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打湿了芳林殿的石阶,顺婕妤披着件墨色披风,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殿内烛火摇曳,映出武绮思抚着小腹的侧影,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娘娘安歇了吗?”顺婕妤的声音很轻,带着夜露的微凉。
武绮思回头,见是她,忙起身相迎:“姐姐怎么来了?夜里风大,快进来。”
顺婕妤落座后,屏退左右,才开门见山:“皇后想借娘娘的孩子巩固地位,韦美人想除娘娘而后快。这两股势力,娘娘打算如何应对?”
武绮思抚着小腹的手微微一顿:“姐姐的意思是?”
“与其被她们当棋子,不如我们联手。”顺婕妤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嫔妾在太后身边尚有几分薄面,能为娘娘递些消息。娘娘只需在陛下跟前,偶尔替嫔妾美言几句,让我能安稳活到成为太妃的那日。”
她的要求很简单,却也最实际。这宫里的人,谁不是在互相利用?只是顺婕妤的坦诚,让武绮思松了口气。
“好。”武绮思点头,“姐姐的情意,本宫记下了。若有难处,尽管开口。”
顺婕妤笑了笑,起身告辞。她知道,自己压对了注。武绮思腹中的孩子,是这宫里最金贵的筹码,握住了这筹码,才能在波谲云诡的后宫里,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而闲月阁里,韦美人正对着铜镜摔东西。听到武绮思有孕的消息时,她几乎要掀翻屋顶。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次次都能占得先机?
“去!把慧昭仪给我叫来!”韦美人厉声喊道,指甲掐进掌心。
武绮思来时,穿着身素色宫装,腹部尚未显怀,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她刚走进殿,就被韦美人泼了一脸茶水。
“贱人!你也配怀上龙种?”韦美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当年若不是你耍手段,陛下怎么会多看你一眼?如今竟敢怀上孩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武绮思抹去脸上的水渍,神色平静:“韦美人慎言。本宫腹中是皇家血脉,陛下尚且珍视,美人这般羞辱,莫非是想抗旨?”
“你!”韦美人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武绮思不卑不亢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这孩子生下来!”
她拂袖而去,临走时对身边的太监道:“告诉内务府,慧昭仪的份例,减半!用度,按最低等的答应来算!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武绮思看着满地狼藉,轻轻叹了口气。韦美人的刁难,不过是困兽之斗。只是这克扣用度,虽伤不了根本,却难免让下人看轻,平添许多麻烦。
几日后,韦美人看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忽然对江太医起了疑心。“你开的方子到底有用没用?为何我还是毫无动静?”
江太医吓得连连叩首,韦美人却已没了耐心。“去告诉父亲,让他给我找个可靠的大夫来!我不信这宫里的人了!”
韦圆成很快便送来了人。那是个姓陈的大夫,据说曾在军中效力,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陈大夫给韦美人诊脉时,神色凝重,半晌才起身。
“怎么样?”韦美人急切地问。
陈大夫还未开口,太后身边的孙姑姑恰好路过,进来请安时,状似无意地说:“韦美人这些年为陛下操劳,身子亏空得厉害,当年那碗凝神汤,怕是伤了根本呢。”
陈大夫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军中时就听说过,韦美人为争宠,曾用过含有麝香的药物,早已断了生育可能。孙姑姑这话,是在提醒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娘娘体质虽有些虚,却并非不能有孕。”陈大夫躬身道,“老臣给您开一副坐胎药,坚持服用,定能得偿所愿。”
韦美人喜出望外,当即赏了他一锭金子:“若真能怀上,我保你在太医院当值!”
陈大夫谢恩退下,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这宫里的人,为了荣华富贵,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帝回宫时,直奔芳林殿。看到武绮思扶着腰站在廊下,他快步上前扶住她,语气里满是欣喜:“身子可有不适?太医怎么说?”
“一切安好,多谢陛下关心。”武绮思浅笑道。
皇帝抚摸着她的小腹,眼中满是期待:“朕登基多年,膝下子嗣单薄,这孩子,定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他转头对身后的皇后道,“往后昭仪的饮食起居,就交由你打理。若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
皇后脸色一白,连忙应道:“臣妾遵旨。”她看着皇帝对武绮思呵护备至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富察才人刚小产,皇帝就如此看重武绮思的孩子,这分明是在敲打她,莫要再生事端。
几日后,萧巧蕊捧着个锦盒来到芳林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姐姐,这是我家传的舒痕胶,你脖颈上的伤还没好,用这个能去疤,效果极好。”
锦盒打开,里面是个莹白的玉瓶,膏体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武绮思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里一暖:“妹妹有心了。”
她丝毫没有察觉,萧巧蕊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那舒痕胶里,被她偷偷加了大量麝香,每日涂抹,不出三月,定能让武绮思滑胎。
这是皇后教她的法子,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武绮思将玉瓶放在妆台上,每日都按萧巧蕊说的,涂抹在脖颈的疤痕上。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只当是姐妹情深,却不知这香气里,藏着索命的毒药。
册封礼那日,武绮思穿着正红色的昭仪朝服,头戴九凤钗,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台阶。和婕妤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
皇帝亲自为她戴上象征昭仪身份的玉佩,声音洪亮:“慧昭仪武氏,温婉贤淑,今身怀龙嗣,特册封为慧昭仪,协理六宫,钦此!”
“臣妾谢陛下隆恩!”武绮思屈膝行礼,裙摆扫过金砖,发出沙沙的声响。
回到芳林殿,武绮思卸下沉重的朝服,抚摸着小腹,轻声道:“孩子,娘会保护你。”
青禾端来安胎药,看着她脖颈上淡去的疤痕,笑道:“萧宝林这舒痕胶果然好用,疤痕都快看不见了。”
武绮思笑了笑,拿起玉瓶,又往疤痕上抹了些。那香气依旧淡雅,却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许是累着了。”她揉了揉额头,没再多想。
而披香殿里,萧巧蕊正对着铜镜发呆。皇后派人来说,舒痕胶里的麝香剂量,足够让武绮思在半月内滑胎。她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宝林,慧昭仪那边没什么动静。”宝鹃进来回话。
萧巧蕊握紧了拳头:“再等等。”她告诉自己,这都是武绮思逼她的,是武绮思抢了本该属于她的恩宠,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刚入宫时,武绮思把自己的糕点分给她吃的样子。那时候的月光,和现在一样亮,却暖得多。
闲月阁里,韦美人正看着陈大夫送来的坐胎药,脸上露出一丝期待。陈大夫说,只要坚持服用,不出半年,她定能怀上。到时候,她要让武绮思看看,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她不知道,那药里虽没有麝香,却加了些寒性的药材,长期服用,只会让她的身子越来越差。陈大夫不敢违抗韦圆成的命令,却也不想助纣为虐,只能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深宫的夜,总是格外漫长。武绮思躺在榻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她皱了皱眉,伸手按住腹部,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这疼痛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连日来的平静。她不知道,一场针对她腹中胎儿的阴谋,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那瓶看似温情的舒痕胶,正像一条毒蛇,缠绕着她的生命,等待着致命一击。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妆台上的玉瓶上,泛着冷幽幽的光。这宫里的情意,终究是抵不过权力的诱惑。武绮思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腹中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