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里对上位者的强制态度感到厌烦，虽然阮铨出事确实因为自己。林秋深能查清，X特区肯定也能查清。
X特区不会找林秋深算这笔账，昏睡症病毒是他们自己种的。且是古道尔亲手种下。
“特区缺钱？”既然话都明到这份上，李暮里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打算从我身上捞多少？”
“一个亿。”
魏含当即要掀桌子，李暮里把他摁下。
“敞亮。但是总得有个名头吧。”李暮里要向X特区输送资金，光是404教院那就过不去。更不要说林秋深目前对X特区严防死守。
这笔钱要以教院能接受的正当名义向X特区输送。
“拓荒顾问在此次拓荒行动中对X特区研究员出现意外的抚慰赔偿。”
李暮里摇头：“不对。这样钱就该教院出，以拓荒顾问的名义但不是我出。”
教院门儿清，X特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不出这笔冤枉费。这笔钱得以李暮里个人的名义输送给X特区，并且得到教院允许。
古道尔给不出合理的理由。
李暮里不让魏含掀桌，心平气和把矛盾嫁接给教院，转移回X特区本身。至于古道尔说的「蝴蝶病」，李暮里不在乎。
“医药费。”古道尔能想出来的合理仅限于此。
李暮里摘掉眼上的纱布，露出一双银亮的瞳孔。
手指在桌面上敲打，银瞳的颜色过渡翻转，眼球表面覆盖一层细密的小点，仔细看还有若隐若现的炫彩流光。一双眼眶里只剩纯白色，不是瞎子胜似瞎子。
“你说这个是病，我觉得不治也没关系。”
昆虫特征之一，复眼。
李暮里经过一次「人蜕」之后，眼前视野被数不清的画面碎片分割覆盖。眼前的画面紧密排列，虽破碎，但每个动态的细节都在观测中。
复眼让李暮里拥有更宽的视角，对动态的东西更敏感，阅览速度超过人眼十倍。分辨色彩的能力没有明显下降，基本可以断定是参考蜻蜓的复眼数据。
李暮里闭门不出的时间进行大量阅读，吸收二级和三级权限区知识，对于不理解的内容重复阅读理解。复眼是绝佳辅助装。
如果因此患病，李暮里只能认这是获得超能力的代价。他知足，病就病着。
历史上有所得又想用长生巩固所得的人都郁郁而终。李暮里没有鸿鹄大志，命短图个心安理得，既要又要万万使不得，被人手拿把掐更使不得。
魏含侧头看了一眼，扭过头悄无声息咽一口唾沫。
李暮里闭上眼睛，笑容浮现：“你们在给沈别山义务治疗吧。”
X特区配合A区藏匿主神的蝴蝶，自作主张将沈别山改造成「二代蝴蝶」。这期间处处都是对教院的利用。
教院的钱就是主神的钱，拿主神的钱私自改造主神的东西，如果让教院那群对主神完全拥泵的院长知道要发疯的。
林秋深被拖入局中，决策失误。在年关之前暂时没有让全部教院知情，921总院和404教院相应有所行动。
X特区缺钱已经暴露出林秋深要算账的苗头。李暮里预测林秋深会在所有教院知情前制裁X特区，再把情况和制裁结果一并通知各教院。
“你们放不下她。如果不治疗她，我就成为你们唯一的选择。相较于我奶奶，我手中既无权重，心中又无使命，对你们不是最优解。”
李暮里对自己的认知越来越清晰。和奶奶扯开捆绑关系，但不完全站队教院，以此获得足够的自由。
“顾问先生也想用蝴蝶的身份获取免费医疗？”
李暮里睁开眼睛，银瞳回归，收敛了表情：
“偷盗主神的源代码改写自己的程序，对于教院来说你们已经背神。
同为主神设计的机构，同为主神的代表。特区不如和A区放手一搏，拿到协调治理的大权。何必屈居教院之下？”
古道尔防护服之下的眼神凝练出毒，这只口出狂言的「蝴蝶」应该被绞杀。如果早些年还有其他「蝴蝶」，他这只早该扔进火化炉熔成飞灰。
气氛诡异的静谧，魏含手伸到桌子底下，等待掀桌的时机。
“X特区永远不会背神！”
魏含掀桌而起，古道尔重重砸下一拳，桌子裂成两半，渣滓飞溅。
魏含一整个大写的懵，不是说他们是研究员，读书人肉身力量也好恐怖！
古道尔对李暮里污蔑X特区背神的言论无法容忍，X特区永远不会背神，他们是主神的遗产，诸神的传承，是人类面临困境时的守护盾。
主神厌恶争权夺利，X特区同样厌恶争权夺利！
如今的教院对X特区不够信任，追本逐源还不是因为系统人类把执行者捧得太高！
任何一个执行者放到地面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士兵，系统人类畏惧权限者，使执行者们觉得守护了全世界。
