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奴家翠袖

14 奴家翠袖

(蔻燎)

雪樽的猜想并不是空穴来风,翻墨很有可能让他进了桃花隰就不愿再让他出来了。

人界朝堂人人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翻墨并不愿意雪樽长留与此,然而雪樽到底是雪樽,他的事不能被任何人随意决定,翻墨也没有资格强制性改变他的生活轨迹。

翻墨不是那种蛮横无理,霸道自私的人。

两人心思各异,缄默不言了片刻。

正是两人安静的时候,但闻一声“咕咕咕咕”的鸡叫声划破寂静,随之就是黑马一声惊恐的嘶鸣,马身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跑了起来。

集市上原本的鼎沸人声也被狂怒疾跑的马车吓得惊叫连连,慌作一片。

两人在车身里颠来颠去无法定身,翻墨立即大手一挥,无形的一道力气攥住黑马的脖子强行将它按捺制服,不一会儿马车就平稳的停了下来。

黑马垂着头,马鬃在风中抖了抖,马儿大眼眨啊眨,厚嘴大张却吼不出声,定定的被点穴一般一动不动站在人群里。

车夫见黑马停下来,立刻心惊胆战回头询问,“大人和公子没事吧?”

“无妨。”雪樽惊魂未定,强装镇定回了一句。

翻墨一掀锦帘,探头问,“方才怎么回事?”

车夫回道,“刚刚不知从哪蹿出来一只大公鸡从天而降,一爪子抓在马脸上,马儿吃痛受了惊就发狂跑了起来!”

“鸡?”翻墨皱眉。

“不好了大人!撞到人了!”车夫突然惊呼。

翻墨和雪樽忙不迭钻出来一看,盯睛一望,便见一青衣女子侧躺着倒在路上,捂着面,青丝如瀑披在瘦弱尖削的后背。

雪樽立马下车要去扶人起来,瞧瞧是否伤得厉害。

手刚伸在半空中,便被另一只大手擒住不放。

翻墨也随之下车,抓了雪樽的手,提醒道,“修撰大人,男女——授受不亲。”

言下之意便是,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千万不能落人口舌。

如今身份已不是普通书生,而是当朝修撰,行事自当小心谨慎一些。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层,便是翻墨自己的私心,雪樽不能触碰其他女人,一丝一毫都不能触碰。

使了眼色,车夫识相的去扶那女子起来。

女子以为是雪樽来扶,免不了脸上羞赧,待抬眼一看,被车夫粗犷的模样吓了一跳,忙推开车夫自己慢悠悠站起来。

仍用衣袖半遮半掩着面目,留一双秋波流转,荡漾如水的杏眼含羞带怯的瞄着雪樽。

雪樽见她能立起来,好像没有大碍,便出言问,“姑娘勿怪,适才马匹受惊,癫狂无状,险些伤了姑娘。不知姑娘是否无恙?”

青衣女子将掩面的衣袖放下,露出一张俏丽多姿的脸颊来,眸眼颦蹙之间是难掩的楚楚动人,剪水秋瞳脉脉含情,一轮浑圆如月的满月脸不失丰腴色彩。

娉婷袅娜的立在那,静静地,半晌方音色娇软的说,“劳公子担忧,不过小小摔了一下,不曾动骨伤筋。”

雪樽舒了一口气,仍不放心,“还是去医世堂一趟罢,左右不过几步路。”

“奴家真真无碍。”青衣女子笑道,“公子不必担心。”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欲走,若有所思,突然回头娇艳的笑道,“公子,奴家叫——翠袖。若日后有缘,应当还会见面吧。”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当真是个好名字。”雪樽笑道。

翠袖含羞笑了笑,不经意间朝雪樽抛了一眼,“公子莫要打趣奴家,奴家先走一步。”

说罢在众人注视下又捂着面,淹没在沸腾人群。

翻墨见雪樽望着翠袖的背影发呆,心烦意乱,语调也阴阳怪气。

“小雪雪,是否觉得那女子生得极为漂亮?动了心?”

雪樽回神道,“阿墨你说的什么话。我不过觉得奇怪,一个女子被马车撞了当真一点事都没有吗?寻常人家怎么也得要些医药费,总觉蹊跷。”

翻墨暗笑,“是吗?她说没事就没事吧。不过能使小雪雪难得警惕起来,倒也不是坏事。”

雪樽瞪他一眼,先一步钻回马车。翻墨则瞥视翠袖离开的方向,皱眉蹙额,默不作声。

月皎皎,云高高。

竹山状元府邸已是华灯初上,夜未央。

雪樽和翻墨用了晚饭就一同去了书房,雪樽有夜间读一会书再去安寝的习惯。

今日翻墨觉得百无聊赖也不折磨金银铜铁四人玩,竟也跟在身后跨进了书房大门。

瞟见雪樽腰间多了一包绣着瑞云卷曲的浅蓝色小锦囊,身子向前倾,一手摘桃子似的摘了过来。

打开一看就呆滞了。

里面装的是两人在野山打的欠条。

“留着它做什么?”

