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岁醒来后,不顾胸口疼痛,立即掀被下了床,冲出房门,迎面撞上一人。
晏临安抬高胳膊,没让手中汤药撒出去,见黎岁焦急神色,将唇边责备的话咽了回去,一只手拉住她,“这么急做什么?”
黎岁问:“我师傅怎么样了?”
晏临安:“你先喝药,喝完了我再告诉你。”
他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水。
苦味冲天。
黎岁拧着鼻子,端起汤药一饮而尽,眼巴巴看着晏临安:“狐狸,你快告诉我。”
“你师傅就在隔壁,自己去看。”晏临安侧身,黎岁就从他面前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叶之音躺在病床上,黎岁期待地叫了好几声“师傅”,回应她的只有清风敲窗的声音。几秒后,她再次尝试:“师傅,你醒醒啊。”
失望爬上黎岁的面庞,她转头问跟进来的晏临安:“我师傅怎么还没醒?”
晏临安道:“你师傅的病一时半会医不好,需连续七七四十九日向她体内渡入至纯至真的仙狐之力,加之有苏一族的濯生术,方能濯洗她被侵蚀的灵魂。”
黎岁握住叶之音冰凉的手,眼眶渐渐湿润。四十九日,她等得起。
“擦擦眼泪。”
视线内出现一张蓝色手帕。
黎岁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青年人模样,身着青衣白裳,笑意绵绵,自有一股出尘气质。
他抬了抬手,声音清润温和:“吉人自有天相,你师傅会安然无恙的。”
“谢谢。”黎岁接过手帕擦泪,“你是?”
男人道:“按照辈分,我是你姨公。”
姨公。
那就是姨婆的夫君。
黎岁乖巧喊道:“姨公好。”
姨公脸上笑容更甚:“再叫一次。”
“姨公。”
姨公脸都要笑烂了,“今天日头正好,你昏睡了十几个时辰,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小院建在山顶,可以看到山下的桃花林,桃花如粉色绸缎铺展开,延绵至天际线,动人心魄。
姨公说,姨婆喜欢桃花,他便每日种一棵桃树,不知不觉种满了一个山头。
这漫山遍野都是他对有苏霓裳的爱意。
院中石桌摆有粉红鲜嫩的桃子,黎岁拿起一个,啃了一口,鲜嫩多汁。
“吸溜——”
又啃了一口。
“吸溜——”
黎岁与大肥鸟大眼瞪小眼,嘴唇刚碰到桃子,就见那只大肥鸟嘴角流下长长水晶。
在大肥鸟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她将手里的桃子递了出去,“你要吃吗?”
大肥鸟眼睛蹭的发亮。
姨公轻声道:“囡囡,不能贪嘴。”
大肥鸟垂下脑袋,眼泪和口水直流。
姨公面露不忍,朝大肥鸟招手,大肥鸟迈动筷子腿,用脑袋贴贴姨公。
“我们偷偷吃,别告诉你娘。”姨公心软,喂大肥鸟吃了个桃子。
黎岁瞪大眼:“她是你们的女儿?”
姨公摸摸大肥鸟的脑袋,温柔道:“囡囡很小的时候被抛弃在后山,我和霓裳出去采药的时候捡到她,一直把她当女儿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囡囡摇头晃脑,吐出桃子核,抖了抖翅膀,抖落几根羽毛。
黎岁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到炫耀的表情。
囡囡冲姨外公撒娇卖萌,张大嘴,用翅尖指了指果盘里的桃子。
姨外公抵抗不住她的可爱,又妥协了,“最多只能吃两个。”
黎岁:“……”
她算是知道囡囡为什么这么胖了。
原来是有个溺爱孩子的爹。
“越珩!你又背着我喂囡囡吃东西!”
囡囡到嘴边的桃子被有苏霓裳夺走了。
有苏霓裳气呼呼地叉腰道:“我说了多少次,囡囡要减肥,她都胖成一个球了。”
越珩睁眼说瞎话:“囡囡哪里胖了,我们囡囡最苗条了。”
有苏霓裳炸毛:“越珩!你要气死我吗?”
囡囡亲昵地蹭了下有苏霓裳的脸,被有苏霓裳无情地推开了,“罚你不准吃晚饭。”
“嘎——”
囡囡发出比鸭子叫还难听的声音,哭着跑出了院子。
越珩认错:“我错了霓裳,我下次……”
有苏霓裳扬眉:“你还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
越珩哄好伴侣,又追出去哄宝贝女儿。
有苏霓裳看向黎岁:“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黎岁弯唇笑道:“好多了。”
有苏霓裳放下背上的竹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一下脉。”
黎岁听话地撩起衣袖,手搭在桌子上。
有苏霓裳把完脉道:“按时服药就无大碍了。”
说罢,进屋拿出一个簸箕,把背篓里的草药全部倒在簸箕里,挑拣药材。
黎岁蹲在旁边:“姨婆,这些都是给我师傅治病的草药吗?”
