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丘古姓
鹂歌靠得很近,仿佛在靠近一点点就能贴到一般,她的声音很冷,如万年寒冰:“我是无处可去了,青丘早毁了,可那些人,我也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白屿嫣直视她的双眼:“我的家也没了”
“呵”,一声轻笑,鹂歌退了回去,半坐在矮柜上,架着腿,一双玉足在艳红裙摆下若隐若现,她似乎爱极了红裙
鹂歌妖妖娆娆往后一靠,半倚半躺着,纤纤手撑着脸颊,轻软红绸勾勒出她曼妙身躯,她声调慵懒,又带着些轻挑,全然听不出方才的冰冷之色
“你是明华宗的人?师承何人？”
“不是”，白屿嫣:“我是白寻归”
鹂歌轻笑着道:“你倒也不必用如此拙劣的谎话来搪塞我!”
“我是白寻归”，白屿嫣又重复了一遍
“我明白了”,鹂歌不笑了,白屿嫣似乎听见她骂了一声“胆小鬼”
“事先说一句,和我同行可不太平，死无全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鹂歌道:“怕就赶紧走”
“我不怕”,白屿嫣回道,她这边也算不得安定,反正,终要是去面对的,早些晚些,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鹂歌轻笑一声,“还算你有几分胆量”
她站在窗前,头微微扬着,清辉洒下,多添一分宁静,那对碧青的眸子轻阖,双手随意搭在窗檐上.
白屿嫣回了榻上,侧了侧身,贴着墙睡在里侧，不知过了多久,鹂歌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榻边,一声轻轻的笑溜出唇边,鹂歌轻轻坐在榻沿，在白屿嫣身旁躺下
清晨,白屿嫣一醒便看见鹂歌睁着一双眸子看着她，白屿嫣心中一惊,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鹂歌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啊?”，白屿嫣揉了揉右眼,有些发酸发疼,道“没事”，一点后遗症罢了,她的右眼生平如此,有时能看见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像是之前看见莺莺还存有善念的魂魄、破解桥上的鬼打墙之类的,这次她本是想看看鹂歌是否是“鹂歌”,却不料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血,到处都是血,火光摇曳,好多具尸体,尖叫声、惨叫声、刀剑入肉声,还有不断的兵刃相接声和符爆声
她看到了赤瑶,还看到一名与赤瑶有六分像的红衣女子,她身后虚影中,八条火红的狐尾展开,以一人之力驻成了第一道防线，灵光四现，仅她一人，便与数百修士相抵
可修士如潮水般不绝，敌人一个个倒下，而她身上也添了一道道伤痕，赤瑶挣扎着跑过去,数只尖锐的灵箭从她背部穿出,大量鲜血从她口中溢出,流着泪,挣扎着,却怎么也靠近不了,一柄剑,将她钉在地上
那名红衣女猛然转头,清泪滴下，眸中微带不舍,虚影突然消失，道道血痕蔓上脸部——自爆妖丹
她看见她唇微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眼前突然一黑,她好像还听见了一阵哭声,嚎啕大哭,声音隐约有些熟悉,是鹂歌吗?
鹂歌就那样偏着头、面无表睛地看着她,看得白屿嫣心里发毛
衣裳还是昨夜临时买来凑合的衣裳,却是没有束发的了,之前很多首饰都被当掉换钱了.
稍为迟疑,白屿嫣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条形、用手帕包裹着的物品,是那只流云银簪
单簪挽发,银云为饰.
想起她当时说的:“权当我是见过一道了”,白屿嫣不免笑笑,这一遭,景没见着,倒是处处危机,这一路,应是令她失望了吧?深居内宅的女子,她未曾见过这大好河山,只能听着话本、想象外世的美景,本以變代人,想一睹为快,却不想,见着了这凶险
不知她会有何想法,白屿嫣不是不知渡桥女早已消散,只是意难平.
鹂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走吧”
“啊?”
“回神了?”，鹂歌道:“刚刚在想什么?想好往哪走了?”
“嗯”，白屿嫣随口道:“很惊讶,姑娘会愿意和我这个‘胆小鬼’同行”
“唉”，鹂歌叹了一口气,摊摊手,道:“无处可去,只好跟着你这个小尼姑了”
“杂毛狐狸!”,白屿嫣愤愤道,柳眉飞挑,她真讨厌这个绰号!