翻墨嗤之以鼻,“小雪雪,我不是说过不用还钱吗?今时今日你我不分彼此,何故还留着这玩意儿来堵人的心。”

雪樽夺过来,含糊不清,欲盖弥彰的说,“嗯……我只是觉得阿墨字写得漂亮……”

“你唬我呢!”翻墨不信这些话,趁雪樽要把那锦囊栓于腰间时,立时抢过。

掏出欠条仔细看了看,没瞧见异样,转了一面才发现其中端倪。

原来欠条背后已然写了一段小诗。

字迹气势连贯如群山起伏,又爽润秀丽如流水潺潺,分明是雪樽的笔墨。

那段诗竟是翻墨当时作玩意儿写的破烂诗,送给雪樽的《小雪雪》。

“夜闻竹吟,霜雪寒宵。隔牗惊心,清茶已温。纷纷何扰,原是雪雪。雪雪何人,眼前书生。”

雪雪何人?眼前书生——雪樽仍然是当时的憨傻书生,即便做了官,即便穿金戴银,即便吃香喝辣,他依然是当时那个傻书生。

翻墨当作戏谑玩笑的一段小诗,雪樽却烂熟于心,誊写下来,护如至宝。

翻墨大为感动,免不了真情流露想要抓一把雪樽的手。

雪樽却后退几步,饶有兴致的笑道,“你要做甚?把它还给我。”他伸出一只手来。

“你喜欢我写的诗,是吗?”

心里甜丝丝的,翻墨拍了一下雪樽白嫩的手心,把锦囊亲自小心翼翼挂在他腰上。低眉敛目,无尽的温柔,“我真的很高兴。”

雪樽拍拍那锦囊,仿佛在拍翻墨的脑袋,“毕竟是九尾狐狸写给我的啊。”

“是八尾。”翻墨委委屈屈的辩解。

“哈哈哈哈。”雪樽嗤笑一阵,“阿墨,你倒自己打趣起自己了。”

两人正谈笑间,忽听小铜在外急切的喊道,“主子!主子!有客人求见。”

“何人?”

“他说他叫方海阔。”小铜如实回答。

“方编修?”

雪樽大惊,方海阔何以突然漏夜来访,对小铜吩咐道,“你快去迎他进府,奉上上好的茶水,我即刻就来。”

小铜忙点头称是,跑远了。

雪樽回头对翻墨道,“翰林院方编修来了,不知是否有要事相谈。”

翻墨知他意思,便说,“我陪你一同去。”

两人刚进正厅大门,就见方海阔负手而立,褪去官袍,长发披肩,只用一淡黄锦缎束了头发,背影端秀,一股儒雅温润的书生气扑面而来。

他身上的书生气与雪樽不同,更多了些精练决然的气息,雪樽更多的是清朗呆憨。

方海阔见两人一前一后,脚步默契的进来,浅浅颔首,拱手行礼,“修撰大人万安,今夜骤然前来是下官唐突了。”

“方编修快坐,吃些茶水。”雪樽招呼他落座饮茶。

方海阔却摇头,“修撰大人不知,今夜下官冒昧前来是有要事相告,顾不得饮茶。”

雪樽心下一惊,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总感觉方海阔要说的话并非好事。

“今日下官留于翰林院整理古籍留得晚了些,夜间准备打道回府,却见王公公抱着一圣旨一群人急急忙忙出宫。便问了一问。”

方海阔顿了顿,看着雪樽。

“王公公却说这是给修撰大人的,下官便问是什么内容,王公公说圣旨哪可泄露,不过是宫家要择夫婿罢了。”

“下官见是给修撰大人的,又是圣旨赐婚,何况乃宫宝赫一家,便前来通风报信。若是修撰大人无心相娶也可有时间寻个对策躲过一劫。”

“宫宝赫一家狼子野心,况且他与大人积怨已久,定是来者不善。哪里有好心会同修撰大人结成姻缘呢?”方海阔义愤填膺。

他心思缜密,不是雪樽那种读傻书的书生,一发现不对劲就立马赶在王公公到之前来传话。

其实方海阔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私心,其一,不过是想卖雪樽一个人情,日后同他可关系更加密切。

其二,便是不愿宫宝赫奸计得逞,若是他们一举打倒雪樽,那么日前自己对宫宝赫伶牙俐齿的回怼也会被一一回报。

方海阔深谙官场凶恶,也不得已褪去书生意气,落得这以往嗤之以鼻的俗人的阴谋诡计里。

方海阔若是将今日所见所闻置之不理,安之若素不管不顾的话,于他而言,夜里也实难入睡。

“你说什么?”

雪樽还没来得及好好询问一下,翻墨倒先一步质问。

语气狠戾异常,有着自己没有发觉的凶神恶煞,如豺狼虎豹磨牙凿齿,要吞噬血肉一般。

方海阔不认识眼前这目露凶光,声色俱厉的人,只见此人生得俊美无比,一开口却是让人毛骨悚然。不免略略愠怒。

雪樽只觉头昏脑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方海阔被翻墨如此质问,劝说道,“方编修勿怪,他是我的朋友,替我心急。今夜劳方编修前来告知于我,大恩大德,雪樽没齿难忘。”

方海阔:感觉后背阴森森的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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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奴家翠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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