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人间帝王将相无数,可惜凡人死后入轮回,尸身皆化为黄土。
这些曾经的王侯将相,生前权势滔天,死后亦不甘平凡,大多数人将生前的财富带进墓里。更有甚者,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建成地下陵墓,设置重重机关,并以秘术保存自己尸身,以求死后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千年前,有一曹姓枭雄,为安定天下,费尽心思筹集军饷,无奈所需实在庞大,苦无头绪,便把主意打到旧时王公贵族的陵墓上,设摸金校尉等军衔,建立了一支特殊营队,专司盗墓取财。
这位曹姓枭雄最后虽称霸天下,却死于壮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史书上也不曾有任何记载。
曹姓枭雄死后,这支特殊营队被解散,转为民间组织,以当时的摸金校尉为首,又传承了几百年,历经几次改朝换代,分化成多个派别,其中最大的一支莫过于临安孙家。
孙家在临安城中立足已久,明面上做着买卖珍奇古玩的生意,私底下与各方势力有密切来往,是以任凭朝代更替,孙家依旧岿然不动,
连宫里都没有的奇珍异宝,只要你找到孙家,又给得起价钱,一切都好说。至于这些古玩珍宝的来处,自然无人去深究,孙家在临安城贵族圈子里口碑极好。
孙家虽富可敌国,却少有帝王忌讳,一方面是皇室中人对孙家亦有所求,另一方面则是孙家世代单传,每代仅有一个男婴出世,在这个以家族论实力的年代,尽管孙家有享不尽的金银,也威胁不到帝王,甚至有传言说,孙家每年都有大笔银钱直接流入当政帝王的私库。
最近一段时间,孙家大宅可谓是暗潮汹涌,丫鬟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这些言论里出现最多的是孙家当家主母陈裳,家仆忠叔但凡听见这些闲言碎语,必定板着脸呵斥起来。
忠叔是孙家的老人了,岁月已在他脸上刻满皱纹,黝黑的皮肤粗糙得像老树皮,似乎用手轻轻一刮,就能刮下一层木屑,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
他此时背靠着孙家大院门口的墙壁,灰扑扑的衣衫拖在地上,右腿的位置是一条空荡荡的裤管,旁边还放着一根檀木拐杖。
他往门里觑了一眼,叹口气,慢悠悠地从腰间解下一个深棕色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陈年女儿红,入口的酒香将他心中积蓄的郁气往下压了压,这酒还是当年主母陈裳嫁入孙家时带进来的。
一个瘸了腿的糟老头子坐在主人家院子里,喝着当家主母陪嫁带来的酒,孙府上下竟没有人觉得奇怪,只因这瘸腿老头在孙家辈分老,那一代的家仆只剩下他一人,其他人皆葬身于那深不见底的岐王陵,包括上一代家主。
孙家当代家主名为孙昊,与历代家主一般无二,膝下仅有一子,名为孙演。
忠叔是看着孙昊长大的,他在孙家待了五十年,从年轻力壮到如今暮景残光,他为孙家尽忠竭力,不曾懈怠。
忠叔一家世世代代都是孙家家仆,二十岁时,他陪同上一任家主去往岐王陵,甚至一条腿都留在地底下。老家主死在岐王陵,他拄着拐杖逃回临安,这么些年一直未娶妻,兢兢业业扶持年幼的孙昊坐稳家主的位置。
如今孙家出了一件大事,主母陈裳在诞下小少爷孙演之后又怀上了,这若在别人家,是恨不得敲锣打鼓庆贺一番的大喜事,但在孙家,这桩所谓的喜事,搞得一家上下愁云惨淡,连带着伺候陈裳的丫鬟下人们都战战兢兢。
说来倒也话长,孙家以摸金起家,而摸金说白了,也就是盗墓。
别看说得轻巧,其实这一行的规矩极为繁琐,比方说,但凡掘开大墓,必要在墓室东南角方位点上一根蜡烛,开棺摸金时不能损坏死者骸骨,须得轻手轻脚从头顶摸至足底,最后还不能忘了给死者留下一两样宝物,在此期间,若是蜡烛灭了,就得把到手的财物原模原样放回去,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按原路退回去。
孙家祖上有个年轻人不守规矩,蜡烛熄灭后没将到手的宝贝放回去,悄悄揣怀里带出去了,这人回到家族没多久便死了。
从那以后,孙家血脉开始凋零,年轻一辈生下的孩子十之**要夭折,家主带着众人将那年轻人拿的东西都还回去,还像模像样地为墓主人做了一场法事,才勉强保住主支血脉。
也是从那时起,孙家每一代都只有一位继承人,且必然出自当家主母的肚子。
往前数几代,有一任家主偏不信邪,纳了十七八房小妾,竟没一个能怀上孩子,甚至正妻肚子里也没丁点儿动静,眼看着孙家便要绝后,那一任家主只好遣散所有小妾,果然,第二年便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自此,孙家立下一条家规,孙家男丁只能娶一房正妻,不得纳妾。
现在孙家主母怀了第二胎,在孙昊看来是有些诡异的,陈裳怀胎满四月,胎儿成形之时,孙昊请了宫里的太医来诊脉。
老太医仔细摸了脉,只说陈裳肚子里怀的是个死胎。老太医临走之时,建议孙昊将夫人肚子里这胎打掉,还说夫人体弱,拖久了恐怕会一尸两命。
万万没想到,陈裳每日里将藏红花、麝香、五行草当成茶水来喝,又请了名医来下针催产,折腾了半个多月,愣是不见红,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好生待着,孙昊也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拖着,这一拖又是四个月。
说来也奇怪,说是个死胎,却越长越大,这孩子满打满算在陈裳肚子里长了整整八个月,她的肚子甚至比即将临盆的妇人还要大上两圈。
这段日子,宫中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皆是束手无策,孙昊迫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忠叔。
忠叔意犹未尽地将酒葫芦盖子盖上,随手扔在一边,眯着眼卷起袖子,看也不看站在眼前的孙昊,低声说道:“家主寻老奴,这是有事要吩咐?”
