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尝哈,看看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听到李婶的声音,殷束玉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李叔和李婶坐的的桌子面前。
她心下一紧,立刻调转方向,想要趁两位老人还没发现赶紧离开。
“女娃子,既然来了就陪我们坐哈儿嘛…”李叔苍老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好…”虽然是背对着他们,但殷束玉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叔投射过来的视线,她心跳如擂鼓,却不敢拒绝,小心翼翼地坐在李婶身边。
“城里面的女娃儿就是长得乖吔。”李婶把苍老如干枯树皮的脸凑到殷束玉面前,眯起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殷束玉。
“嗯…”殷束玉干巴巴地回应着热情过头的李婶,视线再桌上摆着的酒菜上来回逡巡,最后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这杯酒是我敬您们的…”殷束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叔打断。
李叔摆摆手拒绝:“女娃子,我不喝酒。”
殷束玉讪讪地放下酒杯,有些尴尬地笑着。
“那…喝水嘛,您喝。”殷束玉为了缓解局促尴尬的气氛,又到了一杯水递过去。
李叔接过来,但是没喝,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殷束玉:“要得。女娃子很孝顺。”
“可惜我喝不得…”李叔摇摇头,似是有些遗憾,“喝不得啊…”
殷束玉机械地点点头,附和着李叔。
“嗯…李叔。”殷束玉看着远处喧闹的人群,又看看此处门可罗雀的冷清环境,斟酌着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为什么…感觉他们都有点…害怕您?”
李婶听到这话,立马瞪着殷束玉:“他们哪里害怕?你个女娃儿莫要乱说!”
李婶原本眯起来的眼睛此刻睁到了极致,因上了年纪而微微发黄的眼球突兀的鼓了出来,仿佛是上岸很久即将要干涸而死的鱼。
殷束玉被一反常态的李婶吓了一跳,她理科站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便撒腿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人老喽…”李叔苍老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身后传来,听起来竟有些心酸。
这半天来发生的事都已经远远超出了殷束玉的认知,她再也不敢随便往出跑,也不敢和任何一个人交谈,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煎熬地等待着,希望这喜宴能够早些结束。
终于,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紧接着,杨硕也招呼着殷束玉:“玉玉,走了,妈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呢。”
“妈…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吗?”殷束玉这才发现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杨母,但她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早上是他们三个人一起来的。
杨母怎么可能在家里…
“玉玉,你记错了吧?”杨硕摸了摸殷束玉的额头,“妈没和我们出来。她一直在家啊。”
怎么可能?如果杨母一直在家的话,那早上和他们一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殷束玉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浑身颤栗。
“走吧,玉玉,我们回家。”杨硕似乎没有注意到殷束玉的反常,牵起殷束玉的手带她离开了张贵家。
殷束玉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起来了,她像个木偶人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杨硕身后回了家。
“回来了呀?”杨母站在门口,右手拿着看到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嗯。”杨硕点点头,从杨母手里拿过砍刀,“妈,这些柴火不是说等我回来再砍。”
杨母把砍刀递给儿子,转而走上前推着殷束玉往家里走:“小玉啊,今天出去吃得开心不?”
殷束玉看着杨母堆满笑的苍老面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忘了回答。
“妈问你,你咋个不晓得吭声?”正在劈柴的杨硕看到这一幕,把砍刀钉在砧板上,直起身子问殷束玉,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开…开心。”殷束玉回过神。
杨母见状,笑得更开心了,拉着殷束玉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你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妈也没来…”
“妈好不容易把硕娃儿养大…”
“妈在城里面住不惯…”
“还好你们回来喽…”
“你们要不要在老家再办个酒席咹?”
刚开始的时候杨母说一句,殷束玉便点头表示附和。直到听到杨母说再办个酒席,殷束玉立马摆手拒绝道:“妈…不用了!”
杨母看着殷束玉,似是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眼珠子在殷束玉身上转了转,随即把视线定在殷束玉的肚子上:“那等你生了娃儿妈再办满月酒。”
杨母说着还把手放在殷束玉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里满是慈爱的神情。
殷束玉看着杨母放在自己肚子上面的手,竟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一边砍柴的杨硕立马直起身子问了一句:“谁在摸我的肚子?”
