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老夫人的指导下,纪钱钱双脚并拢,满怀虔诚地将那颗掉了的门牙扔到万老夫人的床底下。
万老夫人摸摸她的头,感慨地道:“我们钱姐儿也开始长大了。”
纪钱钱正想说在万老夫人面前,她永远是小孩子。突感有风从缺了牙的地方灌进来,忙捣住嘴。
万老夫人看着她直笑,叮咛她道:“千万不要舔,会长不出新牙来。外祖母小时候不听话,爱舔牙床,果然长不出牙来。后来不舔了,才慢慢长出来。”
纪钱钱听得直笑,忙不迭地点头。
她以前也有类似经历。刚掉了门牙,大人千叮咛万叮咛地郑重嘱咐,不能舔,不能舔,千万不能舔,会长不出新牙来。
她不信。每天有事没事都要舔几次。有时忘了舔,还要多舔几次补回来。后来果长不出牙来,吓得她再不敢舔。两年后,才慢吞吞地长出一颗新牙来。
万宁和纪乔都是换过门牙的。
万宁敲着自己已经长出来的门牙给纪钱钱看,自豪地说:“你看,我从来都不舔,现在长得多好。”
纪乔则说:“你千万不要怕,牙齿掉了会很快长出来,对喝汤吃饭没影响的。”
纪钱钱都忘了当初她换牙的时候怎么熬过来的了。现在又一次体验换牙经历,既陌生又怪异,听纪乔她们这么说,捂着嘴巴朝她们笑笑。
祖孙几个正在内室说话,下人进来回报说万聿过来了。
他今天殿试,照规矩要跟长辈报备考后观感,免得他们悬心。
万老夫人领着几个小孩子来到外堂,万聿给她请了安。
万老夫人问:“感觉怎么样?”
万聿像回万宁一样回她,“还好。”
万老夫人道:“还好就好,想来问题不大,你不要有太多想法。”
万聿回她:“孙儿知道的。”
万宁插嘴道:“三哥哥,你要是考中状元了,我送你一个好东西。”
孙女现在居然都能泰然自若地跟万聿说话了。还没听说之前万宁拦下万聿车子那段公案的万老夫人,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地问:“你给你三哥哥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万宁神神秘秘地道:“现在保密。”
万老夫人笑道:“那如果你三哥哥没考中状元怎么办?你这好东西是送还是不送了?”
万宁被问住了。纠结地朝端着茶碗低头喝茶,似并未听到她们谈话的万聿瞟了眼,壮士扼腕般决绝地道:“给!无论三哥哥考上什么我都给!”
万老夫人和纪钱钱她们都笑起来。
万聿则把茶碗放到旁边的小桌上,神色不变。
万聿从万老夫人处出来,又去万大夫人那里坐了坐。和万大老爷说了会话,从那里回去的时候,天都快要入幕了。
领着两个丫头正走着,突然一个人从斜里撞出来,险些扑到他身上。
他往侧里躲了躲。
那人稳住身形,赫然是徐秀秀。打听得万聿给万老夫人、万大夫人请安来了,忙从顾老姨娘处取了花,在一边候着。等万聿过来,她也忙走出来,跟万聿来了一场“巧遇”。
徐秀秀一副惊魂未卜的模样,我见犹怜地道:“三哥哥从哪里过来?倒险些撞了你。”
她不说万聿惊了她,只说她险些撞了万聿,把过失都揽在自己身上,尤显得无辜和体贴人意。
万聿退后几步,远远的离她站着,淡问:“徐表妹有事?”
从未见万聿对任何人热情过,徐秀秀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巧笑道:“正要去找三哥哥呢。”
侧了下身,让身后一个抱着花盆的丫头上前,给万聿看了顾老姨娘养的那盆十八学士,徐秀秀笑道:“知道三哥哥爱花,刚好我以前在家也养了几盆,今天让家人送了来。三哥哥若不嫌弃,这盆十八学士就送三哥哥了。当然,不及三哥哥的魏紫多矣。”
万聿道:“如何好让徐表妹割爱?”
