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的安慰落在身上的时候，希楠还是觉得沉重的心轻了许多。
她们氛围缓和之际，不远处的医疗室突然出现异响。叶舟和希楠迅速往医疗室跑，当她们到门口时，褚羊已经瘫坐在门口哭了。
叶舟迅速意识到了什么，她直接闯进了澜恩的病房，只见澜恩送给自己的那把匕首正直挺挺地插在她的心脏处。
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眼前的一幕犹如当头棒喝打得叶舟眼冒星光，她跌跌撞撞地往澜恩病床边走，却被成虎拦下了，叶舟用力脱开成虎走到澜恩身边，她的手试探地伸向匕首。
明明她们刚说过话，澜恩就在叶舟离开过后的这段时间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成虎在叶舟身后，用拍肩的方式安慰她。
叶舟，为什么你还活着？总是有这样的声音躲在她的脑子里，在每一个重要之人离开时，反复询问叶舟。
叶舟记得第一次进入总署，一切都那么陌生，这个叫澜恩的女孩比亲姐姐对她还好。
为什么总有人对你好，却又一声不吭地离开？叶舟跪在澜恩床边闷声流泪，眼泪像河水、瀑布、洪水一样地爆发，叶舟却发不出声音。
“我很抱歉，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杨德出声道，“我们会为她举办一场葬礼。”
叶舟神色苍白地想离开医疗室，却被褚羊一把拽住。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褚羊抓住叶舟的领口，“叶帆、壬叔叔、凌温走了，现在澜恩也走了，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希楠想上前去阻止褚羊，叶舟却率先开始流血，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褚羊瞬间就放开了她，“叶舟，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想把你从总署救出来，我们所有人……都只想你活下去，救其他的人！”
“你知道我救不了任何人！”叶舟几近嘶吼地回答过后，眼睛骤然发疼，她抹掉眼泪，转身离开时直接晕倒在地上。
她毫无征兆地晕倒了。
【午夜零点】
希楠在昏迷的叶舟身边坐着，手里还拿着那本日记。
那一篇日记让希楠格外在意。
「我真想告诉希楠我知道的一切。但是我不知道她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这样的事在人看来绝对像是一种炫耀。如果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打开地下堡垒如果我们就这样灭绝。希楠我真希望我们生活在前时代或许我们会一起去上高中。我还是会一眼就喜欢上你因为你变得更有勇气。我真想一死了之。」
希楠看着陈旧的日记本，心里的情绪复杂得像一团互相纠缠的毛线。
她想复活澜恩，看到叶舟因为澜恩的离开那么痛苦，痛苦到晕厥，她更痛苦。她和澜恩没有交集，却也能感受到澜恩带给他们这些人的影响至深。
希楠知道，自己对于叶舟来说，或许真的是一个不再重要的人了。
【火葬礼】
小镇的人去世采用的是旧有的火葬法。褚羊站在前排，她眼睛还红肿着，但身影却丝毫不萎靡。褚羊身边站的就是一直从未露面的第五人。
是个年纪还小些的男孩，看起来甚至比叶舟还瘦，个子中等，双颊瘦得凹陷，他目无光彩，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褚羊说，他的名字叫海城。
初到小镇时，这个男孩身上伤痕最少，意识最清醒。小镇的巡逻队找到他们时，这个男孩正举着枪保护自己的同伴。
叶舟站在最后面。希楠回头看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仪式结束后，成虎走到叶舟身边，将那把匕首递给她，“没有这把匕首，她也可以用枪、用刀，用它只是希望你能记得她。”
叶舟接过匕首，她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褚羊和海城。
“我们该离开这了。”叶舟将匕首收起。
褚羊上前拥抱叶舟，她们相拥之后，褚羊说：“我随时都可以动身。”
“我不走，”海城突然抬头看向叶舟，“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说罢，他低下头转身离开。
叶舟和褚羊都陷入了沉默。成虎见状，轻叹一声，问道：“你们这次离开，能活着回来吗？”
“不知道。”叶舟诚实地回答。
“我可以替海城的位置，”一直在一旁抱着胸倾听的集星看向成虎，“叶舟和褚羊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帮她们。”
褚羊正要兴奋，成虎却严厉拒绝了，“我怎么跟你的母亲交代？”
集星的神情有些失落，她在犹豫。
“集星，留在这里陪着阿姨吧。”
褚羊想起那个温润的五十岁女人，她在前时代原本也是一名前途光明的大学教授，经历了一生跌宕后生活终于平静，如果失去集星，对于她来说将是多么沉痛的打击。
“我知道我妈会支持我，我只是害怕……”
集星不怕死，她害怕母亲孤独一生。她一想到母亲已经斑驳的头发，心如刀绞。
“我和褚羊才是外来人，这次走的只有我们。”叶舟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其实小镇所有人都是外来人。这里本来就不是居民区，在前时代，它是民营企业资助的钢铁造业厂，但是由于资金问题一直闲置荒废，这是远离城市的边缘郊区，人烟稀少、除了许多大型的货运车和平板车外几乎没什么资源。
但是小镇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10：25pm】
集星穿着母亲织的黑色毛衣和休闲牛仔裤走到客厅，手里拿着的是母亲学术研究时期完成的一本著作。
集星完整地看完了，虽然有些部分她不能理解。
“阿星？”母亲笑望着女儿。
集星在母亲身边坐下，将书本还给母亲，“这本我看完了，来换一本新的。”
母亲急忙起身，“你等我去给你找。”说罢，她慢慢地移步到自己的小书架旁边，这是她们刚来小镇时，集星用钢条给母亲制作的书架。
“这是我带来的最后一本了……”母亲拿下那本包着绿封皮的书，她的眼镜是集星每年修修补补维持至今，镜片的度数似乎不再合适。
集星原本想给母亲用玻璃做一副新眼镜。
“我听说褚羊要走了？”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颤。
“对。”集星从母亲手里接过书。
“这几天她在，我松活了不少，她真勤快，砍柴种菜什么都帮我们家里包圆了。”母亲有些不舍地叹息。
“我……”集星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你也想跟她一起，是吗？”母亲洞察到女儿的心思。
集星默认了。
“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母亲的声音很轻，“婴儿时，母女似乎是一体的，越长大，你属于母亲的那部分会逐渐变少，直到你彻底长大，女儿冲破母亲的思想和土壤，彻底地独立出去。”
“妈，我保证我会健康得回来。”集星握紧了手里的书。
“好，”母亲泪眼盈盈地看向集星，“妈妈在这里等你。”
集星投入母亲的怀抱，用力地圈住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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