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暇正对枪口,他不能躲,躲一下都是对002最高权限的蔑视。心中存有几分侥幸,李暮里有病,他不敢开抢。
砰——枪砸在桌子上,子弹打飞一枚刘子暇耳边的发扣,李暮里伏在桌边捂着胸口摁捺干呕,眼前虚影不停闪现。他们,又一次在李暮里面前死去。
李暮里不能再失去了。
刘子暇比平时更僵硬,缓缓转头看那枚子弹在玻璃上留下的弹孔——他敢,他什么都敢。
“不日,杨玉环受邀访问X特区,”李暮里擦擦嘴咽下喉咙里的酸气,“出于对主神的崇拜,永远留在神遗之地X特区。地面上再出现一个杨玉环,那是谁啊?”
替身,冒充者,不用分清。权限在谁手里谁说了算,X特区认哪个是,哪个就是。
轮到刘子暇慌了,上官婉把杨玉环学得惟妙惟肖,她可以是S区的杨玉环,也可以是X特区的杨玉环。如果上官婉此刻背叛,杨玉环再也回不到S区。
“混账,你做不到!你忘了主人如何宠你爱你,没有杨玉环,谁认你李暮里?”上官婉比刘子暇更慌张,没有人能替代杨玉环,S区只有在杨玉环庇佑下才能幸福。
“我再问最后一遍,小桃花,在哪?”
上官婉踉跄退回座位,李暮里做得到,他丝毫不顾虑旧日情面:“告诉他。”
刘子暇犹疑未决,上官婉暴怒:“快啊!”
“海上。”
海上,银亮如刚出水鲜活带鱼般的铁片围绕登陆城缓慢运转,登陆城如同浑天仪的核心,最外层银色的「**仪」,内里两层金色的「三辰仪」和「四游仪」,引力场抓捕几艘靠近的水母船,不一会儿水母船上的人从登陆城中下坠,被引力场撕成碎片,炸开血雾。
登陆城顶层传出雷鸣般的乐器演奏声,机械白鸽扑打翅膀将无人机追到海里。
杨玉环坐在水母船舱,抱着昏迷的小桃花靠近了。
……
阿娜第二次见李暮里,金发披到膝盖,青年虚弱不堪,身边跟着X特区的实习生王源阔(菌哥)。王源阔身背后背着方形箱子,箱子上一根柱子挂着输液袋。输液针扎在李暮里手背。
(王源阔是玄牝给菌哥更改的新ID,取自“为有源头活水来”。)
王源阔背后的箱子蒙着布,布下面传出爪子抓挠的声音。
阿娜下车查验两人ID,身披921总院的维多利亚斗篷,领口别着圣剑与死神镰交叉的总院徽章,棕色直发用一把扁方似的暗纹刀挽在脑后,五官立体,面部高度折叠。两弯浓黑细眉,一双炯炯有神的深邃黑眼睛,通用语说得不流畅。
单排U领灰色马甲西装,领带端正,下身是马裤配平底马丁长靴。她不爱笑,加上脸部立体,看起来过分严肃。一年间模样大变。
阿娜的手表靠近两人,李暮里和王源阔的手表自动弹出身份信息。
“确认无误。向二位问好,我是002的助手阿娜,负责转移两位。”阿娜打开车门,手挡在上门框请人上车。她的身高在一米七以上,手上戴没有花纹的金银双戒,虎口处有老茧。
阿娜和林秋深开的车都烧柴油,纯机械手动挡,没有车载系统,属于军备车。后备箱备着一个大木箱、几桶油和防冻液。还有一对装在皮具里的金色拐刺,是阿娜的武器。
“yue~”李暮里胸口处憋闷的恶心不断翻涌,王源阔叫停阿娜。李暮里奔下车不停干呕。
李暮里清楚自己不晕车,这具身体又出问题了。
这段路程十分缓慢,李暮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下车吐一次。越野车穿过F区壁垒关卡后,阿娜夜间不开车,也不让他们下车。
F区好像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实验,不知名的实验设计者不断按着快进键,让它变得混乱而疯狂。尽管阿娜已经根据梦弧系统的提示避开主街道,但火拼的血液还是飞溅到她的车上。这彻底惹怒了阿娜。
“你们待在车上,无论听到什么不许下车。”
李暮里昏昏沉沉听不清。阿娜从后备箱取走皮具绑在腰上,从副驾拿走斗篷。黑夜中她披上维多利亚斗篷,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战场。
王源阔听到几声充满意外的“是教院的人”,“规矩就是规矩,”接着是女人的一声厉喝,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血拼停了。
阿娜散着头发把沾血的斗篷和拐刺连同一些看起来是能源棒的东西扔进后备箱,坐回主驾驶把刀簪擦干净重新挽起头发:“睡吧。”
王源阔盯着营养液流尽,给李暮里起了针,闭上眼睛养神。阿娜整夜不睡,把守黑夜中的越野车,一夜之间三场血拼的余威传到她耳朵里。离得远就放任不管。
凌晨下起雨,F区的雨水温婉,细筛微雨落梅天,引擎启动,车轮带过路面上泛红的雨水,引来路边早点铺众人的侧目。
单独一辆教院的车,凌晨五点行驶在F区主街道上,里面坐着哪位大人物需要赶这么急的行程?
