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落马

陆鸿晏回头望向凌乱的书桌,上面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杂物让他眉头紧蹙。

青院虽然已经宣布解散,可是徐桥月书桌上面的账册和资料却并没有被带走,满满当当地堆成几座小山。

陆鸿晏仔细打量着桌上堆着的东西,每一本书册封面上都写着各自的作用,大多数都是京城小人物琐事的记载。

直到他看见了凌乱中的鹅黄一角,让陆鸿晏目光瞬间凝止住。

这抹鹅黄即使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也显得耀眼非常,陆鸿晏心跳如鼓,手指捏住鹅黄手帕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向上提起。

手帕被全部拽出来后终于现了真容。

紫色的鸢尾花顿时映入眼帘,精美的绣纹上粘着许多灰尘,以及被拍死压扁的小蜘蛛的尸-体。

不知这手帕在这潮湿的地底放了多久,鹅黄的绒布上全都是霉点,陆鸿晏熟悉的馨香味儿荡然无存。

他不知该如何去描述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默默从怀里掏出了走前特意顺走的另一条手帕,将其铺开放在一起比较。

一模一样的花纹与做工,唯一的区别只是新旧。

难道他的阿跃,便是那位哑女?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陆鸿晏的脑海里,他就立即摇头否定掉,不敢再继续往深处细想。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前段时间青院刻意在探听皇室的情报,想必沈令仪只是因他而被牵扯其中。

沈令仪的柔软与怯懦,对家人盲目的依赖和信任,陆鸿晏都一直看在眼里。

这样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子,怎么会拥有哑女面具下那双锐利的眼眸?

陆鸿晏仿佛终于找到了为沈令仪开脱的理由,唇角僵硬地勾起一抹笑容。

他未曾意识到自己比对手帕的双手,在昏暗的光线下,不自觉地在微微颤抖。

陆鸿晏想,他不该妄加揣测的。

沈令仪既是他认定的人,为何不能给予她完全的信任。

陆鸿晏将两张手帕重新折叠好,本来是想要重新揣在心口,可他却蹙眉犹豫了几秒,将其放好在了自己的袖口里。

他让自己忽略心中的狐疑与难过,继续提灯照亮书桌。

或许因为心思不专,陆鸿晏手上的力道失了轻重,一个不小心就将一叠书册堆积而成的小山碰得倒塌。

倒下的书籍不知触碰到了何处,竟然引发墙上的一道机关。

墙壁上被蛛网遮盖的地方留有许多拇指大小的空洞,其中之一倏然刺出一根尖竹竿,空心的竹竿向外激烈地喷-射出气味刺-激的液体来。

陆鸿晏耳畔传来水声,下意识地躲闪开来,却还是让液体不慎沾染到了他的左颊和发丝上。

发丝当即便从液体碰到的地方断裂开来,而陆鸿晏的左颊也袭来灼热的痛感,剧烈到让他立即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出响动。

灼热的刺痛持续了很久才削弱,陆鸿晏尝试着抚摸自己的左颊,发觉先前为了易容而调制涂抹的膏体已经消失殆尽。

就像是厚厚的面具猛然被刺穿了几个孔洞,凹凸不平的触感让易容非常容易能够被识破。

陆鸿晏感叹幸好脸上涂抹了厚重的易容膏,否则这液体来势汹汹,怕是能够腐蚀万物的毒水。若是直接接触他的皮肤,毁容已经是最轻的后果。

那沓惹事的书册摔落在地上,有一本恰好被摔得平摊开来,纸张内容却空空如也。

陆鸿晏的脸颊还是有些刺痛,他却小心地蹲下身子,捏着一角将那本空白的书册捡起来。

书册封面倒是冠冕堂皇地记着“京城军都三营副统领李桦”的标注,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人物传记,其实从扉页开始便全都是空白。

陆鸿晏将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却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无耻无格。

字里行间似乎能够感受到徐桥月的嘲讽。

陆鸿晏恍然大悟,狭长的眼尾上挑,刺骨寒意从眸中倾泻而出。

铺垫好几个月,青院理事设下的连环计还真是高明。

各方势力疯狂追捧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玉盒也好,钥匙也好,就是个故意摆出来的幌子,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请君入瓮后,再来个瓮中捉鳖,让其避无可避。

陆鸿晏将书册随意地抛在地上,左颊仍旧存在的刺痛不断提醒着他,自己被愚弄的事实。

事已至此,陆鸿晏再无翻找的必要,这里不可能出现一丝一毫透露出有利信息的东西,反而时时刻刻都潜藏着数不清的危机。

陆鸿晏不得不将自己的所有的动作都放得很小心,生怕再次触及到了某个机关。

他在隔间里想找一些细长的东西,譬如针头和小刀,能够有助于他将手铐给撬开。

天不遂人愿,陆鸿晏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心仪之物,反而是脸上一点刺痛逐渐演变成瘙-痒,范围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他难受得抓心挠肺,不得不撕掉伤口周围的一些易容的膏体,让自己紧绷的皮肤喘口气。