主神博弈给出明示，人类的未来是地面。是时候由X特区接过重担，探索荒原。
可教院只当A区和X特区在联手掣肘他们，简直狼心狗肺！要说背神，002和那群迂腐的院长才是背神！
守着梦弧系统和五区的一亩三分地，安逸日子过多了胆子也磨没了，拖拖拉拉才开垦到边境线附近。
轮椅悄悄向后拉开一点距离，李暮里踩到话题红线，古道尔看起来能一拳把他砸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心计就是过家家。人家可以把你揍扁了替你做决定。
古道尔朝他追两步，健硕的身躯行动起来时左右摇晃，李暮里被笼罩在阴影里像只鹌鹑被揪着衣领拎起来，双脚悬在空中。
“你这货说话跟002一样讨厌，”都是一副无赖嘴脸。
魏含拎起桌子腿从古道尔背后偷袭，木棍敲在古道尔后背像敲上一堵墙，震得虎口发麻也无法撼动分毫。
古道尔一手一个把两人拎起来：“蚂蚁。”两只小蚂蚁再怎么样也无法撼动大象（古道尔是大象基因嵌合体），系统带给人类另外一个负面影响就是丧失自知之明。现实世界不是游戏，地面上没有比科技更强的属性加成。
“「蝴蝶」一直都被教院掌控，陈枝太偏心。”
古道尔提到了陈枝。那个只听名字就让李暮里恐惧的女人。
“「蝴蝶」也该属于我们，如果你不明事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会向沈别山转达死讯和X特区的歉意。”
李暮里一听自己又要死了，“等等，我错了！我马上明事理，绝对跟我奶奶一样明事理！”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活命开玩笑。人固有一死，但不能现在就死。
“黑鬼，你怂得也太快了！”魏含隔着防护服咬人，忙活半天也没留下一个牙印。
古道尔想了想，慢慢把两人放到地上。
“早求饶早解放。”认怂快，活得久。
古道尔性情温和，再生气也没有真的把他们怎么样。李暮里先用大逆不道的话进行试探惹恼人家，再不识相就是逼老实人发飙。
X特区愿意跟他在桌面上聊，说明还有利可图。
“古道尔先生，我向你道歉！”
古道尔坐回去，示意两人也坐。两人松口气，扯扯衣服领子重新坐下。
“为什么找我？我没有一亿。”
李暮里真的穷，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家里有几张要吃饭的嘴，堆区要建设，乐风部落和A大的医保赞助不能断。哪哪都得花钱。
找88比找他合适，88的工厂和人脉来钱多快。
古道尔表示，88是绝对中立的友商，X特区和绿洲堡垒的配备都依靠他的工厂。他是立于教院和特区之间的风向标，倘若他的心“偏”了，立刻有人闻着味儿站队。
“X特区绝不是要和教院争权，我们为地面建设服务。因此不能动用88。”
人生气到头真的会笑一下算了，李暮里发现自己适合当冤种。
88能中立，不偏不倚，自己不行。军区背景，L堆区业主，同时还有一位最高权限执行官情人。看着风头无两，实际上哪头刮风都能扇他两巴掌。转着圈地挨打，妙极了。
魏含觉得自己应该赶紧跑，一会儿这些秘密全跑自己耳朵里，出去就是教院的靶子。他禁不住套话。
“我能先走吗？”
“不能，霜狼的账还没算。”玄牝让古道尔坑两笔钱。
“我也要赔？我更穷，别说一亿，一千万都没有！”古道尔示意他坐下，不要激动。
李暮里愁得摇头，自报家财，等着被坑，“你先闭嘴，一句话都别说。”这局跳不出来，谈何自由。
“我们再说回那个问题，以什么名义送钱？”
古道尔不废这个脑筋，X特区的态度是能桌面上谈就谈，谈不了硬要。李暮里想有活路必须给钱，「蝴蝶病」也必须治。
X特区，真·强盗。
“少点行不行？”菜市场砍价技巧，磨掉一点是一点。
“不行。”
“五千万好不好？”对半砍。
“不行。”
“七千万，不能再多了。”
古道尔坚定摇头，但凡李暮里砍掉一分，玄牝都会给他开批斗会。就是硬要，一分不让。
“那这样，我答应给这一亿，条件是霜狼的账抹除，且X特区不论以任何方式接到这笔流水都不能有异议。
我可以保证不用任何货物抵消，你们不用担心需要二道手销赃。够有诚意吧？”
古道尔琢磨一阵，“你要接受特区的治疗，不能抗拒任何方式的治疗手段。特区保证你接受治疗期间绝不会成为虫母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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