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琼起床之时,已经日上三竿,原因是纪衔玉特意吩咐下人不必叫醒她。
昨晚提的李妈妈一早就在院外候着了,赵琼吩咐宝珠将人请进来。果然,一个年级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跟在宝珠身后,跪下给她请安。
“奴婢参加夫人。”
赵琼打量着地上的人,衣裳简朴,发髻滑亮地盘在脑后,干净利落。身材虽然瘦削,但目光炯炯有神,精神矍铄,一看便是个厉害角色。赵琼想起昨日纪衔玉和她说的话,李妈妈是跟着公主从宫中出来的,自然是个十分得力的。
赵琼脸上挂着笑,忙招呼她起来,然后对着身旁的宝珠吩咐道:
“李妈妈快起,宝珠将东西拿来。”
宝珠拿来了一个翠绿的镯子,赵琼将李妈妈从地上扶起后将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这镯子是个极好的品相,即使是送贵夫人也拿得出手。在收买得力助手这件事上,赵琼从来都不吝啬。
“李妈妈,我初到京城,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还望你多多指点。”
“夫人这是折煞奴婢了,既然侯爷让我来伺候夫人,以后定会竭尽全力。”李妈妈肯定道。
这李妈妈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原本她听说侯爷要娶一个商户女回来,心中是十分不愿的。甚至还跑到公主的灵牌前轻声哭诉,说您和侯爷走了之后,府中一日不如一日,往日里那些贵族小姐明里暗里挤兑家中的小姐公子们就算了,现在小侯爷竟然只能娶一个商户女了。她原本以为,这扬州来的商户女,即使家中有钱,也是透露着小家子气或者是暴发户的土气,没想到眼前的女子长相貌美明艳不说,身上的气质也是一等一的,温婉大气,行为举止也都透露着端庄。
这着实是给了李妈妈一个惊喜。
赵琼因为是新妇,所以今日便穿了一身绛红色的浮光凤尾裙,头上带了套累丝红宝石蝴蝶簪,看上去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她用过早饭后便带着人去了前厅。
纪明德和纪明姝都已经到了,二人来给新嫂嫂请安。
赵琼到的时候,就见厅上坐着一对少男少女,两人见她纷纷起身齐声喊了句:“嫂嫂好。”
赵琼忙笑道:“好好好,宝珠,将我的礼物拿上来。”
她上下打量着两人,兄妹俩也都是好相貌,和纪衔玉有五成相像。纪明姝见嫂子打量自己,低下头去,与她错开视线,纪明德也没再说什么。
赵琼也不尴尬,宝珠已经将礼物拿到了两人面前。她送给纪明姝的是一套珍珠白玉首饰,纪明德的是一套前朝孤本。兄妹俩见到礼物十分惊喜,尤其是纪明德,眼中隐隐放光,小声惊叫道:“是范明之的策论!”
范明之乃前朝辅佐过三代帝王的丞相,功绩相当了得。
赵琼点点头,笑道:“没错,这一套是范明之卸任丞相告老还乡后回顾自己一生而写,里面包含着他的为臣之道和帝王之术。”
赵琼提前便打探好了兄妹俩的爱好,知道纪明德喜欢读书便送了一套策论。不过却说到纪明姝平日里沉默寡言,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于是她便送了一套适合女孩子戴的贵重白玉首饰。
正说着,丫鬟前来通传道:“夫人,管家来了。”
侯府的管家约摸着六十多岁,姓吴,平日里大家都管他叫吴叔,脸上总是笑呵呵的,看上去十分好相处。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那小厮手中抱着一摞册子。吴叔笑着说道:
“夫人,侯爷让我把府中的账本给你送来。这些就是今年府内的账本了。”
赵琼对他点点头,声音中充满尊敬:“辛苦吴叔了。”
这一上午,赵琼先是将府内掌事的妈妈们七七八八都认了个脸熟,又把府内的下人们通通赏了一遍。赵琼作为新晋的侯夫人,自然要收拢一下人心,尽量博得一个好名声。
下午的时间赵琼就全部留给看账本了,见她看得辛苦,宝珠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准备去厨房寻些糕点。
赵琼这账是越看越心惊,这侯府的账本完全就是一本烂账。
首先第一点,侯府每个月都有一大笔的银两不翼而飞,通常是几千两,赵琼猜测这笔钱应该被纪衔玉拿去用了补贴。第二个问题,侯府每月的开支都大的异常,赵琼仔细查看发现下人们的月银倒是不高,主要就在采买上贵的离谱了些。
按理说侯府的产业也不少,虽说没有赵府多,但是供养一个侯府也应该绰绰有余。但是这样算下来,侯府每个月的盈利少得可怜,长期以往下去早晚会出问题。她皱起眉头,想着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她正想着,便听见一阵开门声,抬起头来,一眼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宝珠,于是温声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宝珠了。”
宝珠双手叉着腰,小脸因生气紧紧皱起,义愤填膺地说道:“夫人,厨房那群下人太不像样了,她们私下编排你。”
赵琼闻言哦了一声,问道,“她们编排我什么?”她倒是有些好奇,自己刚嫁过来,有什么好编的。
“她们说您是个商户女配不上王爷。还说……还说……您这位置做不了多久就得给崔小姐。”
崔小姐?赵琼把视线转到李妈妈身上,疑声问道:“李妈妈,这崔小姐是谁?”
