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不觉已近庐江郡。
庐江皖县,最负盛名者,当属乔公二女,堪称国色。
这一路游山玩水,美景看了不少,美人自然也不能错过。
况且乔氏与刘小宝治下的绣衣楼关系密切,于公于私,折竹自觉都应当登门拜访一番。
城中还算热闹,折竹沿路东瞧西看,才买了块花糕啃着,途经一处小巷,听见有人气道:“怎么又不给我们抄书?这都多少天了?”
又有一声音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吗?先回去等着吧,等我们把这些书都抄完了,就轮到你家了。真是的,一个新人的书,卖不卖得出去还另说呢,急个什么劲儿?”
“你!上回你也是这么打发我们的。新人怎么了?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一样都付了钱,你们怎么还瞧不起人?”
“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干活。”
“啊!”
折竹定睛一看,却是个少年被推翻在地。
原本遇到这种事,她应当像徐庶说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今天闻得少年那句,“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她颇有感触,于是决定管一回这闲事。
她过去扶起少年:“你没事吧?”
一看对方虽是作男装打扮,可这柳眉杏眼樱桃嘴,分明是个女儿家。
对女孩子动粗,更是让人忍无可忍。
“谢、谢谢。咦?”这女扮男装的女孩子捂着胳膊瞪大了眼,就见这位好心人踏入坊中,立到了那大汉跟前。
“刚刚是你推的她?”她冷冷道。
那大汉原本还不耐烦,但等看清她的脸,立马笑嘻嘻:“哟,这是哪家的淑女?生得如此美貌……唔!”
他话未说完,这位美貌的淑女便操起一旁的厚重书卷,猛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又一脚踢上他的膝盖窝,给他踹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紧接着她另一只脚踩上大汉的后脑勺,压着他对了女孩子磕了个响当当的头。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坊内无一人想起要过来相帮。
等他们回过神来,但看那美貌的淑女,却犹如见了恶鬼罗刹,更不敢上前了。
“这、这位淑女,我、我没事的,你快放开他。”女孩子目瞪口呆后,慌忙进来拉了她。
折竹这才挪开脚,却并不就走,而是蹲了下来,对上大汉恐惧的视线,她蓦地一笑,拽过身上的斜跨小包,从里头拿出一样东西来。
大汉生怕她还要再打自己,吓得连忙膝行后退。
可折竹拿出来的,分明是一片晃眼金叶子。
有金子在面前,大汉果然就瞪大了眼,可脸上神情却是越发畏惧了:“你,你该不会是要杀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推她,我该死,求你饶了我吧……”
大汉哐哐磕头求饶,折竹一脸嫌弃:“谁要杀你了?这个,给你。”她将金叶子扔给了大汉,“权当你的医药费了。”她看着大汉破了油皮的额头说。
“啊?”大汉捧着金叶子,一时不知所措。
折竹却不管他如何反应,站起来继续说道:“给她抄书。”她朝大汉抬了下巴,“现在,立刻,马上。”
不用死了?大汉眼睛一亮,忙将金叶子塞进怀里:“好,好,抄,我们抄。”他招呼了坊里的帮工们,“快,大家都把手上的活儿停下,先抄丝人心的书。”
坊里一阵忙乱,折竹转过身,叫上女孩子:“好了,走吧。”
女孩子紧随她出来:“多谢淑女相助,还请淑女留下名姓,我家女——我家公子好拜谢。”
折竹瞥了她一眼。
女孩子慌忙移开视线,两颊瞬间就飘上两片红云。
折竹内心好笑,这孩子还真是不会扯谎呢。
她摆摆手:“萍水相逢,不用谢。我今日,只是心情好罢了。”语毕她便出了巷子。
不多时女孩子又追了上来:“淑女,请留步!”
折竹站住脚,回头看她气喘吁吁跑上前来:“淑女,我家女公子有请。”
折竹狭促一笑:“哦?不是公子了?”
女孩子笑得腼腆:“淑女既早已知道,又何必打趣我?这边请。”
折竹随她过去,僻静街道边停了一辆马车,一女子正撩起车帘,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感激。
“这位就是我家女公子了。”女孩子请折竹上车。
“听闻淑女方才义举,小女子感激不尽。”车内,这位女公子正襟跪拜。
折竹赶紧扶住,观其面,不觉惊叹,这可真真是个绝世美人儿。
她心一动,脱口而出:“女公子莫非乔公之女?”
