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落

陆鸿晏基本可以确定,那触发毒水的机关就在这凌乱的书桌上。

而先前被随意丢弃的书册,也在陆鸿晏触手可及的地方。

“陆鸿晏,最看不懂时局的是你吧!”

裴文礼被他的话所激怒,负手向前,步步紧逼。

“我尊称一句三殿下,不过是因为你投胎投在了皇家。若没有皇子身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气得有些失了理智,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刀,想要亲自手刃了陆鸿晏。

趁着侍卫愣神的瞬间,陆鸿晏用尽全力将右手挣脱出来,捡起地上的书册就往书桌砸去。

他瞄准的位置在书山的下方,立即就将一座小山弄得倒塌,塌下来的书册砸到了其他的书山,引发一连串的塌方。

电光火石间,墙上的孔洞再度伸出五六根尖竹竿,气势汹汹地朝外迸射毒水。

陆鸿晏跪在地上,恰好能够用两个侍卫高大的身躯作掩护,保证那些飞溅出来的毒水不会轻易伤害到他。

尖竹竿刺出的瞬间,裴文礼当即尖叫起来,毒水飞溅进他的眼睛里,刺痛得他直接瘫倒在地上。

凡是沾到毒水的肌肤,都是肉眼可见的发黑腐烂,瞎了眼的裴文礼在地上胡乱扭动,额头撞到硬处磕碰出了鲜血,画面无比血腥恐怖。

那两个侍卫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替陆鸿晏挡住了所有伤害后,同样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这毒水可杀人,也可化铁链。

陆鸿晏发觉手铐连着的铁链被生生化断。

待得毒水不再喷出,他便当机立断地提灯向外冲去。

没有进入隔间的侍卫还高举着火把,面面相觑。

他们见到了裴文礼的惨状,都不敢轻举妄动,自然也没有阻拦陆鸿晏的离开。

陆鸿晏的脚步一刻都不敢停下。

那场猜想中的火势与爆炸极有可能就在下一刻发生,他只能去和时间赛跑。

老天眷顾,陆鸿晏闷着脑袋一路往前冲,刚刚抵达荒山平地,身后就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翻滚的热浪夹带着灰尘扑面而来,陆鸿晏被呛得止不住地咳嗽。

待得眼前的画面重新清晰,陆鸿晏的心神一凝。

青院之上的医馆已经完全塌陷,各种断裂的木块和石头将地下的空间完全填埋住。

火光烈烈,照亮了昏暗的夜色,还有源源不断的浓烟不断向上升起,漂浮到天际之上。

几十条人命就在这场绚丽的爆炸中化为灰烬。

周围全是强烈的火药气味,陆鸿晏的眉头紧紧蹙起,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巨大的疑惑所冲淡。

寺庙祈福的火药味,和青院爆炸时的火药味,几近相同。

陆鸿晏掏出袖子里的两张手帕,晦涩的眼神久久未曾挪开。

沈令仪,我真的看错你了吗?

与此同时,沈令仪正在替着徐桥月顺气。

爆炸时涌起的灰尘灌入口鼻,呛得徐桥月难受地流泪。

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微微靠着沈令仪喘气。

“我还从来都没跑过这么快,差点儿就死在里面了。”

徐桥月亲自去引燃了火药,刚刚把火油给点燃,她就马不停蹄地向外跑去,才勉勉强强成功脱险。

沈令仪望着不断燃起的黑烟,心中惶惶,十分不安。

“没事就好,我们没有威胁了。”

沈令仪说这话既是在安慰徐桥月,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徐桥月见她神色郁郁,连忙抬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怎么还这么不开心啊,我们可是赢了。”

“是赢了,也是输了。”沈令仪垂下眼眸,“若非经此一劫,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周竹会有二心。”

徐桥月缄默片刻,缓缓叹了口气。

“多年以来,他都是我最为信任的心腹。落得今日这场结局,也算是他自作自受。”

徐桥月在青院十分信任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待她宣布要解散青院时,出乎意料的只有寥寥三四人私下里前来表明衷心,愿意继续追随于她。

而她最为期待的周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来找过她。

最深处的空气过于稀薄,火势不会轻易地蔓延过去。周竹是被上面炸开的土壤掩埋,活活窒息而亡的。

“令仪,你为什么这么钟情于用火?”

徐桥月忽然心有所感,向沈令仪投去疑惑的目光。

寺庙祈福,除夕脱困,青院坍塌,皆是以火药为引。

不过随即徐桥月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无声地勾唇而笑。

“兄长教我们最多的不就是火吗。”

沈令仪就近寻了处地方席地而坐,也向徐桥月伸出手来邀请她一起:“一场火能把所有的肮脏全部烧干净,为何不会喜欢。”

徐桥月坐在她旁边,浑身难得流露出脆弱的气息。

谈起那个已经亡故的人,她们心中都立即浮现起感慨万千。

“我冠以公子的姓氏,只要我还记得他,他就不曾真正地离去。”

徐公子,一个已经被世人逐渐淡忘的称呼。

沈令仪不知道徐桥月原本的名姓,她的姓是冠以兄长,名貌似也与兄长有些关系。

她并不过多追问,免得引发了更多的伤心事。

“这次成功还得多谢柔嘉公主。”沈令仪手掌揉搓着自己腿脚,缓解劳累过度而引发的疼痛,“外邦的火油若没有她,我们不能这么容易地拿到。”

徐桥月注视着她的动作,目光微黯,饱含怜惜。

“你当真愿意与她一笔勾销吗?”

