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逼得没办法的时候是不会嫌弃钱少的。
刚被拒绝的那几天他也是想过去干夜场的,不过后来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不过他找了个擦边的工作,所谓的“人事”。
工作内容就是招人,招一个普通服务生50块,招一个“包厢服务生”500块,再高级一点的也不少,甚至有价值五位数的,投放的层次越高,他能拿到手的就越多。
“你的工作就是找人,不复杂。”人事经理仰躺在柔软的牛皮沙发上,手里夹着根烟,也不抽。
郑酒低着头,表示默认。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没有想象中的烟酒浊臭,相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却令人有些眩晕。
开始工作后不久他就能熟练的从各个地方拉到很多俊男靓女,他几乎成了各种酒吧、迪吧的常客,他的微信里开始多了许多从前根本不会接触到的人,各种职业、各种身份,他总是用各种理由加上了这些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潜在客户,女性顾客通常不会拒绝他的脸,而男人的拒绝,他从来只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各色男男女女身着清凉的挤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深秋季节。
“你过来!”一个脸熟的短发女孩伸手招呼着郑酒。
郑酒提着自己的啤酒瓶挪到她身边,侧着耳朵仔细听她说话。
“我有个朋友想去你那里工作,贺大帅哥给参谋参谋呗。”
女孩鲜红色的嘴唇轻擦过他的耳廓,有点痒,他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用手指隔开女孩近在咫尺的两片嘴唇,撇过头笑着答应了。
送上门的业绩自然是不要白不要,虽然他连面前这个人是谁都记不得,但看她的脸就知道她朋友差不到哪里去,最差能入账500块。
短发递过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又划,最后停留在一个朋友圈页面上。
“就是她。”她吸了口烟,把手机放在郑酒手里。
她的手机壳上贴满了钻,拿着都硌手,郑酒勉强捏着两边,在看清楚手机里那张脸之后也顾不得疼不疼了,拿起手机调高亮度,凑近了仔细瞧。
看着看着,他笑了出来,放在三个月前,这绝对是他会喜欢的清纯类型的女生,身材高挑又纤细,长发披散着,八字刘海别在耳后,整张脸都泡在光晕里,看不出来有没有整过容,这是她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里的唯一一张自拍。
从理想型变成“客户”,这种感觉还挺神奇的。
“怎么样,顶吧。”短发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上,拿回自己的手机,“真人比照片漂亮多了。”
“这种级别的妹子,想要的人多了去了,轮得到来我这儿?”他翘着脚,灌了口啤酒。
难喝难喝。
“切,还不信我。”她伸腿把郑酒翘着的二郎腿踹了下去,“她家里出了点事,急用钱呗,那群小富二代可给不了那么多。”
郑酒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腿,皮靴的细跟踹肉上,那感觉是真不开玩笑的痛。
“富二代都供不起啊,这么缺钱?”郑酒诧异的问:“难道一个月几万块不够她花的?”
短发嘲弄似的勾了勾嘴角,“她自己愿意啊,谁能管?”
郑酒也不再说话,入行的理由千千万,最终也不过是为了钱。
“行了行了,我要去赶下一场了,一会儿把微信推给你。”她扬扬手,离开后没过一会儿,一个名叫yumi的女生给他推过来一个微信账号。
他申请了好友,一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了,灯光还在肆意飞扬,舞池里的一条条身影依旧扭动着,他突然很想逃离,于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离开那个酒吧,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整条街上弥漫着呕吐物和垃圾的味道,是肆意纵情后的气息,一种年轻且贫穷的人群里的不同配置。
秋风瑟瑟,他裹紧身上的大衣,身边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的擦肩而过,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回学校吗?好像没开门吧。
找个酒店?别浪费那个钱了。
随便找个地方?这对他来说有点危险。
又向前走了几百米,一家奶茶店映入眼帘,暖黄色的灯光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丝安全感。
他推门而入,店员微笑着问他要喝什么,他纠结犹豫了半天选了个珍珠奶茶。
“珍珠奶茶,大杯全糖微烫。”他指着显示屏。
“好,请稍等。”店员动作利索的结账,转身开始做奶茶,他只是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没一会儿奶茶就递到他手里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店里明亮干净,他想在这里坐到天亮。
甜甜的奶茶比酒好喝,他小心翼翼地吸着奶茶里的珍珠,还记得第一次喝这个的时候,喝得太急,珍珠卡在喉咙里,差点送他去见了太姥姥。
