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宴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谢明珠的话让他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来,从未想过,谢明珠从前过得那样惨,难怪覃氏那样折腾府里,叫大家吃不饱,她也从不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和从前她过的日子比起来,已经是很好了?
这样一想,温予宴对谢明珠的怨恨也是少了许多,反而有些同情可怜她。
但现在明显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因为黑暗里那声闷哼惨叫后,一下冲来了几个人影。
随着越来越近,在灯笼微黄的光下,温予宴见着几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而来,人还未到那一排影子就彻底将他们俩盖住,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跑到巷子口,不知街上刚才逮人的皂吏还在不在?
来人总共五个,因为巷子狭窄,所以三前两后,前面左边那个捂着肩膀,愤怒的五官疼得扭曲不已。
但是显然并不相信刚才是谢明珠和温予宴出的手。
毕竟这俩人,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孩儿,一个怎是纤弱娇柔的美娘子,能拿得起那竹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扔过去?
他们在打量两人,谢明珠一样在打量这五个人,个个都人高马大,虽是还着秋日薄褂,但倒是一个个精神面貌不错,脚盘稳扎,显然都是从小练家子的。
形象气质尚且过关,又会武功,做护院尚可。
就是……她目光落到受伤的那个汉子身上,就是反应是不是慢了些?这么一大根竹竿都躲不过去?
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那目光明晃晃的就是挑肥拣瘦的意思。
几个汉子反应过来,脸色十分难看,但大抵是因为军户的缘故,总是比旁人要多几分自卑,加上谢明珠二人虽不说穿得如何华贵,但怎么看也不是那寻常人家,故而也只能忍气吞声问:“方才,可还有旁人?”
温予宴一听,对方这是没怀疑到他们身上,松了一口气,自来自诩为好孩子的他正要张口扯谎,谁知道谢明珠已经抬着下巴一脸不屑:“没别人,竿子我扔的,不过说起来也是你们自找的,黑漆麻乌的,见人就动手,就不怕伤着无辜之人么?”
她这话一说出口,温予宴顿时脚杆就软了,这些大汉子,随便站出来一个,应该一巴掌都能把他们俩扇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吧?
然而出乎意料,这些人听到谢明珠的话后,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那个受伤的就要冲上来动手,但被中间那青年一把按住,青年则上前两步:“不知娘子为何来此处?这等地方,不该娘子来此。”说到这里,扭头看来自己受伤的兄弟一眼:“我兄弟也非贸然出手,今日本同别人约好了此处一绝高低,我几个等候多时,听得这陌生脚步声,方以为是对方来了,才造成了误会。”
他这话叫谢明珠想起来时,几个二流子背刀提棍好不嚣张,被皂吏给逮住了,扭送衙门去。
瞧着刚才那几个二流子来的方向,正是此处,莫不是同这几人约架?
但凭着自己的猜测,也不敢十分信,便问:“约的是几人,什么样貌?”
