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大概是这个人类认为被感染没救了，才会这么暴躁，他勉为其难体量一下对方的心情吧。
他嘿咻嘿咻爬起来，软乎乎道，“等把人类治好了，看他怎么报答我。”
他推了推门，推不动，门被反锁了。
他打着借住的心思，总不好弄坏别人的屋子。
这难不倒他，他转身就往侧面墙壁的窗户走去，往上扒拉开窗户，却一不小心把窗户纸给捅了个大窟窿。
他小心翼翼地将破掉的窗户纸抚平，小脑袋往屋里探。
屋子不大，他很快就看到倚靠在床上的人类。人类的脸色苍白，正在闭目养神，那只受伤的手臂被污染得更严重了。
叶小狸抖了抖尖尖耳朵，期待道：“求我，说不准我愿意救你。”
深怕对方不信，他又补了一句，“我能净化污染物，快求我。”
他竖起食指，呼吸间一道如火苗般的小光团从指尖升起，周围的灵气被吸收凝聚在一起，散发出一股近乎透明的洁净能量。
“这是净化术。”
见法术成功，他意外地眨巴两下眼睛，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片区域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了，但也仅仅能够凝聚出一小团净化术。
秦时衍双眸微微眯起，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青年像一团棉花糖软趴趴粘在窗台上，头顶那双尖尖的耳朵像赤狐的耳朵，还有那根不时飘过窗口的大尾巴。
青年身上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就像最温柔无私的日光，平等地普照在大地上。
秦时衍的目光落入青年那双笑成弯月牙的眼眸，烦躁的情绪似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失控的污染物在反噬他的手臂，黑血沿着指尖滴落在地。
他回想昨晚觅食遇到昏迷的青年，当时他的注意力被旁边的小光团吸引，好奇地触碰了一下，光团猛地炸开，白光刺目之后他就断片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他抿直唇线，细细咀嚼青年刚才的话。
人类？净化术？
他向青年招了招手，淡淡道，“过来。”
“嗯！”叶小狸得到许可进屋，麻溜从窗户爬了进来，“啪叽”一下摔倒在地后，很自然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咔哒。
同一时间，门内倒插的横木不知道被什么抽开，摔落在地。
叶小狸好奇地盯着地上那根横木，屋子里也没风，哪怕有风也吹不掉卡好的木头。这很像小妖怪的恶作剧，不过他也没感觉到灵力流动。
应该是巧合。
叶小狸没有多想，走到人类跟前，昂起头，“不想死，就求我。”
他身后蓬松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很快声音又软了下来，透着乖巧，“要是救了你，我可以暂住在你家，并教我做人吗？”
“你不是人类？”
叶小狸摇了摇脑袋，他的模样骗不了对方，等会儿自己也要施展治愈术，再加上自己提出的条件等，他索性如实道：“我是只狐狸。”
秦时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小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毛绒绒的，像只乖巧的狗狗，挺可爱。
叶小狸从未被别人如此赤果果地盯着看，不自在地侧过身，抱住自己的尾巴，又好奇地对视回去，透亮的眼眸盈满疑惑。
他提醒道：“答应的我条件吗？”
“我可以等，但你的伤不能等了。”
他抖了抖耳朵，似乎听到了一声低笑，但声音太轻，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看向眼前的人类，对方依旧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像很高兴的样子，耳边响起一句：“行。”
“我用治愈术把你身上的污染物给清除出来。”
“会有点疼，忍着点。”
说完，他屏息凝神，牵引周围的灵气往手心汇聚。
一分钟后，他指尖毫无动静。
五分钟后，他的手心出现一丝微弱的光点。
十五分钟后，他震惊地盯着手心凝聚出来的拳头大小的净化术光球。
他明明念的是治愈术，难道自己记错咒语了？治愈术和净化术的咒语只差了几个极相近的术语，可能是自己一不小心念错了？
治愈术需要更多的灵气，这个世界的灵气匮乏了，好像只有净化术能轻易用出来。
“这、这个会更疼。”
治愈术有舒缓疼痛的功效，净化术可没有。
他生怕人类察觉，一股脑将小光团摁在人类被污染的手臂上，发出“滋啦滋啦”的渗人声响，污染物渗着黑血化作青烟飘散，从人类的手臂上剥离。
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额角渗出细汗，第一次使用净化术替别人治疗，还是替人类治疗，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净化术，小光团逐渐化成根根光丝慢慢沿着伤口钻进人类的手臂之中。
秦时衍蜷了蜷手指，垂眸望向小狐狸，沉声道：“治愈术？”
“呀，不是。”叶小狸心大地抖了抖耳朵，不好意思道：“这是净化术，看起来净化污染物的效果比治愈术好。”
秦时衍绷紧身形，出声道：“……好了吗？”
“好了。”
叶小狸将最后一缕光丝融入人类的身体里，遗憾道：“可惜这里灵气太稀薄了。”
他拭去额角的细汗，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精细操控净化术，幸好成功了。
他抖了抖耳朵，又听到微弱的松了口气的声音，扭头看向人类，没发现什么异样。
又听错了？
他凝着人类那只白骨森森的手臂，拧起小眉头，交代道：“刚才我看到门外那片花丛有很多可用的草药，我去给你采，你等等。”
秦时衍望着小狐狸离开的背影，蹙起眉头。
他听到小狐狸嘴里还在喃喃什么“要是灵气足够，直接治愈术把伤治好”之类的话。
他望着小狐狸走出小木屋，跑到前面小山丘那片花丛去了，小狐狸很快隐没在半人高的花丛中。
他这才缓缓垂眸，看向露出白骨的手臂。
刚被净化的污染物再次汹涌地往他的手臂吞蚀，黑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手臂上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一根暗黑触手从他的身后探出，贴着地面迅速滑行至门边，“砰”地一声将木门关上，但并没有锁死。
同时，秦时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化成了不可名状的一摊，像融化掉的果冻。
那摊五彩斑斓的黑尝试几次凝聚后，才终于重新恢复人类的模样。
秦时衍手肘撑在大腿上，望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这双手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双手屈起又伸开，苍白脆弱的皮肤包裹住修长的指节，手背上筋骨清晰，温热的血液在青筋中涌动。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砸落在地，溅起满地的尘年旧事。
“哎哟！”
叶小狸“啪叽”一声摔倒在地，怀里的草药撒了满地，他又被门槛绊倒了。
“屋里太暗了。”
他把木门推开，“吱吖”声响中。
月光温柔地撒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透过门框，在屋内的木地板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光柱。
光柱蔓延至秦时衍的脚尖前，停住了。
叶小狸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草药放在门口。
他转身走到人类跟前，拉住对方的手，拉了一下还拉不动，他看向人类的眼神温柔中带了分无奈。
他把人类当小妖怪哄：“乖，过来给你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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