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无事发生。
她只要不说,我不会问,我们的关系就像一条隐形的丝线,一端牵动着我的脉搏,一端握在她的手心。她是成人,我是孩子,这是一种天然的、难以逾越的隔膜,也是我需要拼命克制,以保持她作为长辈的体面和自尊的原因,正因如此,她拥有着全部的、所有的控制我们关系的权力,而对此我甘之如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将放弃追求答案,用我自己的方式。
我不是对一切都无知无觉,她住进我家之后,我熬夜的次数就变得很少很少,半夜偶有惊醒,能听见被子摩擦的声音,她失眠得厉害,每天都睡不了太久,灌了中药西药下去都成效甚微,有时候实在难受得睡不下去,就坐起来,直愣愣地盯着窗子发呆,又躺回去,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但每天她依然给我带早餐回来再叫我起床,我正处于嗜睡的年纪,几次计划着看看她到底能睡多久,到最后都会忍不住昏倒过去,有时候我真怀疑她硬生生熬到天明。
我看在眼里,无计可施且无从开口。后来我养成了放学后和她在江边走上半小时,再从便利店带两杯热牛奶回来的习惯,还拉着她每天用热水泡脚洗脸,美其名曰办“养生局”。她起初看我为了散步这半小时,课间、午休都在赶着做作业,不愿意让我再去,后来经不住我胡搅蛮缠说自己高三压力大需要人开导,她才同意与我同行,并总是找各种各样的话题转移我注意力,其实我只是心疼她。
这种情绪最强烈的的时候,大概是每次周一升旗过后,她一边恐吓我们一会刚坐下就要开始听写单词,一边看着队伍瞬间散乱,大家都飞快地向教室冲,而她一个人在最后面,慢慢地走然后上楼,她的短发被风吹起来,看起来也就是个小女生。我很想过去,但我知道我不能。
我从很早之前就确定我对她是有感情的,而那个时候我并不愿意,更多的是不敢给这份感情下个定义。只有在深夜,当我不得不闭上眼睛面对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时候,我才能承认这件事情,就是我爱她。
我大概不是一个传统的同性恋者,在她之前我压根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无论男女,在最初察觉我对她有着不符合世俗常理的异样感情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抗拒,极度抗拒。她是女性,且是我的老师,这样的感情在我过往十七年循规蹈矩的生命里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过得都非常矛盾,我一边厌恶自己是这样一个怪人,对她产生了让人无法容忍和接受的感情,我起初把它视为依恋,视为自己长期缺少父母亲友关爱的替代品,后来把它视为洪水猛兽,视为对她,我最为珍视的人的不尊重,但又一边在课堂、自习以及各种时候发白日梦,幻想我能被她需要、被她爱护、喜欢。这种矛盾让我难以有勇气面对她,因此,在很长的那段时间内,我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她的躲闪、逃避。
我原以为我们之间终将是无事发生的,至少对我的单方面而言,这只是一场十七岁突发奇想又无疾而终的错误,但这个错误最终冲破重重障碍,在2020年11月31日那一晚,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插入了我们的生活。我发现我无法再让自己不爱她,而我更无法控制地去想一件事。
“她会不会爱我”。
最终一切都在她提出要搬出去的那个晚上无可收拾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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