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煎饼果子

至今都还在追寻。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要做什么,醉晕晕地迷愣在原地,本就大而圆的眼睛因为这一变故反而小了不少,像喝醉了酒似的酒鬼,只会眯着眼、跌着脚扑向冒酒香的美人儿身上。

迟年拎着筷子,追着饭香,在满是人间烟火气中撞见了一个美人。

迟年又呆了。

美人坐靠在食料加工区,背后是一墙的刀具和各色各样的调料瓶,他冷白的手反搭在墨黑的流理台上,支撑他的上半身,黑与白的力量对冲,让那鼓鼓跳动的青筋显得更为诱人,一双笔直的长腿包裹在质地银灰又柔和的裤腿中,与地面成45度,整个人散发一股闲散慵懒的味儿。

这个厨师和迟年看到过的任何一个厨子都不一样。

他没带白帽子,没穿白围裙,蓄着一尾半长发,可能是因为晌午厨房太热的缘故,他扎了个松散的小揪,其余发尾赖赖地垂在肩颈之下,仰面的下颌在日光的打磨下柔和又分明,白而直的脖颈圈着一丝红痕,像绳索,又像印记,给人一种可以随意破坏的假象。

他半眯着眼,狭长的眼尾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在这满是烟火气的方寸之地占据迟年整个口腔、鼻腔和眼睛。

说出的话却如同冬日的一泼冷水,浇的迟年也是一整个透心凉,“既然又是毒,那就倒了吧,下午继续放。”

迟年被美色、食色冲撞的脑子和味觉终于回归正直线。

他蹭蹭飘到那个端盘子的男人身前,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银针来,唰地一下扎进那碗软趴趴的土豆丝中,又唰地抽出,像个仵作医师一样。

没变黑啊。

迟年举着银针左看右看,两根小眉毛都快凑一起了,也没看出来哪里有毒。

眼看着那个年轻店员打开了后厨门,准备把饭菜倒进脏污的泔水桶,他忙从袖子里掏出纸和笔,刷刷写了什么,揉成一团后抛到被叫做老板的刀子嘴男人跟前,就急不可耐冲了出去,去救他的宝贝饭菜了。

然而,等他踏出门阶的瞬间,所有的味道都消散在他鼻腔外,像一个巨大的彩色泡泡被戳破,蒸发在日光之下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迟年虚渺的脚步顿住,因为这梦幻般的两重天经历,一双眼又迷瞪起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是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他眼睁睁看着被他验出来没有毒的饭菜进了脏水桶。

迟年愣愣地移过去,看新鲜的饭菜飘散在脏污的潲水之上,他耷拉下眉眼,有些难过,右手揉了揉本该盛着心脏的位置,没有青筋鼓鼓跳动的浮跃。

他只是一只空有人类躯壳的鬼而已,不需要进食。吃不吃其实都饿不死,只是他太想吃了,执念太深了。

勾他来的鬼差是这样和他说的。

但他就是难受,就是想吃,就是要吃。

倒了“有毒”饭菜的关由莫名感觉到冷,他抬头看了眼日头正盛的天,搓着臂膀打了个哆嗦,朝屋内喊,“老板,我感觉天要下雨了。”

“下什么雨。”谈宴青闻声从门内踏出,带着一股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劲儿,“出这么大的太阳,不会下雨的。”

天边高挂的太阳光亮很足,却不热。

迟年又闻到了饭菜的味道。

这次是酸酸的,带着食物**的味儿。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想下雨,但蓄水的眼眶空荡荡的,盛着他黑漆漆的眼珠,腾不出位置来。

“进屋吧。”谈宴青又说,“我饿了,你等会还是去隔壁店吃。”

关由端着空碗应好。

两人先后进屋,门却没有关紧,落下一只鬼在外边犹豫不决。

饭菜酸酸的味儿渐渐从鼻腔淡化,直至虚无。

迟年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他能闻到气味好像都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

迟年决定再做一个实验。

他就着没关的门飘了进去,这次他没那么理直气壮,反而有股蹑手蹑脚的小偷劲儿。

“咻、咻……”

鼻腔吸食空气,发出轻微的声响,迟年又闻到了酱油的咸香味,白醋的浓酸,方糖的腻甜,以及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味儿,像初秋的金桂,不那么浓郁,又恰到好处地混着厨房的饭香散发出来。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飘向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他不知从哪抄来把椅子,正没骨头似的仰坐着,眼睛闭着,像是在想什么事。

墨黑的流理台上摆了俩小碗饭菜,正是方才被倒掉的“小炒肉”和“醋溜土豆丝”。

迟年掂着脚走过去,学男人之前的样儿半靠在流理台边,只不过他的一双眼不是放在饭菜上就是放在男人身上,就连前脖颈那块小小的突起都在不停地滚动,催促着他快快进食。

但男人没动。

他也不好先吃。

虽然他事先打了报告和欠条,但做客人还是要有做客人的自觉。

于是,他弯腰蹲在男人面前,扯了扯他的衣摆,寂静又无声地催促。

谈宴青感觉有阵阴风刁钻地跑进了他的衬衣里,吹得他腰身凉凉的。

谈宴青睁眼,坐直身子后仍不自在地拉了拉刚露出了腰腹的衣摆,然后食不知味地动起筷子。

一口饭,一口菜,像个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慢慢嚼软,咽下,再一口饭,一口菜……

这要是放吃播界里,观众能瘦好多斤。

相比他这无情无味无声无响的吃相,隔壁的小鬼就要热闹生趣多了。

小鬼迟年和他吃饭顺序一样,先一口饭,再一口菜。但不一样的是,他先小心翼翼地张嘴喂了自己一口,见饭团乖乖地呆在舌尖,没有跑出来,他眼睛一亮,忙又扒拉一口菜塞进嘴里。

两腮随着他咬合的动作上下鼓动,像只囤食的小牛崽,嘴巴就那么大,投喂的和他想吃却很多,于是只能这边嚼嚼,那边咬咬,最后奋力一吞,全部扒拉进胃囊中,吃完摸一把小嘴,还不忘咂巴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意犹未尽、还想吃的劲儿。

谈宴青每次做饭都会给自己留一小碗,他没有味觉,所以吃什么都无所谓。但今天,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没吃饱。

他盯着已然空了碗的饭和菜,怀疑自己胃口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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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调很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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