徐秀秀笑道:“宝剑赠英雄,好花送给爱花人。这盆十八学士花好,名号也雅,送给三哥哥正合适。”
万聿不欲跟她厮缠,谢道:“那就多谢徐表妹了。”
就要示意侍女接过来。
徐秀秀道:“还是我们给三哥哥送过去吧。”
快要用晚饭了,到时候顺势在那边用饭,不是又可以多处些时间?
徐秀秀的算盘打得很好,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万聿虽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如她所愿。
他道:“如此,就有劳徐表妹了。”
跟着,又道了失陪,带着两个丫头,走上徐秀秀来时的那条岔道。
徐秀秀忙追问:“三哥哥不回去?”
万聿道:“我还要去下书房。”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气得徐秀秀在后面直跺脚。
万宁提起送万聿及第礼的事,纪钱钱才想到这么大的喜事,是要表示一下的。都说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都跟洞房花烛夜比肩了,显见是人生一大事。到时人人都有礼,单她没有,岂不失礼?
她也提醒了纪乔,她在万家住着,不送不好,也让她悄悄准备着。
纪乔道:“我已备下了,昨天就做好了,一个如意万福的荷包。姨娘给三少爷做了双鞋,说到时打发人送来,让我一起拿过去。”
连吴姨娘都准备了,纪钱钱更意识到这事的重大。好在她目前的身份还只是个八岁小孩子,礼物不需多贵多重,聊表一下诚意即可。
万老夫人没跟她提过这事,恐怕也是这么考虑的。到时就算她忘了准备,拿出几色她练手做的针线,也足以塞责了。
她若之前没想到,这么应付倒也罢了。如今想到了,再这么做,就说不过去了。
到底送什么呢?
针线暂时还拿不出手,字是练得端正了,可写什么内容呢?也不好想。
眼睛无意中瞥到书案一角,那日从万聿处带回来的魏紫花。五六天了,魏紫花虽让她放在加了水的白瓷瓶里,也渐呈凋色。
魏紫花瓣紧凑,给人热闹喜庆的感觉,又是象征尊贵的紫色,再加那日的事。纪钱钱心里有了主意。
金榜发榜是举国关注的大事,更何况万家还有个极有可能问鼎状元的会元,更比别家看重了。
到了放榜这日,族学、女学都放了假,大家都守在万老夫人的上房等消息。
纪乔也没有回纪家,跟万家的女孩子一处守着。
万聿寅初就起来洗漱了,吃了点东西,寅末进宫。算算足有两个时辰了,大家用了早饭,在万老夫人的上房等至辰末仍不闻消息传来,开始着急。
万二夫人绞着帕子问:“不会出什么事故吧?”
万家在武荫之属,但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仗打?如能从武属成功过渡到文荫,富贵荣华就更保无虞了。
再说,武荫之属出了个文状元,文武双全的,传出去名声也好听。将来家里的孩子议亲,也更添优势。
是而,万二夫人比自己生的孩子要中状元般还欣喜紧张。
万老夫人睨了她眼,“能有什么事?当初老四也没这么快。再等一下就有了。”
万四老爷曾中过探花,经万老夫人提醒,万二夫人慢慢回想起当年的情景,稍稍镇定了些。
万老夫人问一旁的大儿媳,“东西都备得怎么样了?”
科举考试是读书人家的大事,关乎着一家的家运。如能高中状元,那就更不得了了,倾家欢庆自不可免。
万老夫人让大媳妇准备了十万响的炮仗,百人舞龙舞狮团,还有划旱船、踩高跷、吞刀、喷火……各种玩杂耍的,以及八个班的戏班子,都静静等候着。只等得到确切消息了,就府里府外的搭台子开唱,开演。
万大夫人是一百个不喜万聿这个庶子,为他操办庆宴更不乐意。可万老夫人再三郑重交代了,万大老爷也百般叮嘱她办得越热闹越好。
她纵是不悦,也只有强压下了,千方百计地替万聿把这事弄周全了。
听到万老夫人问,就笑道:“媳妇都备下了。”
万老夫人道:“准备好了就好。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的。”
什么大事?也不过就是个状元罢了。将来有造化倒也罢了,没造化一辈子窝在翰林院那个穷地方做个绿豆小官,也没什么自豪的。
万大夫人腹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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