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红叶轻手轻脚地把侧榻上的书卷挪开,又将薄锦拉平,才扶着淮王躺下。

她看着一旁的燃烧着的蜡烛,还剩一大截,她似乎明白了,今夜的蜡烛是新的,因为有需要光明的人待在这间寝房内。

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随后将蜡烛吹灭。她躺在床上,却始终合不上眼,她伸出五指,即使再暗,她还是能借助月光看得清手的轮廓。

而淮王呢……

片刻后,她开口:“王爷,你睡了吗?”

对面回应:“没有。”

红叶翻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王爷,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什么都看不见,你会害怕吗?”

“比黑暗更令人害怕的,人心底的阴沟,刀尖上的算计,至少它不会骗你、害你。”

“那王爷你有什么愿望吗?”

“治好眼睛,回到战场上。”

“王爷的眼睛是毒物所伤,总能找到对症的法子的!”

“那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很简单,攒够了银子就赎身,然后再寻个临街的小角落支起胡饼摊。”

“胡饼摊?倒是可惜了你这双弹琵琶的好手拿去烤胡饼了。”

“王爷你不懂,大不了我在摊边弹琵琶吸引门客。”红叶打了个哈欠:“王爷,我们睡觉吧。”

淮王笑了笑,没回答,明明是她先开始话题的,现在说困了的也是她。

夜重归于静,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一早,红叶便被送回了倾香阁。

茗香见到红叶,便将人绕了两圈。

红叶溺笑道:“我都要晕了!茗香!”

茗香一脸担忧道:“那淮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红叶握住了她的手,靠近她小声道:“没有,我好着呢。但是昨晚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茗香不明所以,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从那天起,一到晚上,红叶都会准时被带到淮王府。

庆王府

一名身着墨色长衣的女子,闯过回廊,停在了庆王的书房前。

书房前的两名侍卫拦住了她,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枚令牌,侍卫见了纷纷退下。她推门而入,案前,庆王正执笔作画,他的手腕处,一道被烫伤的疤痕格外显眼。

女子摘下风帽,露出的那张乖巧的脸儿,正是玲儿。

“殿下,淮王谨慎,将印鉴藏得极深,属下还……还没找到。”

庆王薄唇微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玲儿慌忙道:“殿下息怒,那淮王对那倾香阁的红叶甚是重视,夜夜都接入府中,府卫也因此懈怠,印鉴虽藏得深,但总有可趁之机。”

庆王取来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我那弟弟比你聪明,你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三日,你若再拿不到,本王就要考虑换一个聪明的暗线了。”

“属下明白。”

淮王府

雨淅淅沥沥得下着,淮王站在书房廊下,衣角微微打湿。红叶撑着竹伞,见到他,心中一喜,快步穿过了雨幕,裙摆都溅上了水痕。

“王爷!”

淮王闻声,唇角先扬起:“叶儿,你来了。”

——叶儿?红叶听了这个称呼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太肉麻了吧。淮王为了做戏也太能豁出去了。

红叶回笑,微恼地嗔道:“王爷!平日里,晚上要折腾红叶便罢了,怎么这白日也要找我。”

淮王低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喜欢作画吗?来。”

——我什么时候喜欢作画了?我喜欢的明明是胡饼。红叶心里嘀咕道,但看见一旁的玲儿,瞬间心领神会。

红叶将淮王扶到案前,只见书案上,澄心堂纸,松烟墨,澄泥砚,一应俱全。

淮王语气温和:“本王为你寻来了上好的墨宝,喜欢吗?”

“喜欢,只要是王爷送的,红叶都喜欢。”

“那便作一幅画,如何?”

就她那画技,就连茗香那个手残都嘲笑过。她尬笑道:“王爷,红叶就算画了,王爷也欣赏不了,不如红叶给你弹几首曲子听?”

淮王抓住了她的手,手中的力度似乎是在提醒她,她必须画。

“无妨,本王的心能看见。”

红叶抬眸,脸上带着报复的笑:“那红叶,就画王爷如何?”

听见她的画,淮王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一鸩,你把王爷扶到那边的榻上,我定好好描绘王爷的风姿。”

一鸩听话地将淮王扶到榻上,只见红叶将肩上的头发甩到后面,拿起毛笔,便开始画了起来。

砚台里的墨红叶都添了三回了,淮王坐的腿都有些发麻,他动了动肩,红叶立马开口:“王爷!不要乱动。”

——“蹬鼻子上脸”淮王心中暗道

良久,红叶才开口:“好了!”

一鸩实在是好奇,便凑过头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脑袋,圆的画成椭圆,那玉带画的像个鸟嘴,身子也更是潦草,就一条直线加两叉,旁边还加了把剑,人还没剑画的好。

一鸩“噗”的笑出了声,这哪是画像,明明是报复。

淮王锤了锤肩:“画得如何?”

