人的手里:“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哪里哪里。”中年女人摸了摸红包的厚度,顿时笑开了花,她侧过身摆出一副请的姿势,连连招呼着,“请进请进。”
杨硕笑了笑,对中年女人简单地道了谢后,带着杨母走进了李家。
殷束玉紧随其后,却在即将跨过门槛时被一双手拉住,被迫停了下来。
“你是老杨家的媳妇儿吧?别从正门进去,快过来帮忙!”中年妇女拉着殷束玉往旁边走去,几步路就走到了一扇破旧的偏门前。
中年妇女放开了拉着殷束玉衣服的手,指着半掩的门,叮嘱道:“你就从这里进去,她们会安排你干活的。”
“嗯。”有了杨硕早上的嘱托,纵使殷束玉有再多的疑问,也只是点点头应下来,不敢再多嘴问些什么。
“吱呀—”,木质的偏门年久失修,似一块在山林中被雨雪侵蚀而长满了苔藓的朽木,殷束玉强忍着黏腻湿滑的触感把门推开,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才迈起步子走了进去。
偏门连接着后院,刚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棵苍天大树。树长得很好,枝叶盘虬着,密密匝匝地把天空都遮住大半,只有几束微弱的阳光能够穿透树叶的缝隙投射到院子里。因而外面虽是烈日当空,院子里却是幽暗阴凉的。
而现在已经入秋了,原本浓密的绿叶开始发黄,被风一吹便轻易地落到地上,许是长久没打扫的缘故,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一踩上去便会发出无尽的“咯吱”声。
殷束玉走在上面,感受着树叶在她的踩踏下化为齑粉,双臂却在不知不觉见爬满了鸡皮疙瘩。
这个声音…像极了那天晚上女鬼的尸体被大地吞噬殆尽的声音…
“你是谁?”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殷束玉不受控制的遐想。
殷束玉循声看去,她已经走到了房屋前面,台阶上站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儿。
她没有回答,视线越过小女孩看到了紧闭的房门。
不是来帮忙么?怎么没人?
小女孩见殷束玉不回答,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下来,使劲推了殷束玉一把:“你是不是来捣乱的?”
殷束玉被她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推,直接跌坐到了地上。还好她反应及时有手撑着,才不至于甩个人仰马翻。
“你这小孩儿!怎么打人呢!”殷束玉从地上站起来,拍打着身上沾上的树叶灰尘,十分不满地瞪着重新回到台阶上嬉皮笑脸的小孩。
“略略略!”小孩做了个鬼脸,转身拉开了房门,冲着黑洞洞的房间大喊道,“阿婆!有一个女的来了!”
“是哪个?”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飘出来。
“我也不晓得,没有见过。”
“你是…”苍老声音的主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身形佝偻,站在半人高的台阶上都还不能够平视殷束玉。
她有些艰难地仰起头,眯着眼睛把殷束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
殷束玉被老太太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她默默往一旁挪了两步“呃…婆婆你好,我是杨硕的妻子…”
老太太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只是点点头,缓缓地转身回了黑漆漆的房间里面。
看着这奇怪的老妪,殷束玉不敢随便跟着她走进这间陌生的屋子。她低着头,双脚漫无目的地踩着地上咯吱作响的枯枝败叶,听些响声来缓解现在的局促和不自在。
“喂!杨家的人!阿婆让你进来帮忙!”先前跑进房间里的小女孩又“噔噔噔”地跑出来,扯了扯殷束玉的衣角。
“好…”殷束玉看着眼前的房间,只有靠着大门几步远的地方有些微弱的光亮,再往里,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快点儿嘛!”小女孩回头看见殷束玉还愣在原地不动,出声催促道。
殷束玉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跟在小女孩的身后走了进去。
等她走进房间后,映入眼帘的景象与她想象中的伸手不见五指截然不同。
房间里并没有点着油灯,但却有一股光把房间照得十分明亮,让人能够看清房间里摆的各种陈设。
小女孩带着殷束玉穿过一扇屏风,来到一个十分巨大的木笼子前。
“阿婆说,你就负责看这个东西!”小女孩指着木笼子一字一句地叮嘱着殷束玉。
“就这个?”殷束玉匪夷所思,这么大一个笼子,放在这里怎么可能会丢呢?又没有人来偷。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口了。
小女孩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她的眼神在木笼子和殷束玉之间不断转换着,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阿婆说了,你看着这个就好,等下发生任何动静都不要去管!”小女孩说完后就离开了。
任何动静?殷束玉围着木笼子走了几圈,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得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靠在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巨大的笼子。
为什么要看这玩意儿啊?我不是来帮忙的吗?谁家结婚要这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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