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实在听不得自家小叔的嘲讽,当即大声反驳,气得俊脸发红,着实算不得好。
“哟,还急了,你口中所说的更好姻缘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周荣峥闷笑,知道侄儿小狼崽子的脾性便故意逗他。
“我可不觉得你是更好的姻缘,毕竟你才学比不上裴家小子,名声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再者就是个怂货,我若是你,昨日听闻姑娘退亲便大胆敲锣打鼓登门,大大方方示好。”
“呸,你个老匹夫,也只是嘴上厉害,真到自己身上不也是怂货一个?”
周衡不服输张嘴回怼,即便对方是亲小叔他也没有软和语气,开口便是揭周荣峥的老底,嫌弃道:“那慈宁庵可还有个带发修行的方姑娘,你要是真有种,就上方家提亲啊!把小婶娶回来我就服你。”
方家姑娘方明舒,乃长青伯的嫡次女,也是周荣峥当年的未婚妻,若是当年没出事,如今当是他的妻。
周家出事后,周荣峥被圣上亲自拉回正道,为了不拖累方家,他亲自登门赔罪长跪一日退了亲。
谁知方明舒虽出身书香世家,却有着将门的烈性,得知父亲同意退亲之后不吃不喝三天,而后毅然决然带着行李到慈宁庵修行,还扬言此生非他周荣峥不嫁,任凭家中人如何劝说也不管用。
好在方家长辈通情达理,虽看重家族脸面,但也没到迂腐不堪的地步,便默认了女儿的作法,打算等女儿想通了再择良婿。
京城内也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年,一个未娶搅动京城风云,一个苦修未嫁不知在执着什么。
“哼,怎么不说话了,没个长辈样怎么好意思说我。”
“嘿,你个臭小子!”
周荣峥顿时恼了,随即将手中扔出去,速度之快让没有防备的周衡险些遭殃,忙躲至一旁,笑盈盈挑衅:“哎,没砸中,哈哈……”
“你个臭小子,一日不揍你就皮痒痒了是吗?有本事你别跑,站住!”
叔侄俩你追我赶,再度上演交锋大戏,这样的场面在昌平侯府中时常上演,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甚至闹哄哄半天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周衡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与他那不着调的小叔面面相觑。
“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自己想孤独终老就由着你,反正我不像你。”周衡顿了顿,原本还想再放两句狠话,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干脆哼哼两声,从地上爬起来,似炫耀般道:“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很对,孟姐姐的良配只能是我!”
少年人坚定自信的话语传来令周荣峥的眸光闪了闪,望着侄儿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勾起唇角,也随之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衡与小叔胡闹一场,搞得浑身脏兮兮,回到院子便吩咐小厮打水,匆匆忙忙将自己洗干净,而后不顾石康打量的目光翻箱倒柜,最终翻出一身月牙白锦袍换上。
随后站在铜镜面前嘚瑟臭美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
“爷您真要穿这一身?”石康有些犹豫,“这身衣裳穿在那些读书好的公子身上瞧着温和儒雅,可一到您身上就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多了几分骚气,怪……哎呦……”
“爷,您打我做甚?”
“打的就是你,没眼色的东西。”周衡有点生气,好兴致都被这没眼色还喜欢胡言乱语的下属破坏了,“什么叫本侯穿了有骚气,啊?服了,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哦。”
“哦什么哦,你家侯爷剑眉星目,别的不提,我这副皮囊谁看了不得夸两句,哪里不如那等只会吟诗作对的迂腐书生了,我看这么穿就好得很,没眼光。”
周衡越想越气,又思及裴怀义最爱白衣,瞬间怎么看都觉得这身衣裳不顺眼,膈应得很,便干脆回头,再度翻箱倒柜换了一身绯红色绣祥云金边的锦袍,张扬热烈,这才满意的出门。
“请闭上你的臭嘴!”
他刚跨出屋门守在旁边的石康又想开口,被眼尖的他发现,及时制止了,石康无法,只好讪讪闭嘴,默默跟着主子出门。
因目的地就在隔壁不算远,周衡便没有骑马,与石康一起闲庭信步,慢慢悠悠走过去,到齐国公府大门熟练递上拜帖与节礼,顺顺利利被门房孟七引进府内。
今日过节,齐国公府上上下下比较忙碌,连待客的茶水点心也比平时。
周衡一边小酌茶水,一边询问待客伺候的小厮,打探一些公府中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孟长兴便小跑着进来,兴奋招呼道:“衡哥,你怎么过来了?”
随着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孟长兴对周衡的称呼已经从周哥哥,周衡哥哥,到衡哥了。
“今日过节,姐姐允我不看书,你也允我不习武可行?”