不同于L区的集装箱堆区和其他功能区分开,也区别于G区的游牧群落,F区到处都是集装箱。
主街道两旁的集装箱最高七层,排列相对整齐,都用铁链和粗壮的铁钉固定在地面上。铁链没有锈蚀的痕迹,打磨痕迹明显,链条新旧不一。
临街的集装箱多少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撞到上面,有心人巧用涂鸦把那些痕迹利用起来,就像用卡通创可贴盖住伤口。如同对别人展示时拿伤口开了一个诙谐的玩笑,好证明疼痛不算什么。
最底下一层都做早点生意,早点摊主最喜欢下雨天,这样就不用等犯懒的清洁工冲洗地面上的血迹,雨水也会把腥臊气带走,雨后土壤的清新把那些味道盖住。
早点摊支起遮雨棚,保温铁桶里是雪白的合成热豆羹和粉剂调出来的浓粥,铺上旧抹布的桌子上一些胶状的浑浊糕点,早点摊主用锋利的刀子将糕点划成看起来均等的块状,用L区的蔬菜罐腌制的小菜贵到200金币一份。人们不知道那些食物的原料是什么,只知道能吃且味道不错。
白糖降价以后,吃甜豆羹的人和吃咸豆羹的人差点打起来,早点铺子不得不分出两片座位,让食客对号入座,求同存异。
每家早点铺子都有自己的神秘配方,尽管早点就那几种,却有的生意火爆,有的不温不火。但在F区开早点铺子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每天都有人从一夜的火拼当中生存下来,如同饿死鬼复生一般迫切想吃点阳间的热乎饭食,等太阳高起,他们就和早点铺一块睡去。
李暮里狂奔下车呕吐不止,胃里已经没有能吐的东西,他吐出来的只有水和绿色的胆汁。症状类似轻微酒精中毒之后的肠胃功能紊乱,并且持续痉挛。
“他需要看医生。”王源阔请阿娜先带李暮里看医生。
“顾问,还能坚持吗?”
“哕~”,李暮里的呕吐就像F区晴不了的三月天。
阿娜皱眉,这里刚进F区市区,离沙漠玫瑰馆还有一天的车程。如果李暮里持续这个状态,还要拖更久。
“黄家,隋少星,哕~”
阿娜向林秋深报备临时改变行程,向黄家的场子求医。上官婉的车队更快些,从L区返程后日夜兼程把李暮里给黄家的礼物提前送到。
阿娜闯进黄家的会所,不由分说启动梦弧系统5%算力,地毯式查验的每个人的ID,精准判定扫把星的位置:“顾问找你,带着医生跟我走。”
“老幺?”扫把星呼叫会所里的医生,“我出不去,我和医生在房间里等你们。”
扫把星手脚都有一圈黑色手环,一旦超出会所范围立刻引爆微型炸弹。
阿娜返回车里背人,副驾驶上多了一个捆住手脚封住嘴的胡茬男人,身份信息属于黄家。
李暮里吐的昏天黑地。阿娜惊讶他都这样了还算计人,二话不说背起人去找扫把星。王源阔背着箱子,牵着黄子鹤鸣跟在其后。
会所里的医生嘱咐厨房稀释苹果汁喂给李暮里,“他快脱水了,再喂几支口服补液盐。”
“什么原因?”
医生看出阿娜是执行官,“不知道。会所设备简陋,还需要去医院确认。”
阿娜陷入两难,李暮里绝不能进F区的医院。
“不用了。”李暮里喝下苹果汁后症状缓解,“二哥,我想吃水果。”
会所的人被请出去,扫把星端着水果拼盘回来,李暮里从床上爬起来双手并用往嘴里塞水果块。
几人静默地看他狼吞虎咽。
李暮里迅速填满胃,从那口稀释苹果汁开始,李暮里明白自己正在经历三度虫化。李时珍说的“小心惊蛰”应该就是这个,三度虫化让他的身体对正常食物发生排异反应。
李暮里抹掉嘴上的碎末静坐一会儿,忽然连滚带爬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
众人面色凝重,黄子鹤鸣姿态放松,对这副场景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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