李妈妈面色为难,但还是解释道:“回夫人,是崔相的小女儿。”
“侯爷曾和她有过婚约?”
崔妈妈干脆地回答:“当然没有!以前公主和老侯爷在的时候,侯府和崔相府倒有些交集,不过这几年少了许多。府内可能也就明姝小姐和崔小姐有些交情了。”
“但是……但是……京城的人都知道,崔小姐爱慕侯爷。”
赵琼听完心中默默想着,好家伙,原来是纪衔玉的爱慕者。不过她并未放心上,若人家真互通情意,她也阻止不了,纪衔玉早晚都会找她来说此事,只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就够了。
于是赵琼笑着去哄宝珠:“好了别气了,捕风捉影的事,你气什么?”
宝珠继续愤愤不平地:“我是觉得夫人您上午的奖赏都喂了狗了。”
一旁的李妈妈见赵琼这个样子不觉有些奇怪,夫人怎么回事,听见丈夫和别的女子可能有情,不应该生气或者伤心吗?怎么他们家夫人看上去一点不在意呢?
赵琼当然懒得管李妈妈心中的想法,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交待给她:“李妈妈,你去将府内的主要管事请到我房中。”
没错,纪衔玉的风流韵事赵琼一点没兴趣,她现在就想把侯府这笔烂账算清楚,要不然到时候还得她赵家当冤大头补贴。她自然懂得御下不能太严,只是这账实在是离谱。虽说日常支出全部都能对上,但是采买的每项支出都贵的厉害。
几个主要的管事很快就全部来齐站在屋内,见赵琼出现,她们立马停止窃窃私语。
“诸位,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找大家来,我是想问一下府中日常开销的账目。”
为首的老妇躬身道:“夫人,奴婢是府内采买的总负责人,有什么问题问奴婢就好。”
赵琼上午见过她,知晓她姓王,负责府内的采买。王妈妈穿着朴素,上午回话一直都是十分尊礼恭顺,进退有度,所以给赵琼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既如此,那我便问一下王妈妈。我看账本上的一只乌鸡便要二百两,猪肉三十两一斤?其他的食材和布料等日常用品价格上也远超市价。以及这数量上一月怎会消耗掉如此多?这软烟罗我看上月就采买了五十匹,而且每月都会采买大量的名贵布料。”
王妈妈走上前来,不卑不亢会回答:“夫人刚从扬州来京,不知道这京中的物价要贵上不少也是正常的,况且侯府的吃穿用度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宝珠气的指责道:“你这刁奴什么意思!”
赵琼却拦住了她,温婉地笑了笑:“今日的确是受了王妈妈的教了,既然如此,我看也不用继续问下去了,王妈妈是府内的老人了,你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
赵琼如何听不出来王妈妈的这一番话是在暗讽自己出身小门小户上不了台面,不了解京中大族的习惯。只是她现在无根无据,只能先放任她。
等到纪衔玉回府,晚饭已经摆好,赵琼还在一旁看着账本。纪衔玉已经听手下的人汇报了她今日在府中所做,自然也知晓了王妈妈讽刺她的事,于是在两人吃饭时说道:“若不喜王妈妈,便将她赶出去。”
赵琼正在夹菜的筷子一顿,她转头看向纪衔玉,神情认真:“王妈妈是府中的老人了,无根无据逐出府恐怕会失了人心。再给我几日,会查出来的。”
纪衔玉见她坚持便没再说什么,倒是赵琼,她将屋中的下人全部屏退,等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问道:“每月都会有一笔数额不等的巨款不知去向,应是被你用去了吧。”
纪衔玉早知她会发现,只是没想到她这样快,看来还真是看账的好手,他停下碗筷和赵琼对视,语气依旧不咸不淡:“是我。”
赵琼见他应了下来便自顾自地继续吃起了饭,没有继续追问。她是个识趣的人,无意探究纪衔玉暗中的行动,毕竟知道了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纪衔玉这才发现赵琼远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对于事情的拿捏恰到好处。
晚上,纪衔玉边坐在榻上看书边听着赵琼吩咐宝珠明日出府去做的事情,赵琼让她明日去东街巷子的倒数第二户人家找胡三爷。
女儿独自嫁来京城,赵家自然是要派人跟着的。赵琼的外祖是北地幽州最大的镖局当家人,这胡三爷便是他派来京城照应外孙女的。即使赵琼不依靠纪衔玉,也有自己的人可用。
当然,她并不忌讳让纪衔玉知道,毕竟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隐瞒更会引起他的猜忌,诚实才是真正的相处之道,所以她才会当着纪衔玉的面交待宝珠。
纪衔玉听着赵琼夫人事无巨细的交待,倒是有些好奇,他这夫人究竟能把王府整治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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