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的小村庄里,黑夜中只有一间木屋里亮着摇曳不定的微弱光芒,那是个正要进京赶考的书生。一盏红烛燃尽最后一滴蜡,终于支撑不住熄灭了烛光,冒着青烟。
接下来响起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和书生垂头丧气的叹息,应该是囊中羞涩买不起蜡烛,但学业更重要,他只好腼腆着脸,拖沓着缓慢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想去找房东借一根。
就在他打开门栓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捅破窗户纸的声音,书生感到奇怪地回头,正好看到一个手指头缩了回去,捅破的口子还留在那儿,漏着风。
心中有了几分生气,想着风吹进来蜡烛的光就不稳了。就这么盯着,又看到一条舌头顺着那个小洞口戳了进来,舔了一圈。
书生感到不大对劲了,背后一阵阴寒,哆嗦着声:“谁……谁家的孩子?”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袋,他在这里住了很久,好像根本没有见到房东家有孩子。那刚才的舌头……是大人吗?但大人怎么会……
这时候,舔着窗户纸的舌头僵硬着不动了,几秒后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眼睛,通过小洞窥视着屋子里的人。
书生整个人都抵在门板上了,额头直冒冷汗。尽管孔夫子教导他们对鬼神敬而远之,但要是真遇见了,也不是办法啊。
整个身体凉透了,他感觉那只眼睛在盯着自己看,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甚至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对方。
书生的身体颤抖的如同深秋的落叶,他想喊人,但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然后,他的两只脚腕,突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
“啊——”
*
羊肠小道上,一辆装载着金黄色稻草的板车缓缓驶过,车轮在地上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一次,我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温行止衔着一根路旁折来的狗尾巴草,含糊不清的问。
“行止啊,宫主说话时,你又发呆了是不是?”陆五无奈地拍拍她的肩。
“哪有,不过是看到宫主帷幔里有个男人,比较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温行止说着,眼神飘忽,她总觉得那个男人的身影有点眼熟。
“又不是第一次见,别大惊小怪了。”
陆五低声道。
“先说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吧,你们都消停点,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先听我说。”
这次领队的还是方如玉,他坐在板车的顶端,刚才一直是睡着,现在坐起来,发上还黏着一根麦秸,看起来像个鸡窝。但他浑然不觉,假装端着庄严,语气严肃。
“我们这次要去的村庄距离幻雪宫路途遥远,所以在这一路上我们须得谨言慎行,不能丢了幻雪宫的颜面。尤其是你,温行止,认真点!”方如玉厉声呵斥睡眼惺忪的温行止。
温行止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的,“你别老针对我啊,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看到方如玉又要发作,陆五连忙过来打圆场,“如玉兄,你继续说。”
方如玉深吸了口气,压下怒意,继续道:“根据通知,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类似的案子了。死者面露骇色,心脏掏空。”
“这会不会是妖精所为?我听说很多深山老林里的妖都要靠吸人精力而活,说不定……”另外一名叫做顾飞雲的公子道。
“正是如此。因此,我们这次行动还以幻雪宫的名义请了一位资深道士,约好了一起在镇子上见面。只是……”方如玉神色慎重。
“只是什么?”