“忠叔。”孙昊不敢托大,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似是有些踌躇,“裳儿她……”
“家主是知道的,老奴早已不过问孙家之事,只想安安静静颐养天年。”忠叔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拐杖,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想要站起来。
孙昊连忙过去扶着忠叔站起身,凑在他耳边低语道:“忠叔,这么多年,昊儿没有求过您什么事,今次裳儿有孕,她毕竟是孙家主母,求您好歹去看上一眼……”
忠叔年纪大了,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见孙昊软语相求,也不多说什么,示意孙昊带路。
忠叔拂开孙昊的手,拒绝搀扶,边走边问道:“夫人现下身体如何?”
孙昊诚惶诚恐地跟在忠叔身后,闻言下意识抬袖擦了擦汗,“近两日食不下咽,勉强能喝些汤水。”
忠叔跨过门槛,拄着拐杖微微往后偏头,皱着眉问道:“孩子还是落不下来?”
“临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名医都请遍了,宫里也来了不少太医,还是……”
“知道了,先去看看再说吧。”
忠叔腿脚不便,孙昊一路跟在他身后,想扶又不敢扶,孙府宅院很大,经过两三个院子,穿过花园,又走了许久,二人才来到陈裳房前。
忠叔的拐杖刚越过门槛,尚未触及地面便顿住了,他脸色十分难看,只因还未进门便看见对着门口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画。
画中是精致的亭台楼阁,台阶上浓墨重彩绘着一位女子窈窕的背影,女子的脸微微侧着,仙姿玉色,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因这女子的侧颜而失色。
恐怕除了早已作古的画师,没有人比忠叔更熟悉这幅画了。
三十年前岐王陵之行,上代家主连同二十七个世代效忠孙家的家仆,统统葬送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只有他断了条腿带着这幅画逃出来。
没有人知道当年在岐王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活下来的人只有他一个,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提及过当年岐王墓之行。
挂在房中的画无疑勾起了忠叔惨痛的回忆,他没有踏入陈裳房中,收回未落地的拐杖,往后退了一步,板着脸推开试图搀扶自己的孙昊,也不再自称“老奴”,而是冷着脸让孙昊取下这幅画,又带孙昊去了祠堂。
孙家祠堂里供奉着祖先牌位,清一色的黑底金字,最上首的位置还供着祖师爷牌位,与别的松木牌位不一样,祖师爷的牌位用料是上好的红木,其上只书了一个“曹”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供桌上还摆着两个紫檀木盒,一大一小叠在一块儿,上面那个小盒子里放着孙家祖传的摸金符,若是远远望着,便像是一枚色泽通透半月状的犬牙,实则是穿山甲爪子所制,一头锋利尖锐,另一头镶着数萜金线,帛成透底纹的样式,符身镌刻着“摸金”二字古文。
下面大盒子里头的东西则无人知晓,想来是个要紧的物什,孙家先祖下了严令,除非出现危及孙家血脉的大事,否则不得打开。
忠叔缓缓低下身子,将拐杖置于一旁,让孙昊扶着,单腿跪在堂前的蒲团上,俯身磕了个头,姿势说不出的怪异。
“去把门关上。”背对孙昊,忠叔声音冷硬。
孙昊垂首立于忠叔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听到忠叔吩咐便立刻转身去关门,他将门关好后,也不敢上前,就挨在门边。
“当着孙家列祖列宗的面,你实话告诉我,这画是从哪翻出来的?”忠叔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冷硬如铁,尾音在偌大而空旷的祠堂里回响起来,整个祠堂显得十分阴森。
孙昊低声答道:“从密室里取出来的。”
忠叔只觉气血上涌,扭身拿起地上的拐杖猛地朝孙昊掷去,到底失了准头,只堪堪落在孙昊脚边,“真是混账,我说了多少次,密室里的东西不能妄动,尤其是这幅画,你怎么敢取出来,还堂而皇之挂在房中?”
孙昊此时哪里还有身为孙家家主的威严,扑通一声跪在忠叔面前,“画的事情是昊儿做得不妥,还求忠叔先看看裳儿……”
忠叔努力平复心情,良久,喟叹一声,只说道:“把画放回密室去,夫人的事情我管不了,准备好后事吧。”
孙昊欲言又止,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少爷发了温病,现下已经昏迷不醒……”
门口这妇人是平日里照顾孙演生活起居的奶娘张氏,她如往常一般哄着小少爷入睡,天气太热,正准备出去寻把扇子,床上的小少爷忽然哭了起来,等她抱过来才发现小少爷面色潮红,额头滚烫。
孙演是孙家第十九代传人,也是孙家唯一的继承者,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便孙家富可敌国,最终也逃不过烟消云散的下场。
这一夜,莫说是张氏,整个孙家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之中。
这章内容部分资料参考《鬼吹灯》,望大家不要吐槽。拜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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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摸金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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