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别

那是叶舟见过最多丧尸的一天,她一直在逃命,一直到筋疲力尽。

但是她还是被咬了,被一只丧尸狠狠地咬到了腿。她一瘸一拐地跑到北部的军区,那里是北部唯一的一块安全区。

她躲过了安全检测,尽管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异化,她还是绝望地坐在军区的休息室等父亲到来。她有遗言想说。

没想到父亲很快就到了,他拥抱叶舟,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带离了军区。

叶舟在汽车上绝望地哭出来,她对父亲坦言她被丧尸咬到了小腿。

父亲却没什么反应,他将车开回家门口,才看向满脸泪痕的叶舟。

“孩子,你听我说,”父亲扶住叶舟的肩膀,“你注射过抗体,你不会异化,你姐姐出生注射了抗体,你出生那年也是,疫情刚开始蔓延,所有人都替以为会好起来。”

“什么?”叶舟哭得发懵,完全没办法反应。

“原本注射抗体的人都必须进入冷冻,但是……”叶壬颤抖着嘴唇,“我作弊了。”

“我不明白。”叶舟仍然困惑。

“我参与进冷冻计划时,冷冻计划还只有雏形,而且只是一个构思,根本没人想把它真正实施,直到一种类似癌细胞永生复制的病毒出现了,我的上级在研究这类病毒的过程中发明出抗体解药,但他却并不打算投放使用。”

“为什么?”

叶舟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仍然激动不已。

“因为他想敛财,”叶壬低声回答,“他想让尽可能多的人患上病毒,因此他的药就可以大卖,为了更好的敛财,他甚至把冷冻计划和抗体结合了。”

叶舟看着父亲的脸,脑子近乎要爆炸。

“我偷出抗体,改良之后注射进你和你姐姐的身体里。”

“那妈妈呢?她为什么没有?”

“成年人已经基本成型的结构需要完全不同的剂量和改良方案才能与抗体融合,我负担不了。”叶壬一边安抚叶舟,一边温和地劝解道:“当作秘密守在心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叶舟根本来不及回应父亲的关切,她只是魂不守舍地回到寄宿学校。

在看着希楠的眼睛那一刻,叶舟有想过把这些全部告诉她。但是叶舟没有这么做。

【现今-年夜】

希楠的母亲和舅舅登门拜访,叶舟局促地给他们倒了茶水。

娅琳很温柔却也很生疏。看着希楠的家人都围坐在一起,叶舟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她趁其他人聊天之际,自己偷偷走出了小屋,她一直走到医疗队,澜恩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休养。

澜恩看到叶舟,露出了常有的笑容。她少了一只手臂,看起来还是很美。

“你好些了吧?”叶舟在澜恩的床边坐下。

“好多了,”澜恩握住叶舟的手,“我听褚羊说,这个小镇上有你以前的同学?”

“嗯。”叶舟点头。

“叶舟,壬叔叔和叶帆都不会愿意看到你自暴自弃,如果你觉得开心,就留在这里吧。”澜恩看上去仍然很虚弱。

“我在哪里都一样,”叶舟回答过后,拿出那把匕首,放在澜恩枕边,“这个你留着吧。”

“你给我说的那个女孩子,你见到她了吗?”澜恩总是这样循循善诱。

叶舟点头,“我见到了。”

“你说你曾经很喜欢她,那现在呢?”

“我不知道。”叶舟竟然没有犹豫,她一直摇头。

“你跟她聊过天了?”澜恩无奈地一笑。

“我以前是很喜欢她,”叶舟低着头,“但现在,我孤身一人。”

“叶舟,我恐怕活不久了,”澜恩轻声叹息,“总署的实验摧毁了我,断一只手臂也让我更虚弱了,德叔说,我最多能再撑一个月。”

“不。”叶舟摇头。

“如果你留在这里也不开心,就去阻止总署吧,”澜恩说罢,缓缓闭眼,“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叶舟耷拉着头,也没有离开。她一个人在澜恩的床边待了一会儿,才独自走到小镇的街上,小镇上的灯很昏暗,照清楚一些路,视野却很短。

叶舟在篮球场的小高坡上坐下,拿出衣服口袋里的项链。

前时代已经成为历史,叶舟不知道在那个繁荣时代里像她们这么大的年轻人都在做什么,应该也会恋爱,但应该不会早早地失去父母。

她在高坡上躺下,满天星光让她想起儿时。

叶舟闭上眼睛,感受寒风和静谧。直到耳边响起脚步声时,她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源头。

远处有个人影走了过来,浓雾过后,能看见希楠的身形。

希楠走到她面前,递了杯酒给她,还有一盒饭菜。

叶舟从她手里接了过来,饭盒还是温热的。

眼看着希楠转身要走,叶舟突然出声:“你不留下吗?”

希楠不快地看向她,“干嘛?”

“陪我坐一会儿吧。”叶舟打开饭盒,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她在总署总是挨饿,营养剂会让身体持续地处于微微饥饿的状态。

希楠在她身边坐下。

叶舟很快就把饭盒吃得一干二净。

希楠忍不住轻笑一声,她打开自己手里的酒瓶。

“你在笑我?”叶舟侧头看向她。

希楠其实只是觉得叶舟有些可爱,但是应该会被误解为嘲笑。她勉强地又朝着叶舟笑了一下,“我没笑你。”

“你不知道,现在能吃到米饭真的很难。”叶舟放下饭盒,似乎是在为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辩解。

“我知道。”希楠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叶舟身上,对方却意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她。

希楠只觉得自己那种紧张式的心跳非常准确。它百分之百是在畏惧着叶舟。

希楠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些什么,也许是叶舟的眼睛太深,或者是叶舟长了一张容易让人紧张的脸。

“盯着我干嘛。”叶舟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低头看向自己酒杯里的酒。

“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买了酒,找了一小片海,觉得像坐在旧杂志里的沙滩上一样。”希楠这次却没有躲闪,她任由心跳就这样紧张兮兮地升高频率。

她的胸腔愈痛,情绪愈翻腾,自己所有的一切就不那么死气沉沉。

叶舟似乎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或许是回忆。

希楠只知道叶舟在沉默了会儿后转过头来说:“我记得。”

那时候,希楠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因为紧张。但是她又迅速否认了。

“我们还在那里……捡到了贝壳,很薄,所以我爸说那其实是蜗牛壳,而且海没那么小。”叶舟的语调都恰好落在希楠的心跳声上。

希楠百般斟酌后说:“……你爸爸的事,我感觉非常难过。”

“没事,在这个生存环境下,早点离开似乎是一种解脱。”叶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小腿的伤口。

“叶舟,”希楠难过地低下头,“我开枪打死了蓝鲨,她求我开枪……在她异化之前。”

叶舟闻言,一只手扶上希楠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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