“那道士竟开口就要一百金,少了一文都不干,真是有辱出家人门楣。”方如玉愤愤不平。
“人家是道士,也是要吃饭的,又不是僧人,你叫他‘出家人’,哈哈哈。”温行止大笑。
“如玉兄是在替宫主感到不值。”
陆五跟着调侃。
众人有说有笑,到达目的地已经是黄昏,付了板车老农二两银子。
“趁着天色没黑,我们分两拨,顾飞雲和温行止,你们两个去找今晚住宿的客栈,其余人跟我去打探情况。”方如玉道。
看着一众人浩浩荡荡,温行止留在原地,与顾飞雲面面相觑。
温行止用胳膊捣了捣顾飞雲,“顾兄,他是不是嫌弃我俩啊?你看他走的时候看我们的眼神。”
顾飞雲往旁边退了退,拉开距离,客气生疏的道:“不,他是在嫌弃你。”
温行止:“……”
二人走在田埂小路上,温行止嘴里感叹着:“你看这地里蔬菜长的还很新鲜,味道肯定不错。”
她说这话时,有当地在田里干活的居民频频侧目,用防备的目光盯着他们。
顾飞雲赶紧拉着她走,“行止,我们快走吧,他们都快以为我们要偷菜了。”
“好好好……”温行止无奈被拉走,低声埋怨,“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有客栈的啊。”
蓦然一抬头,她看见前面树荫下有一群小孩围成一圈坐着。
“我们去问问那些孩子吧。”不由分说,她拉着顾飞雲就走。
那些孩子围成一圈坐在一起,手牵着手,都穿着大红的肚兜,头顶扎两个丸子头,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纷纷抬起头,动作一致地扭过头,朝着温行止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温行止吓的停住了,拉了拉顾飞雲,“顾兄,这些孩子怎么看起来这么怪异啊?顾兄?”
转过头,却没有人回答。
她茫然地转身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埂上竟然没了人,原来站着的农民也都不见了。
“顾兄?顾兄你在哪儿啊?顾兄你别吓我!”温行止顺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走回去,四周突然寂静的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四周像是有无数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窥伺着,走错一步就要被拖入无尽的噩梦。
突然,一个突兀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
“往前走七步,不要回头。”
没功夫去考虑,大概是那个声音温柔的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吧,温行止本能的去听从,顺着听到的话往前走了七步。七步后,她茫然的扭头去看,但记得那个声音说不要回头。
“接下来,凭着你的感觉,随意走三步。”那个声音又发出了指令。
“我的感觉?”温行止现在心绪一阵慌乱,听到这个声音稍微安了心,朝着左前方随意跨了三步。
“把手给我。”那个声音说。
手?
入目之处是一片荒芜,哪儿来的手?
温行止试探性地朝着面前的空气伸出了手,下一秒,感觉到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猛地一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全然变了样子。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躺在树下,顾飞雲正拽着她的胳膊摇晃着,“行止,醒醒。”
“我这是……怎么了?”温行止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会突然倒在这儿?”
“你刚才说要往树下问问那群孩子,我抬头去看,树下根本没有人影,我问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你就突然晕倒了。我就把你先拖到树下面了。”顾飞雲道。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温行止感到一阵迷糊,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呆了好半天,才含糊其辞道:“那这里,有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其他人?就我们两个。你看,如玉兄往这边来了。”顾飞雲指着远处。
方如玉一行人从远处走过来,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不知是问出了什么。
“客栈找到了吗?”方如玉开门见山的问。
“还没有,我们刚才在这里转了一圈,这里都是一群农民,条件也很落后,根本没人开客栈。”顾飞雲道。
“那就找个人家借助下来,总之,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这地方,晚上不能在外面。”方如玉语速很快,看样子很着急。
“晚上不能在外面,是什么意思?”顾飞雲扭头,眉头露出不解。方如玉没有回答。
一行人快速穿梭在田野间,朝着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温行止还在想着刚才幻境中那个声音,想不通是谁在帮她。还有那只手,沁人心脾的凉。
很快找到了在田里耕作完正在收拾农具的男人,男人也看天色黑了,收拾农具的动作明显快了很多,仔细观察,他的手因为害怕而在轻微地颤抖。
当方如玉提出接住的要求时,男人第一反应是拒绝,“我家地方不够,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我们可以给你充足的租金。”方如玉道。
男人动摇了,打量着他们一众人,看他们衣着打扮,最终迟疑着点了头。
好在他们赶在了天完全黑透之前进了男人家的屋子。人一进去,男人赶紧锁了门,这才松了口气。
十几个男人挤在一个狭隘的屋子里,显得很逼仄。
“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吗?”温行止在众人的眼神示意中上前询问。
男人在一瞬间惊恐至极,半晌才冷静下来,轻声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这里的猫腻。很多外乡人到了这里,都没能走的出去。”
“为什么?不是只有三起……”有个人心直口快,险些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
深夜里,突然传来了小孩的笑声。清亮的笑声回荡在房子四周,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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