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从天边卷来,把黄沙和雪粒一同推向关口。
烽燧台上的火在风里摇晃,城门的铁铰发出低沉的声响。
谢棠衣勒住缰绳,坐在马上没有动。她的披风沾满了风霜,眉梢带寒,眼里却没有一丝犹豫。
三年了。
她曾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进琥珀关,更不会再见到那个人。
可现在,她就在这里。
关门未闭,驿亭的幡旗在夜色里猎猎作响。她翻身下马,靴底陷进半寸积雪,朝亭中走去。
炉火映出亭内的身影。那人高坐在案后,着一身深青战袍,鬓角的几缕浅发被火光染得泛金。
他低着头,在羊皮地图上标记什么,指骨修长,握笔的手稳得像铁。
谢棠衣的脚步在雪地里停住。
他抬眼。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深得像沙海下的古井,光是看着,便让人想起风、刀和烈日。
“谢棠衣。”
阿祁延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
“琥珀关不欢迎你。”
“我不是来求欢迎的。”她走进亭内,目光与他平齐,“我是来取我的东西。”
阿祁延看着她,唇角微微一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的东西?三年前,你把它留在我手里,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现在——你想要回去?”
谢棠衣没有退。
火光映着她的面容,眉眼清秀而冷,像一张被风雪削得干净的刀刃。
“是。”她吐出一个字。
阿祁延放下狼毫,靠在座榻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案面。
“那你告诉我,谢棠衣,你想要的,是你的东西——还是我的命?”
外头的风忽然大了,幡旗被吹得猛地倾斜,檐下的铜铃“叮”地撞在木柱上。
谢棠衣站得笔直,指尖摸到腰侧的短匕,声音低沉:“命我不收,债我一定要。”
阿祁延盯着她,像在衡量这句话的分量。
片刻,他站起身,跨出案几,身形高大得几乎将炉火的光都遮了去。
“你觉得,你还有这个资格?”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
谢棠衣闻到他身上混着铁锈、皮革与风沙的气味,那是关外特有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她抬起下巴:“你可以试试。”
阿祁延眼中掠过一丝危险的光。
下一瞬,他伸手,直接将她肩上的披风扯了下来,甩在旁边的长案上。
“进关前,先把你的中原身份放一放。这里——只认活人,不认姓氏。”
谢棠衣一动不动,指尖攥着短匕,却终究没有拔出来。
她看着他转身走出亭子,斗篷在雪地里拖出一串长长的痕。
“跟上。”阿祁延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割成一截截,“你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她盯着那道背影,心口像被风刀割过般生疼。
三年前,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也是她被迫欠下最重一笔债的见证人。
雪下得更急,关门的铁铰“吱呀”一声,将外界的风雪隔在门外。
她提步,踏进那道门槛,知道自己从这一刻起,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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