孟长兴动作很快,片刻功夫就凑到周衡面前,仰着头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满脸希冀让人不忍拒绝。
“成,不练就不练,反正也不差这一日时间。”
周衡今日过来本就不是为了教孟长兴习武,他别有目的,所穿衣裳也不适合练功,便顺着孟长兴的话头应下,如此博得小小少年的好感。
“太好了,衡哥你真的跟姐姐一样疼我。”
了却心头之事,孟长兴的笑容越发灿烂,非要拉着周衡逛公府园子,一路介绍园子内的景色,聊着聊着,难免会触景忆人,想起某个也曾欣赏过此地景色的人。
“以前裴怀义就爱来这个亭子坐,一边品茶,偶尔来几句酸诗,炫耀自己的才学,真晦气,衡哥,我们去我院子里吃茶,我给你看看我收藏的好东西。”
其实,周衡对孟长兴收藏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没达到目的就回家,于是他含笑应下,一大一小叽叽喳喳到了孟长兴的康乐院。
康乐院是齐国公取的名字,希望儿子健康欢乐,也是对产子伤身爱妻的祝福。
只可惜物是人非,终究没能得偿所愿。
“衡哥,来这里。”
孟长兴朝盯着院中花草出神的周衡招手,招呼他到书房来,并且热情地介绍自己的宝贝,还大大方方要将其中一样送给周衡。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竟过了半日,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只是日头西落,天色渐渐暗下来,周衡过来半日也到了要回府的时间。
这让孟长兴非常不舍,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喃喃留客道:“衡哥,时辰不早了,要不你吃了晚饭再回去?”
闻言,周衡眼睛一亮,不过他反应快,还是果断拒绝了。
“那不行,于理不合。”
“怎么就不合了?吃了饭而已。”
“今日中秋佳节,府上办的是家宴,我一个外男留下不合适。”周衡耐心解释,图的就是从中套话,故而他解释完又故作可怜,失落道:“唉,你们家中人多热闹,不像我们家,只有我与小叔,逢年过节都是冷冷清清,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说着,周衡还故意叹几口气,顿时引起孟长兴的共鸣与附和。
“衡哥说得什么话,我家还不是跟你家一样?兄长他跟姨娘过,不愿意回来,西苑那群着实算不得长辈,就算他们想一块吃饭,我与姐姐还不愿意呢!”
似乎体会到了叹气所带来的不同感受,孟长兴又接连叹了好几声,诚恳道:“说来说去,我家跟你家一样,所以,衡哥你还是留下来吃晚饭吧,多添一双筷子罢了,不麻烦。”
“好不好?”
孟长兴真诚相邀令周衡不禁心头一喜,暗自盘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故作为难,似在犹豫,好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顾虑”,添一把火,正如坐实晚饭邀约。
“多谢长兴,只是家中只有我与小叔,我若是留在你家吃饭,府中不就只剩下小叔一人过节了?思来想去,我依旧觉得不妥当,还望见谅。”
“嗐,多大点事,你让石康跑腿,将周叔也请过来吃饭,多添一副筷子罢了,瞧你瞻前顾后岂不是显得我孟家小气了?”
孟长兴拍拍胸脯,豪气的替周衡做下决定。
“不成,让石康跑腿显不出诚意,我让忠叔准备帖子,让孟七跑腿。对了,还有姐姐那边也该说一声,免得她不知道。”
孟长兴兀自嘀嘀咕咕,也不管周衡同意不同意,念叨完做下决定,他便兴冲冲起身朝外头小跑,一边跑还不忘叮嘱周衡道:“衡哥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姐姐说明,千万别走,不准回去,等我……”
小少年清清朗朗的嗓音渐行渐远,没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周衡客套反悔,孟长兴的动作当真快,雷厉风行,有他姐姐的风采,令周衡不禁哑然失笑。
走?
他今日算准了时辰过来,就是为了蹭一顿饭,又怎会在梯子递到跟前时离开?若真那样做,回去指不定会被小叔嘲笑一番!
况且是长兴主动邀约,千劝万劝,并非他执意留下,不管怎么说,人家孩子都如此好客执着,他理应给个面子才是。
只不过,孟姐姐那边不知会不会同意?
周衡百无聊赖的饮茶,时不时抬眸往门口看看,耐心等待孟长兴带回来的结果。
明珠阁中,孟长兴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东扯西扯好一会儿才告诉孟玉嫤他要邀请周衡叔侄在府上吃晚饭。
“姐,你看衡哥也没少帮忙,我的箭术、武艺都是他教导,还有周大人,阿爹出事之后就是他奉命奔赴抚州,替我们找到了阿爹尸骨,大恩不言谢,请一顿也是应该的。”
“再者两家毗邻,我们家就剩你我,侯府也只有衡哥和周大人,大过节的一块吃顿饭热闹热闹总是没问题的。”
“有忠叔他们都在旁边,也无需担心别人说闲话,姐姐,好不好,你就答应我吧!行不行?”
孟长兴小心翼翼扯着孟玉嫤的衣袖晃了晃,一双大眼中满满都是期待与恳求,“姐,成不?”
“你特意跑一趟,在我面前说一堆好话就是为了请客吃饭?”
孟玉嫤不禁含笑,询问时,孟长兴猛地点头。
“既然如此,你派人去侯府请周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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