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秋春风给陆惊秋讲了三年故事,说来也奇怪,人越活越会回忆过去,他似乎把陆惊秋当作活着的希望,亦是支柱。

每天陆惊秋回茅屋给他做饭,总有一种不真实之感,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这孩子。

陆惊秋已经从初见那时的冷脸变成现在的活泼好动,他感到十分欣慰,看来他非常适合当别人的家长。

他想着就这么日子就这么过去,守着陆惊秋长大,把身上功法教给这孩子,让这孩子好好的活下去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事,他不想让这孩子沾染毫分。

看着,看着,与街上行人交谈甚欢的陆惊秋倏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听着大婶说话,脸上表情看起来十分高兴。

秋春风觉得自己这三年来的教导十分有效,瞧瞧,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就是厉害,跟自己有得一拼。

他时常跟别的乞丐和邻居炫耀他家小孩,只不过因为秋春风长得嫩,大家都以为他是陆惊秋的哥哥,纷纷夸他有个好弟弟,秋春风对此欣然接受。

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三年前第一次教陆惊秋学习法术的问题:“大侄子,你觉得凡人是什么?”

小惊秋没有任何思索:“猪。”

一个字,言简意赅。

秋春风觉得孩子的教育任重道远。

他半蹲下来,看着小惊秋:“那你是吗?”

小惊秋:“我不是。”

秋春风好奇,“那你是什么?”

小惊秋当时的回答让当时的秋春风沉默了很久。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屠夫。”

三年的学习功法,即使是秋春风也要赞叹陆惊秋的天资,修习速度太快了,好像是要把之前没学习过的知识通通学一遍一样,秋春风让他休息也不听,昼夜不休,除非秋春风给他讲当年的故事他才停下。

这次,三年后,他又重新问起这个问题,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他给了陆惊秋三年时间去想。

在回答问题之前,他给陆惊秋讲了一个,关于他娘的故事。

他们三人,陆澜,惊鸿,秋风一路斩妖除魔,结伴而行,在这归云城抓魔。

城郊小村有魔吃了不少人,有人跑出来报信,也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一人的半个身体还在那妖魔的嘴里,惊鸿一下子就怒不可遏的冲过去,剩下二人还算镇静,接连出招。

那妖魔虽有些难缠但周旋片刻三人联手,那妖魔节节败退,逃到了一处山洞,看来是他的老巢。

惊鸿直接进去不顾二人在后面大喊小心,二人对视一眼只能跟在她后面进去,他们进去看到的不是那妖魔,而是满山洞的尸体。

惊鸿数着,有三十二具尸骨,加上今天这具,是三十三具。

找不到那妖魔。

他们二人先安葬了死去的百姓的尸体,惊鸿一个人一直望着尸体原先的位置,二人不敢搭话,只能面面相觑。

“我问你们,你们因何杀魔?”惊鸿回过头猛然发问。

秋风首先回答:“强者保护弱者。”

陆澜则是闭口不答,保持沉默。

惊鸿又发问:“我们,真的是强者吗?你们修道,修的是什么?”

秋风没有想过,他被上清宗捡回去修道,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成仙,唯独他没有想过,师尊,长老都在说他天生道心未来或许是宗门最快成仙的人,这一问,他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答案。

而陆澜此刻张口:“修道,为的不是成仙,而是慈悲之心。”

惊鸿听后,抬起头,看着陆澜。

“这里的里长,乡长害怕牵扯到自己,隐瞒不报,让这么多人无辜枉死,你们说,他们配做人吗?!”

惊鸿的神情明显不对,二人站在她身后,不知该怎么劝,只能说那妖魔或许还在此处,一起去找。

惊鸿才同意二人的提议,一起出发去找妖魔。

“那妖魔死了吗?”陆惊秋听到这里,发问。

秋春风从回忆里回过神,“找到了,杀了。”

“陆澜对你娘说:‘世间若尽是不如意事,越是执着,便越是苦。’

你娘沉思了一会,对我俩说:‘凡人于修士,在大多数人眼中,卑如蜉蝣,可在我眼里,修士才是下位者,身为修士本就应该为百姓以道击雷霆。’”

这番话,让那时的秋春风感受颇深,以至他后来回上清宗选择自己的道,很多人不相信,他主苍生道。

自己的这两位好友,如今都已不在,却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他只能苦笑。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凡人与我无甚关系,但,我学术法想保护我想保护之人,若他要救凡人,我便同他一起。”陆惊秋思忖着,看着秋春风说。

“回答的不错。”秋春风很满意他的回答,鼓励似的摸摸他的头。

陆惊秋看到街边上的小孩子,父母会捏脸摸头,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去问秋春风。

秋春风说那是父母爱孩子的表现,他哦了一声就一声不吭的做饭去了。

秋春风想,到底是个小孩子,他失去爱的时间比他得到爱的时间还长,而且,他的这个大侄子老是害怕自己把他扔了,自己话说一半也不会开口问。

小惊秋说:“我要你永远给我讲故事,只要故事没结束,你就不可以离开。”

秋春风听了之后开心的哈哈大笑,摸着他的头,这个孩子实在是让人心疼但又喜欢的紧。

小小的陆惊秋被大大的秋春风养的,嘴毒了不少,可秋春风就是喜欢,他最喜欢小孩子了,尤其是惊鸿的孩子,毕竟叫他叔,养着养着陆惊秋越来越像他,当然不是外貌。

秋春风在没找到陆惊秋之前,每天都被追杀,想着找到陆惊秋就好了,把他养大,然后他给自己养老也不错,虽然他只比陆惊秋大了十七岁,但是每天都要让陆惊秋叫他叔,陆惊秋就是不叫,每次都是叫他名字,还嘲讽几句,跟他拌嘴,拌完嘴又过来端着吃的哄哄他。

秋春风觉得这样平凡的日子如果过一辈子,那该多好,自从找到陆惊秋,他被追杀的次数明显减少,为了不暴露茅屋,他还特地去相隔千里的隔壁荒山特意暴露,引来人追杀,虽然只剩下一成功力,但是每次都能逃脱,就是有的时候人太多,会受伤或者中毒,丹药越来越贵了,还得养孩子,他心真的很累。

一回到家看到陆惊秋,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自己最起码保住了这个孩子。

就是这孩子太过聪明,三年筑基,又懂得隐匿自己的行踪,如果不把他往正道上引,真是一个杀手的好苗子,想到这,秋春风就头疼扶额,自己这三年的教育还是有些问题。

他看着拿着一把木剑在练剑的陆惊秋,这明明只是一套安神祥和的心法配合剑意施展,怎么被他舞的杀气十足,惊鸿的孩子怎么会一脸的杀气呢,这绝对是幻觉,秋春风老父亲般的沧桑。

陆惊秋:“你教给我的剑法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安神的效果?”

秋春风喝了口不存在的茶,神神叨叨的:“少年,你在问老夫吗?”

陆惊秋:“……”

秋春风叹了口气:“大侄儿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呢?”

陆惊秋收了木剑,一言不发,进屋了。

秋春风撅了撅嘴,这孩子真犟,不过就这么过一辈子的话,也不错。

想着想着,他就高兴,也进去那间小茅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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