陆鸿晏亦是随手将撕落的膏体丢在地上,未曾想却不同于落地的书册,他忽然闻到一股类似于火油的味道,可又转瞬即逝。

他坚信自己的嗅觉不会出错,便尝试性地又撕下一小片膏体,蹲下身子来将其慢慢放在地上。

果不其然,那股火药味又重新窜进陆鸿晏的鼻尖。

待气味再度消失,陆鸿晏手掌摩挲了下肮脏的地面。

除了沾上满手的灰尘和一些小虫子,手心还有着一股诡异的滑滑腻腻的触感。

如若猜得没错,这地上涂抹着一层无色无味的外邦火油,是近些年来新到的品种,有助燃的功效。

此物难寻,若不是陆鸿晏恰好在鸿胪寺任职,怕也不会对此物有所了解。

青院到底是什么背景,就算最厉害的“公子”已经身亡,手下却还能弄到如此珍贵的外邦火油。

陆鸿晏心叹自己今日还真是幸运,易容的膏体中有一味药草与火油相冲,二者接触便会引发火油的特性,让其迅速挥发。

徐桥月的隔间里基本涂满了这种火油,外面又还有多少呢?

陆鸿晏着急到后背的汗水已经将衣衫完全浸湿,他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控的感觉很不妙。

只差一把火便可将油给引燃,而地下室空气稀薄,不可能用大火将其毁灭。那便只需加一些火焰的挚友,用火药引爆青院,上面的土壤坍塌下来,能将所有心怀不轨之人活活掩埋。

陆鸿晏的思绪转得飞快,一刻不停地寻觅着能将手铐撬开的东西,着急到肩膀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忽然察觉到大批的脚步声传来,陆鸿晏翻找的动作不由得停滞。

他自嘲地笑起来,水的确被搅浑了,自己也更是生死难料。

东宫的侍卫高举火把将地下室照得亮堂,裴文礼从中款款走来,晃悠几圈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陆鸿晏。

他玩味地挑眉,看着陆鸿晏左颊破破烂烂的膏体,目光讥讽。

裴文礼举起令牌晃了晃:“你便是三殿下的手下?看起来倒是也不过如此。”

他意有所指地望着牢固的手铐与铁链。

裴文礼纵使在这种环境下,也是打扮得斯斯文文的,一丝不苟的发冠高高束起,衣领整洁得完美无瑕。

忽略他脸上阴森森的笑容,倒真像一个举止有礼的读书人。

裴文礼让侍卫前去反架着陆鸿晏的胳膊,让他强行屈辱地跪在地上。

“怎么慌张得连令牌都弄丢了,非要惹我下来察看,就只是为了让我看看笑话的吗?”

裴文礼玩心大发般一点一点地沿着缝隙撕掉膏体,陆鸿晏真正的容貌逐渐显露出来。

每一次都折在武力上,陆鸿晏心中不甘至极。

裴文礼的动作蓦然停住。

他诧异地凝视着陆鸿晏,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是三殿下亲自莅临,恕裴某有失远迎。”

陆鸿晏虽然身处劣势,面上却并没有被嘲弄的屈辱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裴文礼,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心里发毛。

裴文礼转念一想,如今尊贵的三殿下已经被迫跪在了自己面前,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些年来在东宫因为陆鸿晏所受的气,也该让他还回来了。

“徐兄啊徐兄,你人虽然走得早,留下来的东西却还能帮我。”

裴文礼仰着头颅,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天花板,看到夜幕里的星星:“你还真是厉害啊,让尊贵的三殿下都能够跪在我面前。”

徐兄?莫不是青院人人称道的“公子”?

陆鸿晏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徐兄不必着急,料你在天上也无聊,裴弟这就让三皇子下来陪陪你。”

“堂堂的国子监裴祭酒,好生风光啊。”

陆鸿晏虽然被反压着手臂,眼神却狠戾得惊人:“我还是在此劝一句裴大人,说话做事前须得好好考虑下后果,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

裴文礼被这番话瞬间引燃了怒火,张唇就要反驳。

陆鸿晏却快他一步抢先开口,说话时神情无比挑衅。

“你家主子都不敢对我冷脸,而你只不过是他的一条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与此同时,陆鸿晏盘算着两人的距离,目光落在身旁的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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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长飞光不度
连载中枕青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