“咦,你认得我?”对方疑惑。
她这样说,折竹心里便有数了:“久闻乔公二女国色天香,今日得见女公子,着实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能盖过你姿容的人。只是不知女公子排行?”
“哦,我是妹妹。”小乔盈盈笑道,“淑女谬赞了,我看淑女亦是天人之姿,观之温柔可亲……”
马车外骨碌一声响,不知是那个小侍女滚落了什么。
小乔歉意一笑,继续问道:“不知淑女高姓大名?”
“叫我折竹便好。”面对小乔,她压根不想使假身份。
“原来是折竹姐姐。”小乔一笑,更是娇俏,“姐姐今日为我抱不平,我无以为报。又听闻姐姐破费,更是叫我惶恐。这块玉佩还请姐姐收下,以聊表我谢意。”她从身上解下碧玉佩。
那玉佩一看便是她常戴之物,折竹自是不肯收:“妹妹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常言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佩实在太过贵重,还请妹妹自留。”
“可是……”
折竹倒不在意什么金钱,她更好奇:“不知妹妹写的什么书?”
小乔脸一红:“这……”
见她犹豫,折竹约莫也猜到了几分,于是笑道:“不妨,日后妹妹若是成了名,我自然也就晓得了。”
小乔羞涩一笑,似是鼓足了勇气:“在抄的书我现在没有,手边倒是有一卷尚未写完的稿子,姐姐若是不嫌,就请看看吧。”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卷草稿。
折竹接过,一目十行扫了过去:“这个周郎,可是‘东风不与周郎便’的那个周郎?”
“什么?”小乔忽闪了美目。
折竹抬头,遮掩一笑:“哦,没什么,我是说,这莫非写的是江东的周中郎将?”
小乔猛点头:“正是。”说着她又细眉微蹙,“东风不与周郎便?嗯……”她沉思片刻,“啊,有了,我这本书到时就叫‘春风夜夜周郎便’!”
她抓紧了折竹的手腕,眉眼间满是笑意:“折竹姐姐,你可真是个奇才!”
“……”你才是个奇才吧……
折竹收起手稿,心里默默向那位尚未谋面的周中郎将道了个歉,她真不是故意的。
小乔见她只看了一页便将草稿还给了自己,内心惴惴:“姐姐莫不是觉得,我写得不好?还是,写这种书,实乃有伤风化?”
“嗯?”折竹一愣,见她满目不安,于是笑道,“自然不是了,我觉得你写得极好,很期待完本。我是不想被吊着胃口,还是一口气读完才爽快。”
她将书稿还给小乔:“至于说什么有伤风化,什么是风化?食色,性也。这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是人之常情。”
她观小乔神色,心知她虽已迈出最难的那一步,可到底心里没底,便又安慰说:“世事难两全,你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接纳、喜欢你的。
他日你若出名,定然也少不了会有人明里暗里诋毁你。那时你也不必介怀,你只管写你想写的就好。懂你的人,自会站在你那边的。你只需为你自己、为喜欢你书的人负责便好。”
小乔听得两眼直放光,再也顾不得二人还只是初见面,她扑过来搂了折竹的胳膊:“折竹姐姐,就冲你这番话,还有你今天出的那片金叶子,日后我的书若是能赚到钱,一定分你一半,才能聊表我此刻心意!”
有钱赚?折竹脑子迅速一转:“也好,就当我是出资入股了。”
她示意小乔放开自己,转而从包里又取出一只小包来,她拎着袋底往车内铺陈的软垫上一倒,哗啦啦全是金饼,足足有二三十来块。
“这些就当是我出的本钱了。至于说分成,一半对你太不公平了,不如就利润你七我三好了。”她说。
小乔目瞪口呆,她瞅了眼那堆金饼,又看了折竹:“入股?利润?”
“啊,是这样的……”一不小心又使用了超前词汇,折竹很是费了些功夫解释清楚。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小乔点头,又望了折竹热切道,“今日能得遇姐姐,实乃我三生有幸。我与姐姐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眼下时候不早,不如请姐姐往寒舍去,好让我略备薄酒款待。”
折竹笑:“我还要去拜访一位先生呢。”
小乔很是失望,但还是坚持说:“那我送姐姐一程。”
折竹抿嘴笑:“还是我先送妹妹吧,只怕离得也不远。”
直到马车在自家门口停下,小乔下车,见她父亲整装候在门口,还以为他是要责备自己又随意出入的,却见他的视线径直越过自己,上前来同才下车的折竹含笑问好。
她诧异,转头看向折竹,见她冲自己一眨眼:“我说的吧,离得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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