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就见一张清俊的脸近在咫尺,明瑟对上那柳叶眸,嚯地起身抬手便打。
“娘子冷静!”肖白榆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昨夜挨了一拳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要是再来,他估计离嘴歪眼斜也不远了。
听着他的话明瑟及时停手坐了回去,竖眉冷眼:“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
“我见娘子梦中蹙眉,以为你做了噩梦,便想着叫醒你。”肖白榆语气关切,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躲得快。
见她依旧一副防备模样,他往床前走了几步后朝着明瑟施了一礼:“昨夜将一切都与娘子解释清楚了,以后还要请娘子多多关照。”
昨夜……
明瑟没说话。
昨夜他趁着她气急挥拳毫无章法,竟钻了空子点了她的穴道,她冲开穴道后便想再教训他,没想到这人竟是装睡,先她一步又故技重施。
她卯足了劲的一拳就这样半路夭折。
动弹不得只能妄图用眼神恐吓他,却见这小人朝着她微笑。
她心中暗呸之际,这人却将她扶起来在床上坐着,又用锦被将她裹成了粽子,只留一张脸在外头后,他这才盘腿坐在了她对面:“天冷,这样与娘子说话再久,也不担心娘子冻着。”
屋内暖炉烧的正热,分明就是多此一举,明瑟可没觉得他好心,冷眼瞪着他。
他面带歉意:“娘子不听我的解释,无奈才出此下策,冒犯之处万望娘子不要介怀。”
怎么可能不介怀,待她等会儿手能动了,一定扭断他的脖子。
看着明瑟眼中的怒气,肖白榆接着又道:“娘子口中的狗骗子并非是我,我是曾出门寻医,可去的是青城山,与那嘉墉关离了十万八千里呢,我又无分/身术怎么可能同一时间出现在娘子身边诓骗你。”
“凭嗓音身形娘子就该辩得我与他绝非同一人,况且听娘子所言,那人武功应当极高,可我除了小时为了强身健体从师父处学来的内功心法和这点穴功夫外,是不会半分拳脚的,要不然怎么会被娘子满屋追打,失了男儿脸面也无还手之力。”
嗓音身形可以伪装,会武一样可以掩藏。
装,你再装,接着胡诌接着骗。
明瑟偏过眼神。
知晓她不信他的话,肖白榆继续:“娘子从抽屉中翻出的人皮面具乃是我医好病回京途中,所遇见的一个江湖侠客给我的……”
汪汪的杏眸看向他,明瑟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你见过那人?
肖白榆点头:“他当时肩上中了一剑无钱看医被赶了出来,我恰好遇见便好心问了几句,他说自己的钱都被一个小女子拿走了。”
说到此处他忽然看了眼明瑟,见她眸光一闪,又道:“我也要买药便顺手替他付了药钱,他说不能白受我的恩情,将那人皮面具当作谢礼给了我。娘子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家中读书念字何时见过这种稀罕物,头脑一热便收了下来,哪成想差点给那骗子做了替死鬼,害的娘子与我白生误会。”
那面具倒确实不多见,她初见时,也是盯着看了许久。
可恶的骗子,明瑟心中快要气炸,连骗人的套路都是一样式儿的。不是装病就是装受伤。
话说回来,受伤倒真不是装的,是她用防身的短刀刺的,也是他该!
听他说着那骗子惨状,明瑟心中稍微解气了点,看着肖白榆的眼神怒气少了不少,毕竟他也是和她一样被那狗贼骗了。
肖白榆见状趁热打铁:“后来我也并未再见到那骗子,回京那日在城门口马车轱辘坏了,我在车上正等待修理的人来时,娘子策马经过带起一阵青草香,从车窗望去正瞧见惊世的侧脸和窈窕背影,我当时便被勾的动了心。”
就让她认为他是贪恋美貌之人倒也好,免得他还要为着娶她找借口。
说着他脸上浮起些许赧色,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很惭愧一般:“在太子殿下处听闻江监副的侄女正好进京,我一想那人十有**是娘子,便讲与太子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我并无恶意,当真是心悦娘子又怕你离开才这般着急成亲。”
第一次听这样的话,明瑟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垂下了眸。
苗疆虽没有男女大防,且她也常与寨中的阿兄们一起为非作歹,可因着她那不好惹的脾气,哪有男子敢对她起心思,偶尔有冲着她相貌来的,也被她卸了一条胳膊打发了。
阿爹为这事还责骂过她,说她暴名在外别想着有人再来提亲,以后嫁不出去干脆给人当护院看家好了,这么能打的定能保人出入平安。
可如今她不光嫁了,听那些多嘴妇人的意思,她应当嫁的很好。可这人说心悦她,她是不信的,就那匆匆一眼,恐不过也是看上了她的相貌罢了。
依旧是个肤浅的。
若非是赐婚,姑姑说皇命不可违,她定会与他和离。
瞧着她应当是不会再动手了,肖白榆抬手解开她的穴道。