一鸩笑道:“回王爷,红叶姑娘的画,把您的英姿一笔全收!独一无二啊。”

红叶也一本正经道:“王爷,红叶这一身的技艺都放您身上了,这世间,可再也找不到第二幅。”

——第二幅这样丑的。最后几个字红叶自然没有说出口,反正他也看不见。

受害者还在傻笑着,抬手道:“一鸩,将我的印鉴拿来,本王要好生收藏。”

一旁的玲儿闻言,眸光修的抬起。

——印鉴!

一鸩将案上的烛台旋转了几格,只见身后的墙竟然弹出了一个暗格,木匣上雕刻着纹理,那便是淮王的印鉴。

红叶接过木匣,将其打开,匣内的玉石泛着光泽,红叶在画的一角稳稳按下。

那一方小小的印泥,“辞”字格外显眼。延辞,是淮王的名字。

红叶双手捧起画,笑道:“这幅画,以后便是王爷的啦。”

淮王抬了抬下巴,声音里带着愉悦:“一鸩,将画展在寝房内,日日陪着本王。”

一鸩憋着笑应道:“是。”他双手接过那幅画,恭敬退下。

“明日是上元节,本王好久没有到花街上了。”淮王握住红叶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明日叶儿可否陪本王一道逛逛?”

红叶回握住他的手:“自然,红叶巴不得日日陪着王爷。”

这一幕,被一旁的玲儿尽收眼底。

上元节那日,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而淮王府却格外的冷清,只有侍卫巡逻的声音。玲儿巧妙地躲过了所有侍卫,书房前的两名侍卫只觉脖颈一凉,纷纷倒地。

玲儿推门而入,屋内漆黑,她掏出火折子,照亮烛台。她深吸口气,握住烛柄,旋转几格。“咔哒”一声,暗格从墙上弹出,她上前一看。

“空的?”玲儿心一沉。

“是在找这个吗?”清浅的嗓音从身后响起,玲儿猛地回头。

红叶倚在门前,手中拿着的,正是印鉴。

玲儿的手摸向腰间利器,红叶立马抬手道:“等等!我要是真要抓你,方才在外面我就可以把你拿下了。”

玲儿的手停住:“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淮王虽瞎,但是庆王放的饵,他看得分明。你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这印鉴若庆王得手,你也会被灭口。”

玲儿冷笑一声:“你我皆是双王棋局中的一子,你自身都难保,还自不量力得来当说客。”

话落,她便往红叶的方向冲来,腰间的利器被取出,直刺红叶咽喉,红叶足尖一点,旋身躲开,刀锋划落她的一缕鬓发。

第二刀刺来,红叶眼疾手快用印鉴架住。

——王爷怎么还没来!

“玲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回答只有玲儿手中的短剑,第三剑刺向她的时候,红叶腰身后折,刀尖回弯,将她的手臂划破,红叶借势抬腿,踹向玲儿腕骨,手中的刀被踢落。

——还好庄娘让我练舞,不然这条小命就搭在这了。

玲儿赤手冲来,一鸩破窗而入,与玲儿交手几波后将她反擒在地。侍卫一拥而上,剑都指向玲儿。

一鸩开口:“将她带下去,王爷亲自来审。”他转过身,瞧见了红叶手臂上的伤,连忙道:“红叶姑娘,你受伤了。”

红叶将放在臂上的手放了下来,她看向染了血的掌心,淡淡开口:“我去包扎一下便好。”

寝房内,红叶衣裳半褪,露出今夜的刀痕,那血早已干涸,她嘴里咬着白纱,自顾着缠绕。门忽然被打开,红叶连忙将衣裳盖好。

淮王走了进来,他眉宇深锁:“你,会武功?”

红叶才想起来,刚刚与玲儿过招,一招一式,都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而她从未习过武,只习过舞。

她淡淡开口:“或许是红叶上辈子没忘干净。”

淮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手恰好压在伤口近处,红叶吃痛:“啊。”

淮王立刻将手松开,蹙眉道:“你受伤了?”

“王爷是闻不到血腥味吗?红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歌女,在倾香阁谋生。”

红叶顿了顿,随后开口:“你早就对我存了疑心对不对?你刚刚在赌我身存武功,所以一鸩才会在我受伤了的时候出现。王爷,若我真的死在了玲儿的手下,你可有半点愧疚?”

红叶的问题冷风一般,急速且刺骨,淮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良久,他才开口:“你,不会死。”

——他连一句自己愧疚都不会说吗?死鸭子嘴硬。

红叶起身,福身道:“玲儿已擒,红叶也没什么可用之地了,便回倾香阁了。”

听着逐渐消失的脚步声,淮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一鸩从门内走入,忍不住开口:“王爷,您就让红叶姑娘这么走了?”

淮王瞎,一鸩可不瞎,这些时日,红叶在的时候,淮王脸上的阴沉之气都消散了不少。

淮王垂眸:“罢了,本王也没什么理由将她留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一世之尊

万古第一战皇

视频通万界,剪辑十大装逼人物!

洄天

国运:区区禁地,怎拦我绝世剑仙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
连载中RD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