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以为飞行员和空乘总在一起上班,应该非常熟悉。
其实不是。
不管是飞行员还是空乘,都是随机排班的。
特别是在大型航空公司,飞行员乘务员有上千人,有些人飞过一次,下一次一起飞就到猴年马月了。
如果不飞一种机型,那这辈子都不会在飞航班时碰到。
江鹭时比较倒霉,进公司时被分到大少爷在飞的737,后来引进了787,又一起改装了新机型。
那时的他已经晋升为乘务长,不像当小乘时,主要负责后舱工作,去个驾驶舱都能兴奋半天。
飞同一种机型,又在前舱,忙不过来时还会由他给驾驶舱送餐送水,和燕鸿翔接触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
遇到首航、要客、节假日之类的航班,两人几乎绑定在一起,到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程度。
印象里,燕鸿翔对称呼极为挑剔。
在飞机上,只有机长,没有燕总。
他说这是驾驶舱资源管理的一部分,既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机,也不能用行政职务压人一头。
在公司里,飞行和客舱完全是两个部门。
有人对行政工作感兴趣,不飞的时候就去办公室帮忙。
江鹭时并不热衷此道,除非逼不得已开会学习,能不去公司就不去公司,燕鸿翔也就管不到他头上。
他习惯了叫燕鸿翔机长,当然,私下里,还是更习惯和同事们一起叫他少爷。
江鹭时为了一个称呼胆战心惊。
燕鸿翔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根本没听到江鹭时叫他什么。
开门前,他还在纠结心里那点事,开门后,注意力全在江鹭时身上。
才一个小时没见,江鹭时已经洗过澡,头发也不知道吹干,挂着水珠的头发垂在眉梢,好像拽着鱼饵的钓竿,让无数贪婪的游鱼前赴后继,自愿上钩。
燕鸿翔是个例外。
他躲过了钓竿,也无视了被薄雾笼罩的胆怯与委屈掺半的眼睛,却义无反顾地跌入江鹭时为他设下的深渊。
那是梦里才有的场景。
莫名升起的燥热让燕鸿翔的声音变了调,他指着江鹭时,气急败坏道:“你、你大晚上的,怎么穿成这样?”
“啊?我……”江鹭时也慌了。
他被他高八度的声音吓得手足无措,又在一瞬间面红耳赤,急急忙忙低头一看。
懊恼与悔恨相聚,碰撞出颤抖的声音:“我怎么穿成……”
……
还以为自己衣不蔽体,要么内裤外穿出了洋相。
他这不是好好地穿着衣服吗?
江鹭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几乎破口大骂。
“你这话说的,就是大晚上才穿成这样,你要不要看看几点了,不睡觉吗?”
江鹭时挺不服气。
大晚上的,燕鸿翔穿成什么样?
呵,衬衫、西裤、制服外套,连领带都端端正正,当中的小酒窝只深不浅,一点不像要睡觉的样子,好像随时准备出席会议。
江鹭时原话奉还:“大晚上的,你怎么穿成这样?”
他也不是艺人,偶像包袱这么重?
燕鸿翔反唇相讥:“你管我?”
江鹭时管不了,也不想管,他压下脾气,问:“有事吗?”
“有。”
“什么事?”
一提到正事,刚才还火急火燎的人偃旗息鼓。
燕鸿翔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们房间……漏水吗?”
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想的,公司又不是安排不了,非要他们两人一间。
燕鸿翔倒是无所谓,和谁住不是住,就是这个江鹭时……
他一个糊咖,和影帝住一起,要承受多少压力?
回到房间,燕鸿翔的脑子里全是他小心翼翼的样子。
小心翼翼地走路,小心翼翼地挪动椅子,小心翼翼地关上洗手间的门,洗个脸也要小心翼翼地用水,再小心翼翼地擦干水渍。
最后小心翼翼地上床,小心翼翼地蜷成一团……
燕鸿翔不忍再想,又没办法不想。
还有那个林谦鹤。
清高孤傲,一看就不好相处。
也不知道江鹭时怎么得罪他了,一听要和江鹭时做室友,林谦鹤头也不回,不只没一个笑脸,还像躲瘟神似的越走越快。
害得江鹭时热脸贴了冷屁股。
不管江鹭时装得多好,燕鸿翔都能一眼看穿,现在的江鹭时肯定在盘算着怎么能换个房间。
燕鸿翔成全了他。
他笨拙地给江鹭时递了台阶,问他房间有没有漏水。
江鹭时不明就里,回头看了一眼,说:“没有啊,没漏水。”
燕鸿翔视力很好,多年飞行员经历更是造就了一身观察入微的本事,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短促地笑了一声。
江鹭时看向他:“怎么了?”
