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你怎么想?”
“我认为先在法医部学习更重要。”
路口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江焰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他:“K310是五年前的旧案,一连串的吸毒过量死亡事件,表面看是意外,但每个死者之间都有微妙的联系。”
宋怀阳屏住呼吸。
“第五个死者,是我的线人。”江焰的声音依然平静,眼神却暗沉如夜,“他死前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只有两个字:‘白夜’。”
白夜?”
“宁市的地下毒品市场近几年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就叫‘白夜’。”绿灯亮了,江焰重新启动车子,“纯度极高,成瘾性极强,最重要的是——它总是能巧妙地避开我们的侦查。”
“您认为K310案件与‘白夜’有关?”
“不是认为,是确定。”江焰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这也是我三年前要求调来宁市的原因。”
宋怀阳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您要我来法医部,不只是为了学习 forensic 知识?”
江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在刑侦队,你学的是如何抓捕罪犯。在我这里,你将学会如何从死者和物证中,读出整个犯罪网络的故事。”
车子驶离市区,朝着发现尸体的郊区河道开去。窗外的高楼逐渐被农田取代。
“每个死者都是一本书,记录着他们生命最后的时刻。”江焰缓缓说道,“我们的工作,就是读懂这些无声的叙述。”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现场。警戒线还在,两个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在值守。看到江焰下车,他们立即立正敬礼。
“江主任。”
江焰点点头,从后备箱取出那个银色箱子,递给宋怀阳一副手套:“跟着我,仔细看,不要碰任何东西。”
发现尸体的河滩泥泞难行,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味。宋怀阳跟着江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标记位置,那里的草丛仍保持着尸体被移走后的倒伏状态。
江焰在距离现场几米处停下,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现在,用我教你的方法,重新评估这里。”
宋怀阳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笔记中的内容。他观察着草丛倒伏的方向,泥地上的脚印,以及河道的水流情况。
“尸体被发现的位置...不一定是第一现场。”他谨慎地说,“根据水流方向和速度,尸体可能从上游漂来。”
江焰几不可察地点头:“继续。”
“现场的脚印很杂乱,有民警的,有急救人员的,但...”宋怀阳眯起眼睛,注意到不远处几近被雨水冲刷殆尽的痕迹,“那里有一些快要消失的脚印,似乎比我们的鞋码都要大。”
“测量它。”
宋怀阳从勘查箱中取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测量那些模糊的印记。
“大约44码,步伐间距很大,应该是个高大的男性。脚印一深一浅,可能左腿有伤,或者...”
“或者当时扛着重物。”江焰接上他的话,“比如一具尸体。”
宋怀阳感到一阵战栗掠过脊背。
江焰走到河边,蹲下身,指着河岸上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拖痕:“这里。尸体是从这个位置被推入水中的。”
“您怎么确定?”
江焰没有回答,而是从勘查箱中取出一把镊子和几个证物袋,小心翼翼地从拖痕附近采集了一些土壤样本。
“不同的土壤成分,可以告诉我们很多故事。”他将样本封存好,贴上标签,“这里的土壤颜色与周边有明显差异,含有特定的矿物质。如果与死者衣物上的残留一致...”
“就能证明这里就是抛尸地点。”宋怀阳接上他的话。
江焰站起身,目光投向河流上游:“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建筑工人会在这个偏僻的河段被杀害?”
宋怀阳跟随他的视线望去,几公里外,一座正在施工的高架桥隐约可见。
“他与那个工地有关?”
“ 不仅仅是有关。”江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今早的初步尸检显示,死者肺部有特殊的金属粉尘,与那座桥使用的建材一致。而且,他的指甲不仅有碳酸钙,还有一种罕见的环氧树脂——只有在那个工地的特定区域才会使用。”
宋怀阳愣住了:“这些...您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知道的?”
江焰终于露出一丝近乎微笑的表情:“这就是 forensic 的力量。死者不会说谎,只看我们是否懂得倾听。”
回程的路上,宋怀阳一直沉默着。他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原来真相就藏在那些微不可见的细节中,等待着有心人去发现。
下车前,江焰递给他一把钥匙。
“这是法医部档案室的钥匙。从明天起,你开始整理近五年来所有与毒品相关的尸检报告。特别注意那些被标记为‘意外死亡’或‘死因不明’的案例。”
宋怀阳接过钥匙,感到它沉甸甸的重量。
“您是在寻找什么模式吗?”
江焰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禁毒总队大楼上熠熠生辉的警徽。
“我在寻找一个幽灵,‘白夜’的制造者。”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我相信,那些死者会带领我们找到他。”
宋怀阳捏紧手中的钥匙,突然明白自己已经踏入了一场无声的战争。在这里,证据是武器,真相是弹药,而那些沉默的死者,将是他们最可靠的盟友。
当他推开车门,走向那栋庄严的大楼时,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单纯追逐活罪犯的世界了。
在阴影中聆听死者的低语,或许才是真正通往光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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