明瑟得了解放一把撩开了裹在身上的被子,这半天热了她一身汗。
心中还在盘算着这人说的有几分可信之际,却又听得他道:“我知晓这婚事娘子一时难以接受,所以以后愿与娘子合衣而眠,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娘子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若是相处上一两年娘子还是厌恶我,便是驳了天家颜面,我也愿与娘子和离,肖家的家产三分之二都归娘子,算是对娘子的补偿。”
什么相处一两年,明瑟听着烦,相处一两百年也是一样,日久生情这种事决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他家三分之二的家产已然是她的了。
不过她最想听的还是和离,便转头看他。
见明瑟只对和离在意,肖白榆面上似乎有些失望,却又很快笑了起来:“若是娘子也渐渐心悦我,愿意与我圆房生个一儿半女啥的,我也是极……”
“高兴”还未说出口,明瑟手里的枕头已然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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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思绪,明瑟瞧着眼前笑眯眯望着她的肖白榆。
一双半含秋水的柳叶眸含着笑意,闭眼抬眸间带着些许温柔。
他身形欣长如冬竹般,便是落了雪,也掩不住那爽朗清举,一身缥色圆领袍衬得他气质愈发出尘,就是脸上的伤有碍观瞻些。
没有传闻中那般病的要死的模样,可却是如同阿爹所说“文绉绉”的,看着让人闹心。
抛开心中的厌恶,这人,是配的上那些人口中的“仙人之姿”的。
见着明瑟表情放松了些,肖白榆轻轻开口:“娘子放心,我见过那骗子相貌,待会儿我便画下来差人分发到各地去,一定将那人找来让娘子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他脸上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心中却是无奈,他自己骂自己?
闻言明瑟狠狠点了个头。
肖白榆却是脸一僵,若是真找到,以这丫头的脾气,他怕是真没有几天好活了。
可阿爹的说法也不全对,明瑟又看一眼肖白榆,什么中原的贵公子都是一心只知文章的迂腐书呆子,这人分明伶牙俐齿的很,一看就是惯会插科打诨的,昨夜嘻哈间便把她疑问回的滴水不漏。
给她一种明明觉得他在说谎又找不出证据反驳的挫败。
还贴心地连她的前脚与退路都给她想好了。
若非他力证自己的清白给她看了那骗子受伤的肩膀处,她真没法不把他和那骗子联系起来。
可即便这样,这人的可信度还是有待考证,一个见了容貌便要娶她的,决非良人,也绝不是她的良缘。
思及寨中的麻烦事,明瑟还是决定留个一两年,反正她也没啥损失,还可以白得好多好多银钱,
沉默时门外有丫鬟来敲门说是该起了,低头望一眼身上的喜服,不待明瑟开口,肖白榆已然识礼地开门出去了。
换衣洗漱的里屋有屏风隔开,两人又是明面上的夫妻,他大可不必退出去。
不过毕竟两人相处不久,他这样倒也合情合礼。
明瑟知晓他已然开始履行昨晚的“协议”,心中也开始盘算改日要把这候府的产业都好好看一遍,到时她带着三分之二回去,看那帮成天找事的家伙还有什么话说。
想起寨子,明瑟忍不住便想起阿爹来,她一走,阿爹要一个人应付那群虎视眈眈的家伙,没了她从中胡搅蛮缠,那些人恐怕更变本加厉。希望阿兄能早些从山中回来,阿爹也好轻松些。
这厢肖白榆出了门却是大松了口气,一下子说这么多“诳语”,饶是他脸皮厚也有些烧的慌。
待这些事都平息了,便将肖家的家产都与了她,权当是赔罪了。
毕竟,这丫头是极爱银钱的,不然那时也不会把他身上的银子都拿走。
也正是笃定这点,他才敢说出一两年培养不出感情便和离分家产的话来。
是他死乞白赖求的赐婚,若是没几个月便要和离,别说宫里,自家老爹处也是没办法交待的。
等了一会儿,又有下人来催,说是侯爷说再晚要误了去宫里谢恩的时辰了。
怕明瑟听到着急,肖白榆正打发那下人走时,她一身墨色简装大步出了门。
见他盯着她愣神,明瑟不耐烦地看他一眼:“走啊,不是要去敬茶吗?”
“走吧。”他干咳一声,快步追上她两人并排而行。
出了院子穿过曲廊,两人来到大厅。看着一身明瑟黑衣出现在门口,宣平侯差点没被一口老痰噎死。
他咳得脸都紫了,在肖白榆拼命使眼色中压下了怒气,真是大清早就不让人好过啊。
儿媳这一身打扮不像是来给他敬茶的,倒像是来取他项上人头的,要是给她一把剑,估计她能把候府都掀喽。
想到这儿,宣平侯又狠狠瞪了一眼肖白榆,可这小畜生眼睛都黏在明瑟身上,哪里还容得下他这个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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