燕鸿翔招手:“过来。”
江鹭时不动,几秒后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算是把燕鸿翔惹恼了,他声音紧绷,又给了江鹭时一次机会:“过来。”
江鹭时还是不动。
燕鸿翔不耐烦了,上前一步的同时伸出手,分明就是冲着江鹭时脸上来的。
江鹭时呼吸一滞,犹如被扔进一场空前绝后的爆炸,本能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刻入骨髓的恐惧让江鹭时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仿佛游离于时间与空间之外,整个人轻飘飘的找不到落点。
“弟弟……”
一个声音把他叫了回来,江鹭时睁开眼,目光迷离茫然。
他分辨不清过了多久,只觉得胸腔闷得发痛,耳朵里也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几秒的停顿耗尽了氧气,在林谦鹤无声地安慰下,江鹭时低垂眼眸,大口大口地喘气。
林谦鹤从洗手间出来,刚好撞上紧闭双眼、血色退尽的江鹭时。
他以保护者的姿态立于江鹭时身旁,平静得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燕总,有事吗?”
有事吗?
燕鸿翔更想问一问江鹭时有事吗?
他做了什么?江鹭时怎么吓成那个样子,不会心里有鬼吧?
燕鸿翔没能刨根问底,在林谦鹤出现的刹那,他就被林谦鹤身上的衣服吸引,紧接着又将视线转回到江鹭时身上。
燕鸿翔不敢相信似的看了又看,最后终于确定,林谦鹤和江鹭时穿着一模一样的睡衣。
没错,就是一模一样。
同样的黑底,同样的竖条纹,连纽扣都是一样的云朵形状。
真是见鬼了!
江鹭时也发现了,难怪他换好衣服后,林谦鹤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原来是不小心穿了同款。
这是什么缘分?
他已经缓过来不少,刚才是自己反应过度,所以出声替燕鸿翔解释:“没什么,我就是头晕了一下。”
林谦鹤眼光狐疑。
那个不信任的眼神让燕鸿翔更加愤慨,忍不住冷哼一声。
有病就去看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江鹭时怎么了。
最奇怪的还是林谦鹤,大惊小怪。
他换上戏谑的表情,继续刚才的动作。
和之前一样,才一伸手,江鹭时就如惊弓之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气他,江鹭时仿佛有了靠山,不像刚才那样绝望无助,而是下意识抓上林谦鹤的手臂,一个劲地往他身后躲。
燕鸿翔忍无可忍,板着脸把早已窥见的小事抖了出来:“喂,你衣服上的吊牌没摘。”
“啊?”
江鹭时仓皇转头,这下倒是让燕鸿翔抓住机会。
他又一次向江鹭时的后颈伸手,飞快地用两指夹住吊牌,扫过一眼后笑了一声,不无讽刺道:“呦,大牌啊。”
在场的人里,要说有钱,那肯定没人比得过燕鸿翔。
在林谦鹤拿片酬,江鹭时贴钱演戏的时候,他就已经继承了星耀航空的股份。
燕鸿翔工作繁忙,不飞的时候也一头扎在公司上行政班,一年到头,几乎把这身飞行员制服焊在身上,也就鲜少有给自己买衣服的机会,更不会买这样大牌的睡衣。
燕鸿翔五味杂陈。
难怪人人都要往这个圈子里钻,江鹭时一个糊得不能再糊的糊咖,都有能力买这样的衣服。
他没有嫉妒,没有不平,有的只是缠绵于心的无力。
怪不得要看不上乘务员的工作,那点薪水确实难以支撑他奢靡的生活。
但江鹭时有没有想过,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不是还有……
燕鸿翔没办法放下,酸溜溜地尽显刻薄:“留着也行,剪了就不能退了。”
江鹭时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居然以为自己要退衣服?
他只是太着急了忘记剪!
江鹭时愤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退。”
可惜他手上没剪子,不然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剪吊牌,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齐鸣鸥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他给工作人员叫了奶茶,几个嘉宾也不能例外。
有燕鸿翔挡着,他最先看到穿着睡衣也优雅如松的林谦鹤,随后视线一转,江鹭时也映入眼帘。
过道狭小,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亲密无间地站在一起。
从齐鸣鸥的角度看去,眼尾发红的江鹭时挡住了林谦鹤的一条手臂,就像被林谦鹤圈在怀里。
但是最惹眼的还是两人身上的衣服。
“哇!”齐鸣鸥忘了手上的奶茶,眼光不断在两人身上逡巡,“要疯了,要疯了,情侣装?”
燕鸿翔立刻甩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什么情侣装?
穿一样的就是情侣装?
公司里的同事天天都穿一样,那也是情侣吗?
燕鸿翔不认,坚决不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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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纵情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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