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蛀虫

过了立夏,太阳越发**起来。

今年北方与往年一样旱,春日几乎没下几场春雨。入夏后,每每听到几声闷雷,以为要有大雨下来了,结果还是只打雷不下雨。

北方的天气又燥又热,县城医馆这些日子接收到不少因干燥上而火流鼻血的人。

温氏布庄开在医馆附近,每年进入夏季,仁心医馆总会熬煮一锅下火茶汤,放在医馆门口免费送人喝。

布庄生意不好,有时一连几日没个客人上门,伙计靠在门口打呵欠,眼睛盯着仁心医馆。

一看到医馆的药童合力搬出大药罐子,他赶忙转身抓起准备好的陶罐去排队。

布庄掌柜从仓库出来,只看到一个伙计守在店里,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这布庄每次需要搬运布料忙起来的时候,才会多招些临时工来搬货,平常只有一个掌柜一个账房外加两个招呼客人的伙计。

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伙计足有十来个,后来生意越来越不好,布庄掌柜跟账房一商量,就把其他八个辞退了。

剩下这两个伙计,一个是掌柜小妾的弟弟,另一个是账房的妻弟。

跑去医馆排队领免费茶汤的是掌柜小妾的弟弟,这行为让布庄掌柜觉得太小家子气,丢他的人。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管教这伙计了。

陈管事站在布庄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写着‘温氏布庄’四个打字的招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是许久没清理过,可见这布庄被经营成了什么样子。

看到有人站在门口,布庄掌柜傲慢地抬起下巴指使剩下的伙计:“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招呼客人!”

那伙计慢吞吞地站起来,懒洋洋地往门口走,看到布庄掌柜瞪眼也不憷他。

掌柜的权利是很大,可他想暗中对账簿做手脚,也得让这伙计的姐夫帮忙,这伙计觉得自己是靠姐夫吃饭,又不是靠这掌柜,怕他个鸟!

他走到门口背往门上一靠,满脸不耐烦地正想问站在门口不进去的陈寿买什么。

抬眼却看到陈寿身后跟着一群官差!

那伙计脸色跟变戏法似的,迅速一变,脸上笑容洋溢,与方才那死人脸简直是天壤之别:“哎哟,这不是钱捕快嘛,您要买布料?怎么不进来看看?我一准儿给您介绍又便宜又好的!”

里面布庄掌柜一听,居然是捕快,这可不能怠慢,他自身是温家的仆从,以往靠着温家当背景靠山,可现在温家的名气不如以往好用了。

以后不论是想继续经营布庄还是找机会做点别的营生,都得跟县衙的人打交道呢。

布庄掌柜顶着一张笑脸出来,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看到了钱捕快手上的缉捕令,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所有人还没回过神,跟着陈寿来的捕快已经冲进来将掌柜、账房和伙计压制住。

出去排队的伙计见状,急忙赶回来一看,被吓得转头就跑,不过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跟随陈寿来的护卫。

陈寿看出这人不对劲,直接让人将其拿下。

铺子里布庄掌柜还在喊冤枉:“你们竟敢抓我?我是、我是温家家仆,温家可是都城襄北侯府的姻亲!”

陈寿冷哼一声取出裴其羽给他的牌子,放在布庄掌柜面前晃了一圈:“可看清楚了?主家这些年抽不出空来清理你们这些蛀虫,到是让你们在此狐假虎威!”

“你你你……”这时候鼻孔朝天的布庄掌柜才仔细去看陈寿的脸,他曾经去蔚城见过陈寿,只是过去许多年,差点忘了对方的样子,终于想起来当即心头一颤,“陈管事,您怎会在此处?”

“这不是你能管的。”陈寿冷着脸道,“我奉公子之命前来收回铺面。”

布庄老板还认为陈管事不知道自己侵吞铺面利益之事,想着把铺面给出去到时候自己再赎身损失也不大:

“陈管事、陈管事,咱们自家人,有话可以好好说,您想收回铺面收就是了,何必闹成如今这般呢?”

“呵,你想得到挺美。”陈寿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干脆走进账房平日算账的小房间找出账簿。

这些年掌柜与账房狼狈为奸,初时还小心翼翼做假账,然后再把真账本藏起来。

后来发现都城那边没人管他们,越发大胆起来,连作假都做得十分敷衍。

真账本假账本全都放在那个小房间里,陈寿仔细一找便找出来了。

这一找,还找到好些契书,全是他们二人用布庄名义买下的东西,包括且不限于宅院、铺面、土地、奴仆、金银首饰等等。

这混账竟然还用布庄账上的钱买小妾!只这一条,主家哪怕不由分说将他处死也无人敢管。

陈寿父子兵分三路,陈海去了杂货铺,陈江去粮铺,同一时间将这些蛀虫连带他们的家眷一网打尽。

三个铺面抓到的人凑在一起,跪在堂前,县衙顿时挤挤挨挨全是人。

几家家眷哭声连天,大声喊冤:“大人,冤枉啊!我丈夫是温家奴仆,我可是良家子,温家来的人凭什么连我一起抓?”

嫁给三个掌柜和账房的妇人里,有好几个娘家也是小富之家,在县城开着铺子做着生意。

本以为自己嫁的人要么与自家门当户对,要么是自家高攀,谁曾想好日子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能翻车。

这件事,县太爷哪怕往日拿了他们不少好处,此时想偏向他们都不好偏。

且不说十一皇子麾下的伯长正在看着,就说这件事本身,家仆贪墨主家钱财,无论数目多少,一旦主家上告,证据确凿,直接判处流放。

以这几个人贪墨的数量,直接可判死刑。

就算他不判,主家不爽直接把这些家仆打杀了,官府也管不着。

那掌柜家的家眷说的话也不对,看起来这些妇人都不懂法,不知道一旦嫁给奴仆,她自己以及她生下的孩子,同样会变成主家的奴仆。

除非主家开恩,放他们自由身,不然世世代代都是奴仆。

听县太爷说完,衙门的哭声更响了。

可惜无论她们哭得有多大声,安朝的律法就是如此。

要怪只能怪当初谈婚论嫁时,家中长辈没查清楚,或者有些家中长辈知晓内情,却依旧怀着侥幸心理让她们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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