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顿，有人找。”前台打来电话。
郑酒极不耐烦的挂断电话，他现在只想睡个好觉，但想了一会儿，又甩开身上的被子出门去了。
来的人是一个与他相仿的女生，那个女孩局促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我得用手指绞着自己的头发，周身都是焦虑的气息。
郑酒对她印象很深刻，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短发女推给他的女生。
现在的她换了一副模样，明显是刻意打扮过的。
如同水藻一般的黑色卷发垂至腰间，肌肤莹润，大大的眼睛点缀在巴掌大的脸上，浅色的瞳孔里透出的不安，挺翘的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嘴被撑着下巴的双手挡住了，看不真切。
郑酒烦躁的抓抓头发，问：“怎么不给我发信息？”
女孩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猛然间垮了下来，一字肩的领口斜斜的耷拉在她瘦削的肩膀上，露出一边的肩头，她往上拽了一下衣服，似乎有些局促的咬着嘴唇，这笑容有些尴尬。
“我发了，你没回。”
她很瘦，又高，踩着高跟鞋的她能平视郑酒，回答完又低着头不说话。
杏色的毛衣就这样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腿上套了一条黑丝，将将好能包住她的腿，脚上的高跟鞋不算太高，是和衣服一样的杏色。
“穿短裤了么？”郑酒给她递了根烟。
女孩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局促的点点头。
她宽大的毛衣下面穿了一条很短的黑色短裤，可她不抽烟，这下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郑酒没空在意她的小动作，见她不收，又烟塞回烟盒里，带着她去办理入职。
“这个至少值5000。”他心里这样想着，隔着裤袋轻触钱夹里的银行卡。
长长的走廊金碧辉煌，挑空也不知道有多高，高耸的金色罗马柱上镶嵌着形态各异的裸*体小人，走廊上挂着的是各种名著的仿画，也有几幅当代艺术家的藏品，穹顶上也是华美精妙的巴洛克风格，巨大的弧形穹顶挤在狭长通道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越往里走灯光便愈加昏黄了起来，繁复的纹饰上洒着些许耀眼的钻石，折射出来的光更是耀眼夺目，晃得他更晕了。
“多大了？”
“19。”
“还在读书？”
“没读了。”
空气中又是一阵沉默，郑酒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谈过恋爱么？”
女孩红着脸摇头，回道：“没有。”
郑酒一打响指，再加2000。
咔哒——
两人刚走到门口，大门便开了。
女孩跟在郑酒后面，看着眼前的陌生的场景，忍不住有些瑟缩。
“没事，别怕，进去就行了。”他抬手想拍拍女孩的肩膀安慰她，但看她裸露的肩膀，又缩回了停在半空的手。
女孩的眼睛闭了又闭，胸口起起伏伏了好半天也没能夸进面前那道门槛。
郑酒的耐心渐渐消失，咬着牙说道：“放心吧，没那么快让你上岗，进去就是谈合同的。”
听见这句话，女孩才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一鼓作气推门而入。
后面的事郑酒就不知道了，他也从没进过那扇门，犹记得他第一次把女孩送过来的时候心里也是忐忑的，那个女孩推开那扇门时他是犹豫的，但看着银行卡里的入帐，还是把心里的一样强行压了下来，赚钱而已，我们都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女孩走了进去，他往回走，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男人，郑酒吃痛的闷声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人明显比他高很多，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堵墙。西装革履的，那人低着头，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看不清长什么样。
“抱歉。”那男人开口，应该是许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郑酒摆摆手，说：“没事。”
越过他继续走路，困意更甚，满脑子都是宿舍里的那张床。
现在是白天，来这里的人不多，有几个部门在做员工培训，大概就是一些组织动员，他也实在没心情去听这些与他无关的东西，但天不遂人愿，他还是被经理拉去了办公室。
“小贺，你业绩很不错啊。”经理笑着对他说。
“您教得好。”他也翘着脚坐在经理办公室那柔软的牛皮沙发上，神情恹恹的回答。
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另一边还架着一个高高的加湿器，整个屋子像是个热气腾腾的浴室，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腥臊气，他浸泡在这样的空气里，又困又烦躁。
“这个月做完就结束了吧。”经理边说边推出来一份文件，上面是最开始入职时签的一些条款。
郑酒拿起那份熟悉的入职协议和保密条款，没什么表情地翻到最后一页。他不需要再看，里面的条条框框他早已烂熟于心。
他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利落地签下“贺顿”两个字。
见他毫不犹豫的签下名字，经理若有所思的挑挑眉，说：“以后缺钱了来找我。”经理麻溜地收了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不考虑在我手底下干‘服务员’真是可惜，不然你一定会让我赚得盆满钵满。”
若是平时，郑酒大概会沉默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但今天他太累了，累到懒得再维持这最后一点虚伪的客套。
他抬起头，盯着王经理那双被**和算计填满的眼睛，扯出一个实在没什么笑意的笑：“老实说，我快穷死了，但还没到要赚这种脏钱的地步。”
“这个工作不适合我，混口饭吃就行了。”郑酒恍惚间想起自己还有个“5000”在他手里压着，似乎不太适合说些什么特别重的话。
话一出口，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
经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眯起眼，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似乎想发作，但最终也没计较，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空气和目光。郑酒长长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积压在胸口的污浊全部排出。
回去的路上，他就在想，如果他落在这里工作了会怎么样呢？陪酒卖笑？伏低做小？曲意逢迎？逆来顺受？
都有可能吧，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落到这种地步，没人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他自己也不行。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就胃里一阵剧烈地翻涌，当场就要呕了出来。
绝对不行。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那漫长的、金碧辉煌却如同雀笼般的走廊。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射在镶嵌着裸*体浮雕的墙壁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他跑出大门，双手在身上慌乱的翻找着银行卡，双手紧紧攥住银行卡，仿佛只有卡里那冰冷的金钱才能热了他的心。
叮——
【**银行】您尾号3924账户09月14日10:27完成交易人民币 12000.00，余额52334.34。
看来是那个女孩签了合同，入账比他想象中的多了很多。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缓缓收起手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赚钱，他要赚很多钱，越多越好。
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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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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