沈令仪似笑非笑地停滞住动作:“话虽如此,可只要她心中还有愧疚,那便不可能真的一笔勾销。”

若是无愧,即使定下约定,也无法真正牵绊住柔嘉公主。

“现在的你,和我从前认识的沈令仪,已经完全判若两人。”

徐桥月伸出手来,帮她轻轻舒缓着腿脚的疼痛:“你的心思越来越缜密,计划越来越周全,我却觉得你越来越陌生。”

“桥月姐姐,人都是会变的。”

沈令仪木然地开口,再找不到别的措辞解释。

她出神地凝望着越来越淡的黑烟,想着过去,也想着未来。

沈令仪还不能走,她要等到这场火势彻底熄灭后再去检查一番,才能够彻底安心。

然而天不遂人愿,火焰还没有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一道惊雷劈开沉闷的夜幕,雨水霎时倾盆而下。

久久未曾发作的腿疾在此时忽然苏醒,刺骨的疼痛只一瞬间便开始从筋骨蔓延。

沈令仪固执地想要留下来,徐桥月却由不得她任性。

“何必非要把所有结果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徐桥月强行将沈令仪扛在背上,“这火势决计已经烧不起来了,你再留下没有意义。”

“更何况你这腿疾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落了风寒再度复发,受苦受累的可是你自己。”

徐桥月见沈令仪仍旧神色倔强,便狠了心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

沈令仪立时晕厥了过去,可是疼痛仍旧不断折磨着她。

她紧紧蹙着眉头,若有若无地呻-吟着。

徐桥月为她戴好斗笠,快步在雨中穿梭,也不顾惜自身已经被雨水淋透。

多日的提心吊胆,加之长途跋涉的疲惫,徐桥月将沈令仪送回尚书府时已经快要累得昏倒。

新花这些时日搬了张小床守在沈令仪的闺房里,她伤势还没养好不能下地,却一直都坚守着不让外人察觉到端倪。

见到浑身湿透的二人,新花挣扎着就要下床来伺候。

可是下一刻,她却被凭空出现的一只手给敲晕。

徐桥月见到来人,倏然瞳孔剧缩。

“徐理事,辛苦你送令仪回来。”

陆鸿晏的发梢还夹带着爆炸残留的灰尘,九死一生后他没有多加逗留,就快人一步回到尚书府守株待兔。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毒水烫伤的点点痕迹,眉目里酝酿着深深的愁怨。

似乎是不可置信,又似乎是早有所料。

彼时陆鸿晏于房梁之上,窥见空荡荡的闺房,自嘲般地笑了许久。

徐桥月的武功在魏朔之上,奈何身躯实在是过于虚弱,此时此刻不免落了下风。

魏朔将她打晕绑好,转身向陆鸿晏请示。

陆鸿晏微微颔首,从身后拿出一个纯黑的面具来,轻轻盖在沈令仪的脸上。

她还竖着高高的发冠,雨水将额发打落了些下来,凌厉的气质不似地下室时那样浓烈。

千真万确,沈令仪便是青院的哑女。

“令仪,你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他喊的令仪,却没有再喊阿跃。

陆鸿晏将宽大的斗篷盖在沈令仪身上,温柔地横抱着她就向外撤离。

宸王府灯火通明,沈令仪被婢女伺候着沐浴更衣后,沉沉地昏睡在陆鸿晏的床榻上。

徐桥月的那一记手刀劈得够狠,让她昏睡到明日下午都不成问题。

陆鸿晏安静地坐在床榻边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魏朔进屋禀报:“回禀殿下,沈二小姐闺房里的药膏并无使用的痕迹。”

“我知道了,你先去把徐桥月守好,莫要让她惹出什么岔子。”

陆鸿晏眼神逐渐黯然,抬手抚摸着沈令仪的脸颊,凝视着她因为不安和疼痛蹙起的眉头。

他道别时送去的药膏,沈令仪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

她是否察觉到徐大夫的药膏和他的药膏完全相同?又是从何时起开始怀疑的?

陆鸿晏的手指用力,在她脸上留下几个指头的红痕:“药也不擦,活该你痛。”

他从柜子里拿出银针来,一点点地替沈令仪驱散着体内的寒气。

冷笑声伴随着屋外狂风暴雨的呜咽,将屋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我真想看看,你还能怎么继续骗我。”

陆鸿晏恶狠狠地说着,终于为自己的不忍心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他懊恼着自己,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会在意沈令仪醒来会不会痛。

意识到此处,陆鸿晏猛然将手中的银针全部甩地上。

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坛思凡楼的烈酒,与年前沈令仪造访购置的一模一样。

陆鸿晏举着酒坛灌了一口,苦烈的味道刺-激着咽喉,带动着无数心中的愁绪向上翻涌。

难怪沈令仪喜欢借酒消愁,或许一醉方休后醒来,便能将青院之事完全忘却。

陆鸿晏晃动着酒坛,下一刻却用力将其砸碎,瓷片碎裂开来划伤了他自己脚裸。

他步步靠近床榻,居高临下地冷眼注视着她。

“沈令仪,我不会再信任你了。”

我的阿跃,已经死在了青院的爆炸里。

卡文的原因真是千奇百怪,我一直在想是神魔厉害的毒水能把铁链腐蚀,最开始初稿想的是浓硫酸,写到一半想起来浓硫酸遇到铁会钝化...于是乎毒水就理解为王水吧,至于这玩意儿是怎么出现的,只能说架空一切皆有可能(我编不出来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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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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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长飞光不度
连载中枕青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