“有你师傅的,也有你的。”有苏霓裳道。
黎岁点点头,拉着有苏霓裳坐在石凳上,说:“姨婆你去休息,这种活让我来做。”
有苏霓裳也没说什么,有人帮她干活她乐得自在。
黎岁仔细挑拣草药,放在木架子上晾晒,忽然道:“姨婆,这些草药我都认识了,以后就由我去采药吧。熬药也交给我,劈材烧水也是,这院子里的活我都包了。”
有苏霓裳眯眼:“无事献殷勤……”
“非奸非盗,”黎岁说,“姨婆辛苦为我师傅治病,我怎么能让姨婆再操心其他事。”
黎岁不打嘴炮,拿起斧头开始劈柴。
劈了几块木头,觉得手中斧头变得异常轻盈,有股力量带动着她的手在动,她诧异地松开手,那斧头依然不停歇地劈向木头。
黎岁转动脖子,就见晏临安站在檐下,两根手指一上一下,用妖力操控着斧头。
这院子里有妖力的不止他一个。
斧头悬浮在柴墩子上方。
黎岁看看晏临安,又看看有苏霓裳,不晓得他们在较什么劲。
越珩哄着囡囡归来,见二人斗法,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苏霓裳开口:“我忘了说,在我的院子里,不允许使用妖力。”
晏临安淡淡道:“既有更便捷的方式,何必自找苦吃。”
有苏霓裳:“若凡事都依靠妖力,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晏临安:“你常年待在桃溪山,生活自然无趣。”
“狐狸。”
黎岁用口型对他道:你别说了。
晏临安自然不会听她的。
“临安,你不能用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你姨婆会伤心的。”越珩好声好气地教育完晏临安,好语气地对有苏霓裳说:“霓裳,你不准临安使用妖力,自己也要以身作则啊。”
有苏霓裳收回了妖力。
晏临安也照做了。
斧头落在黎岁脚边,她捡起斧头,道:“姨婆说得对,劈柴又不是什么难事,犯不着动用妖力,我挺喜欢劈柴的。”
“你有伤在身。”晏临安来到黎岁身边,抢过斧头,说:“我来。”
黎岁:“不……”
“不用妖力。”晏临安保证。
黎岁又跑去扫地,扫一下,就对有苏霓裳笑一下,讨好意味十足。
瞧她不值钱的笑,晏临安没来由生气,没控制好手下力道,一不小心把放木头的柴墩子劈成了两半。
有苏霓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你娘以前折磨我,现在换你了是吧。”
囡囡站在有苏霓裳身后,同仇敌忾地冲晏临安嘎了声。
欺负我亲娘,可恶!
黎岁:“姨婆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笨手笨脚,做不来这些粗活。”
晏临安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笨手笨脚。他丢了斧头,盯着黎岁。
黎岁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有苏霓裳摆手:“你别扫了,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是能干活的。”
“谁说的,我就喜欢扫地。”
黎岁言行一致,扫得更卖力了。
越珩边给苏霓裳捏肩,边温声劝道:“一个木墩子而已,何至于动气。这木墩子我们用了一百多年,也该换一换了,赶明儿我去后山砍个新的。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
竖着耳朵的黎岁,闻言将扫帚甩到一边,毛遂自荐:“我去!我去!”
“我最喜欢做饭了。”
晏临安吐槽:“你怎么什么都喜欢。”
一会喜欢劈柴,一会喜欢扫地,现在又喜欢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丫鬟转世。
黎岁:“……”
因为我是劳苦的命行了吧。
有苏霓裳和越珩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劳动最光荣,我是喜欢劳动。”黎岁回复晏临安,又笑着问有苏霓裳:“姨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瞧她这么乖巧,有苏霓裳有什么气也消了,只道:“算了,你歇着吧。让你姨公露一手,你姨公的厨艺,可比那些酒楼厨子还要好上十倍。”
越珩笑:“旁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姨婆是情人口里出厨师。”
黎岁殷勤道:“我给姨外公打下手。”
越珩道:“那就劳烦你去后院捉只鸡来,要最肥最大的,我给你们做道回锅炒鸡。”
晏临安与有苏霓裳夫妻没什么话说,便也跟着黎岁出了院子。
“你这么听他们的话做什么?”
黎岁回道:“必须听啊,姨婆要是不高兴,不给我师傅看病了怎么办?”
晏临安:“她敢出尔反尔,我就烧了她的桃花林。”
黎岁老气横秋道:“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放火烧山是不文明的行为,不提倡。”
晏临安看她:“好好说话。”
“哦。”黎岁恢复原来的声调,“姨婆说了救人是有条件的,但她连夜明珠都看不上,她要其他东西,我肯定给不起。我想着就这一个月,把她哄高兴了,兴许她就不提那个要求了。”
“天真。”
“反正你少跟姨婆对着干,在师傅痊愈之前,我是一定站在姨婆那边的。”
听她这么说,晏临安心里很是不爽。
“但你放心,我还是跟你最好。”
晏临安脚步顿住,眼里闪过一丝窃喜,哼道:“谁跟你最好了。”
黎岁改口:“我单方面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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