鹂歌也最听不得“杂毛”二字,也不顾此时还是人形,气得按着白屿嫣就是一口,咬在她颈间
“嘶”，白屿嫣费好大劲儿才把她掰开,对着铜镜瞧了瞧,牙印深深,一滴血珠正溢出,拿了手帕按住.
转头见鹂歌还瞪着她,白屿嫣也别过脸去不看她,道:“去皇城”
盘缠也快没了,还得干回老本行，捉鬼除妖
白屿嫣不免苦笑,自己伤都没好,又得开工了.
“眼瞎了啊？！——”,刚刚白屿嫣想得太过出神,一不小心撞到了人,那壮汉满脸横肉,一脸怒容.
白屿嫣:“对不住”,说罢,便要走却被捉住手腕,不由得颦眉.
那壮汉脸上露出奸笑,“小娘子,撞了人还想跑?”，周围阵阵哄笑声，见众人围观，那壮汉更是嚣张，“真想赔，不如赔我来当老婆!”……
白屿嫣面色一寒,一道灵力在手中凝聚成形,还未等发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鹂歌:“她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干什么”
“又来一个小娘子”，那壮汉伸出左手,竟是想去摸她的脸
只听“咔——”的一声,他的手腕被拧断了,壮汉怒甚,却被鹂歌几脚制服,倒地哀号不止、脏话连连.
鹂歌面若寒冰,呸了一声,“人渣!今日费你一只手,来日必定……”取你性命!闹市之上不好下手,鹂歌便下了咒,七天之内,他必死无疑,而周围众人只当她是放狠话卡壳了，没谁信
白屿嫣也猜到了,但对于这种畜生,她没有任何同情心,看这人的架势,想必之前也祸害了不少姑娘,死不足惜!
若不是鹂歌先出手,白屿嫣也是要动手的,这种人,不配活着!只是当市杀人会有官兵追捕,还是挺麻烦的
“谢谢”,白屿嫣道,鹂歌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显然是还在计较白屿嫣说她杂毛的事
“我最恨人说这”,鹂歌不满道
“彼此彼此",白屿嫣道:“你也别说我是‘尼姑’,难听得很”
“哼",鹂歌又哼了一声,改了称呼，“白道士”
白屿嫣笑嘻嘻地道:“白狐狸.”
鹂歌???
上路了,御剑
“你佩剑呢?”，白屿嫣不免问道，此时鹂歌与她共乘一剑,一只手正环在她腰间,再往后一点,白屿嫣都觉得自己要靠在她身上了,这种姿式,怪奇怪的,可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她小时,师姐御剑带她,她也会紧紧抱住师姐的腰,生怕掉下去,难倒这狐狸也怕?
鹂歌答非所问:“以你一人灵力,能撑多久?”,是了,白屿嫣修为不济
二人一同御剑，倒也和谐，白屿嫣的剑,鹂歌的灵力.
“……”，白屿嫣无言以对,可这姿式实在是别扭极了,又不免奇怪,同为女子,搂个腰怎么了?
“你……”
“别乱动!”,鹂歌喝道，声音中隐约还带着些怒意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白屿嫣也是尴尬不已,两人挨得太近,她刚刚突然一转头,耳尖擦过一个软软的东西,伸手一抹,指尖沾染一缕红,是鹂歌唇上的口脂.
白屿嫣身子僵着不敢乱动,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也是僵着的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镇子,鹂歌控制韶茵缓缓降下,白屿嫣如释重负,拨开鹂歌的手,跳下剑,一个劲地往前走
“你的剑”,鹂歌快走几步,抓下白屿嫣腰间挂着的剑鞘,将韶茵收入,白屿嫣心不在焉地道了句谢,便要将佩剑收入乾珅袋中
“你不佩剑?”，鹂歌略感奇怪道，白屿嫣微微摇头,“不常用”
鹂歌:“为什么?这剑不错”
白屿嫣:“……剑术不精”
鹂歌又问:“那你常用什么?”
白屿嫣:“符……或弓”
“我还没见过你的弓呢”,鹂歌道:“符我倒是见识过了,弓呢?”
白屿嫣回道:“以后自会见到”
“没诚意,明明是你邀请我同行的，武器都不给看”,鹂歌故作好奇道:“瞧着你也不像是个怕生的,遇了我,怎的就成了个闷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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