青年要回,受了伤的却没了耐心,一门心思想给自己找回公道,但叫青年一瞪,最终不甘地按着伤口冷哼一声退了下去。
这厢,青年才扭头继续回答谢明珠的话。
一旁的温予宴听着,也是满脸惊讶,这也未免太巧合了,生怕谢明珠没留意,还特意扒拉了谢明珠一下,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他这话只怕不假,方才来时被皂吏们带走的,正是这样几个人。”
只不过他自以为声音小,但那青年离得并不远,便也听到了。
也是个大方人,当即只朝谢明珠拱手道歉:“对不住,是我等冲动了,今日之事原是我们的不是。”
谢明珠见那个受伤的还一直龇牙欲裂地瞪着自己,没好气地说道:“那可不,下次没摸清楚状况就别动手,免得自讨苦吃。”
果然,这话一出,对方又激动起来。
好在另外其他几个人按住了他。
为首的青年也瞧出来了,这眼前的美貌娘子绝非他们惹得起的,不管身份还是身手。
虽自己察觉不到她有半分的内力,但是老三力气是兄弟里面最大的,刚才他一竿子扔过去,这美貌娘子不但轻松接住,还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锁定老三个扔了回来。
可见其实她的内力之高,已经远超了常人,不然那竿子怎么能准确无误地插入老三的肩膀里?既在五个人中精准地锁定了老三,又没伤及老三性命。
不是高手是什么?因此这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来,心想难怪自己察觉不到她的内力所在,肯定是因为自己的武功太低了。
如此一想,也忍不住生了那结交之心。而且对方出现在这里,兴许有什么事情,自己若是能帮忙,说不定就有机会结识,于是主动自我介绍起来:“在下卓大,不知娘子来此处作何?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话算是问到谢明珠的心坎上来,而且她瞧眼前这五个其实也不错,虽然那个扔竿子的性格看起来冲动了些。
于是直接道明自己的来意:“我想找些看家护院的人,但需得签死契卖身于我。”
卓大一听,本能地想拒绝,心说他们就算身份在低贱,也不可能卖身为奴。
可是下一瞬反应过来,能卖军户做奴的,非那贵勋之家不可,顿时心头一跳,激动地看朝谢明珠,“娘子,娘子此言当真?”
如果当真是贵勋之家,卖身为奴也不是不行,如果可将家人一并带上,这样过了一两代人,兴许主人家开恩放人,从此以后时代子孙就摆脱掉军户的命运了。
谢明珠懒得与他多言,只扔出了一块令牌,“自己瞧。”
卓大伸手接过,其他几个兄弟也都激动地围了过来,纷纷问他,“写的啥?”
感情,这些人没几个识字的。
卓大定睛一看,满脸大惊,随后难以置信地看朝谢明珠:“那敢问娘子是?”
“本夫人当然是侯府主子,你们又不是不知我侯府才遭此大劫,如今府上无人可使,不然这种小事情,怎么可能要本夫人亲自来办?”谢明珠说罢,也是直接问:“可行?”
“可。”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镇远侯府的事情谁不知道,听说府里上下的奴才都被抓了,如今只剩下主子们。
现在进了府,早在夫人面前露脸,没准早得了夫人恩典,从此以后就是自由身份呢!
所以不但是卓大,连刚才那个对谢明珠还抱着深仇大恨的青年,这会儿也不觉得肩膀疼了,噗通一声立马跪下来。
时辰不早,谢明珠带着温予宴,也不打算继续在八里铺闲逛,只叫了几人先随着自己去衙门里过契,找了个小文书将契约签了,便带往侯府。
这五人是兄弟,分别叫卓大卓二卓三卓五卓六,一家的亲兄弟。
要问为何没有卓四,只说是这个四不吉利,直接跳过了。
进了府里,谢明珠这里先吩咐他们五个兄弟,各先看着前后侧门等地,明日其他兄弟守在家里,卓大去接上今日帮忙办理身份契约的小文书,明日继续去八里铺。
卓大等人一听,心中好不欢喜,只盼着明日那些要好的弟兄们都能入夫人的眼。
又不忘叮嘱自己的弟弟们:“夫人不但武功高强,还是菩萨的心肠,往后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听从夫人的话,想来要不了多久,夫人肯开恩,咱把家小都接过来,虽也是奴籍,但总免了往后叫他们上战场送死去。”
原来卓家几个兄弟几年前镇远侯奉旨去边关的时候,就被征走了,只是兄弟俩齐心,又有功夫在身上,这才躲过数场战役活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次次在前面冲锋陷阵拿命去拼,却仍旧没得半点的功绩,倒是上面的百夫长千户们节节高升。
然比起别的军户来,他们又算是好的,他们丢的只是功劳,可其他人丢的是性命啊!
几个弟弟都连点头,那已经包扎了伤口的卓三更是指天发誓:“大哥放心,只要能给孩子们摆脱军户,就是替夫人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咱也在所不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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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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