又在这里混了几个小时,等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睁眼,惊觉自己居然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
店员见他醒了,边收拾东西边笑着跟他打招呼,“你昨晚睡着了,店里人不多我就没叫你。”
她是身边多了几个同样装扮的人,看来是要交班了。
“谢谢你。”他哑着嗓子对店员道了谢,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紧得发疼,好像感冒了。
“不用谢,我认识你。”她脱下身上的围裙,说到:“你叫郑酒对吧,二中的。”
郑酒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里让别人认出来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内心懊恼,责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放心,我不会跟主任说你出来玩的。”小姑娘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却依旧神采飞扬。
郑酒放下心来,“谢谢你,加个好友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欣然同意,递出手机,说:“我叫明媚。”
很特别的名字,微信名也叫明媚。
离开这家店,出门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在上一周招进去的女孩,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比她年纪大一些的男人,不由得嗤笑起来,“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其实这几个月陆陆续续有许多人经过他的手进了这家夜总会,他自然是也没少赚,这一小段时间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很大一桶。
交人,付钱,这是世界上最简单的赚钱方式之一了,来钱又快又多。
大姑娘、小伙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下跳,以为出了海就能大赚一笔,但海上风浪大,刮跑了帆,吹翻了船,他们只能努力昂着头把脑袋送出水面,想努力游回岸上,转头却发现海岸早已经遥不可见,最省力的方法居然是沉入海底。
但人类有活下去的本能,总有人会抓着浮木再次漂回岸边的吧?
“贺哥,其实我有些恨你。”几个办理入职不久的小姑娘约他吃饭,最开始一切正常,大家都聊得挺开心,酒过三巡之后大家的脑子都开始混沌了,之前一些不敢说的话也都趁此机会通通吐了一地。
“我一点也不想在这里上班,但是来钱快啊,我妈躺在ICU里,我喝一天她就活一天……”她哭得声泪俱下,哽咽得说不出话,由于酒精的作用,她有些摇摇欲坠的靠在旁边的另一个女孩身上。
最开始还有些良心不安,但这种故事他见得太多了,其实这些人是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不过彼此不点破罢了,之后在见识到“鱼”的谄媚之后,为数不多的愧疚也被厌恶所替代,彻底的麻木了下去。
郑酒笑了笑,没说话,这些人总有那么多理由。
“不过你真不打算干这行?这可比你干人事赚得多多了,碰见个大方的一晚上百来万,这小脸蛋,男的女的都喜欢。”人事经理依旧坐在沙发上翘着脚,又拿起那被摁灭的烟继续抽起来,吐着烟圈,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眼前的郑酒。
郑酒面上不置可否也不多言语,心里早就骂翻了天。
人事经理见他不说话,摆摆手让他走了。
临近十月底,他手里已经有了近四万块,这对一个普通家庭的在校生来说绝对不算少,但对他来讲远远不够。
寒风凛冽,像刀子割脸,他把脸颊埋进厚厚的围巾里。
没戴口罩,失策了。
顶着寒风回了宿舍,把贺顿的身份证塞回原地,又抽了张红票子递给贺顿,贺顿也从善如流的收下,彼此之间的默契很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贺顿上学晚一点,今年已经19了,而他才17岁,所以他只能用的贺顿的身份去工作,那边的人管得没那么严,反正夜总会又不会给他买五险一金。
郑酒坐在咯吱作响的床板上,薄薄的棉絮在现在这个天气是完全不够看的,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这个月25号就过生日了是吧。”贺顿从阳台进来。
郑酒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贺顿从屁兜里掏出郑酒的身份证,丢进他怀里,打趣的说到:“衣服都丢洗衣机里让我给你洗,还把这个落衣服口袋里了,我还以为你故意找我要礼物呢。”
身份证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稳稳当当落在郑酒怀里,他也没说什么,扬了扬手朝贺顿道了谢。
在校依旧是正常的上课、学习,每周末就去各个地方找人。
他现在一看见个好看的人,那人的头顶上就标着价格,他顶着好看的皮囊拉着一个个的灵魂下水,他也将会为自己的灵魂付下赎金。
而他的价签上的价格是5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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