杨母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离开了殷束玉的肚子。
杨硕扭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人,便没有在意,继续弯下腰开始卖力砍柴。
“让妈再摸一哈儿…”杨母又伸出手朝殷束玉的肚子摸去。
“有啥子感觉没得?”杨母看着殷束玉问道。
殷束玉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是哪个?”杨硕又立马直起身子,十分暴躁地挥舞着手里的砍刀。
见到这般情景,杨母脸色大变。她捏住殷束玉的肩膀:“你们今天吃了啥子?”
“就正常的饭和菜…”殷束玉斟酌着回答。
“没吃其他东西?”杨母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继续刨根问底。
“张家婶子说给我专门煮了一碗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杨硕…”殷束玉不敢说是自己没吃而让杨硕有了可乘之机,便改了一些,说成是杨硕硬把那东西从她手里抢过去吃下。
杨母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殷束玉很久很久,最后才叹口气,挥手把杨硕叫过来。
“硕娃儿,你过来妈问你,你是不是吃了一碗红色的东西?”
杨硕点点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人间美味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刚才你是不是觉得有人摸你的肚子?”杨母又问。
杨硕点点头,十分惊讶:“妈你怎么知道?”
杨母在听到杨硕肯定的回答后,坐在地上拍打着双腿,老泪纵横:“造孽啊,造孽啊…”
“妈,咋个了?”杨硕慌张地把杨母从地上拉起来。
杨母抹着眼泪:“你娃儿好造孽哦…”
“哪个喊你乱吃东西啊…”杨母使劲捶打着杨硕的脊背。
“妈?”殷束玉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搞得一头雾水。
“是你!”杨母听见殷束玉的声音,发疯似地冲上前死死掐住殷束玉的脖子,“是你!都是你!”
殷束玉被掐的脸色通红,她想要掰开杨母钳制在脖子上的手,却徒劳无功。
“都是你!你为什么要给他喝!”杨母的眼睛变得猩红,张开嘴巴愤怒地质问。
殷束玉因为缺氧,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依稀看见杨母的嘴巴越张越大,露出了一层层牙齿,这些牙长得十分整齐,一层层地有序排列着,一直延伸到喉咙深处。
“妈!”杨硕冲上前把杨母拉开,“你要做撒子?”
殷束玉浑身瘫软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脊背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硕娃儿…”杨母十分心疼地摸着杨硕的脸颊,“这个生娃儿的苦,以后怕是要你来受…”
“什么意思啊妈?”
“你不该吃那个东西的。”杨母绝望地摇摇头。
“产翁…”杨母苦笑一声,“我们村有好几百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产翁?重新冷静下来的殷束玉觉得有些熟悉,但她没有多想,以现在的情况她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然而杨硕的脸色却变得很差,他哆嗦着嘴唇:“妈你莫要吓我…啥子产翁…”
杨母黑着脸:“没得办法喽,哪个喊你什么都吃!”
“专门给孕妇吃的东西你也敢!”
杨母一边数落着杨舒,一边从卧室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剪刀,她按着杨硕的头剪下来一撮头发,揣进口袋里。
“硕娃儿他媳妇,你过来。”杨母坐在板凳上朝着殷束玉招手。
杨母现在的状态还是比较正常,殷束玉觉得如果自己在这个节骨眼敢忤逆杨母的话,她一定会再次变异的,于是她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妈…”殷束玉刚开口,头发就被杨母揪住并飞快地用剪刀剪了一绺。
“这是我们村的传统。”杨母把两人剪下来的头发用手拈成一股极细的绳子,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
杨母小心翼翼地把油纸打开,轻轻把里面放着的灰白色粉末到了一些出来。
“来,你两个过来。”
殷束玉和杨硕听话地走到杨母面前。
只见杨母飞快地把食指扎破,挤出两滴血抹到他们的嘴巴上。接着她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了缠绕在一起头发和上面的白色粉末。
“好喽。”等到火焰渐渐熄灭,杨母把地上的灰铲起来撒到鸡圈里。
“妈?”杨硕呆呆地看着杨母,眼里满是希冀,“好了吗?是不是…我不用…”
“不是。”杨母摇摇头,打破了杨硕最后一丝希望,“妈做这些,只是让你们两个不被其他东西缠上。”
“产翁这个事情…硕娃儿,妈也救不了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