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和我说，她很喜欢白色的花，尤其是白色的夹竹桃，真是很巧，沈家庄就有几树，可自从五年前来到云水宗，我就没离开过，恶妖给我留下了很大的阴影，我不敢出宗门，害怕遇到恶妖，更害怕回遭遇过恶妖屠戮的沈家庄。”
那里有她满门被屠的惨痛记忆。
可她还是回去了，一路战战兢兢却一直往前。
她带回了开得最好的那树，日日精心养护，等到了大师姐生辰这一日，满心欢喜地悄悄奉上。
她以为会在大师姐脸上看到喜悦，但没有，大师姐先是愣了愣，然后礼貌性地笑了笑，客气地和她说谢谢，与那个会在夜晚温柔鼓励她的人判若两人，好像两人之间从没有过那些隐秘时光。
“我知道我是见不了光的存在，大师姐这样优秀的强者，身边理应也是一位强者，而不是我这样灰头土脸的普通人，所以我接受她只在夜晚和我相见，只在夜晚与我亲近，可在白日这样被当作不熟悉的人，我还是很难过。”
人群躁动起来。
“太啰嗦了，能不能讲重点啊！”
“我不信，大师姐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辜负真心的人吞一万根银针！卿白蔷怎么能这样对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
......
“那晚，大师姐向我道歉，安慰了我，还告诉了我后山的秘密。她说，她一直在帮我想办法激发灵种，虽然没能办到，但有了一种即使不激发灵种也能使出法力的方法。”
满座哗然，后山之事，竟是为了情情爱爱，人命怎能被如此对待？！这与恶妖何异？
“去了后山，知晓了方式，我虽震惊，但更多的是开心，开心大师姐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开心她有了污点我终于能够配上。”
人群气愤。
“一对狗女女！把人命当什么？！”
“可给你感动坏了，真是活该见不得人！”
“大师姐真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
卿白蔷很懵，沈一念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她是故事中的另一方，她都要信了。
“我从未和她有过这些事。”
她出声辩驳。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们的愤怒中。
“肃静，”林霭出声制止越渐浩大的声势，“沈一念继续。”
“半年前，大师姐向我诉说，说掌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说掌门属意二师姐继任掌门之位。我感到惊讶，明明宗门里，大师姐最强，也几乎人人都道大师姐是下任掌门，怎么会是二师姐呢？我很气愤，大师姐也不太开心。”
“三个月前，大师姐再次向我诉说，说掌门仍是属意二师姐，说她宗门事务处理得好，更适合当掌门。大师姐很难过，也有些生气，说如果不想传位给她，又为何给她希望？现在宗门人人都道她会是掌门，结果不是，那以后还怎么面对大家？”
“大师姐恳请我在她离开后的这些时日，用我送她的夹竹桃，给掌门下毒，说掌门每日被旧伤折磨，倒不如痛快去了解脱。我欣然答应，她能为我做后山之事，我为何不能帮她做这事？这是她第一次求我帮忙，我终于能帮上她。”
“你胡说！我从未和你说过这些，更不可能让你毒杀师尊！”卿白蔷拍打法阵，大声辩驳。
她怎么可能为了那什么掌门之位毒杀师尊？！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她甚至都不知道夹竹桃有毒。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最清楚！”
卿白蔷语塞，她当然清楚，但两人的“清楚”显然是不相同的。
林霭已经让人呈上掌门昨日未喝的汤药，前面喝过倒掉的药渣，以及卿白蔷院中的夹竹桃。
他道：“昨日，在我、甘长老和三位掌门的核验下，的确发现了掌门师尊的药中一直含有夹竹桃，这树夹竹桃是从卿师妹院中挖来的，我们可以看到有折损的痕迹，还可以发现每处折损因为留下的时间不一样，呈现出不同色泽，应是沈一念分多次折取时留下的，与她的说辞对得上。”
人群中有人疑惑了：“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为她毒杀掌门，此时又为何站出来指认她？”
沈一念字字泣血回答道：“因为我发现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甚至要杀我！”
这似乎就合理了。
她继续：“昨日卯初，我和往常一样端药端饭去掌门房间，见她终于断气，我便按大师姐的计划，收拾行囊前往后山山洞。我很快就等来了大师姐，可她不是来安排我逃脱的，是来杀我的。”
“她给了我一瓶药剂，说是由许多个中阶显灵者的灵种制成，可以让我拥有高阶实力，方便我逃脱云水宗弟子的追捕。还说等到时机成熟，就会给我洗清污名。”
“可她是骗我的，那根本不是显灵者灵种制成的药剂，而是恶妖灵种制成的药剂！我们人一旦喝了恶妖灵种制成的药剂，不久就会失去理智，陷入疯魔，然后全身溃败而亡。”
“她笑看我痛苦的样子，说这一年来从未喜欢过我，甚至觉得我恶心，而之所以说喜欢我，亲近我，不过是哄我帮她毒杀掌门，现在掌门死了，我就是唯一凶手。”
“她说她会将我的尸体带到后山的另一方向，伪造成我是畏罪逃亡过程中被出没的恶妖杀死的样子，届时我再也开不了口，没人会知道她和我的事，没人会知道她在后山的秘密。”
“可她没能等到我死，没能安排好我的尸体去处，就一脸急色地离开了山洞，许是宗门发生了什么意外偏离了她的计划吧。”
她不甘于就这样默默死去。
她喝掉了洞内不少显灵者灵种制成的药剂，两种药剂在体内打架，她虽仍难受，但好歹为自己争取了些时间。
她得以再次见到卿白蔷来山洞，得以与她打那一架，得以弄出大动静吸引来四大宗门的人，得以让山洞的秘密曝光，得以坚持到今日将那些见不得光的隐秘感情见了光。
她，可以安息了。
卿白蔷也终于明白为何昨日沈一念一见到她就怀有那样强烈的恨意。
可是，昨日第一次见沈一念的人不是她，就像沈一念说的许多事，也不是与她。
“昨日我只见了你一次，”卿白蔷大声道，“那时刚进未时。”
“卿白蔷，你还在坚持什么？！我都说的这样清楚了，你山洞的秘密也皆已暴露，一会儿那些被你囚禁的人也会出来指认你，你觉得就算我此刻推翻我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你不会还在期待我会替你揽下一切吧？”
卿白蔷忽略她所说，只道：“以你的脚力，昨日到达山洞应该刚进辰时，而辰时，我还与新弟子们在望新客栈，他们皆可为我证明。”
沈一念目光闪烁，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那昨日上午那个要杀她的人是谁？那个骗她亲近她利用她的又是谁？
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卿白蔷的诡计。
沈一念摒弃大脑的杂念，避免再次被她牵着走。
林霭看看围观的弟子，喊道：“请此次跟随卿白蔷下山历练的弟子出列。”
一阵窸窸窣窣，十位刚突破地阶的低阶新弟子站到人前，七嘴八舌说道：“昨日辰时我们的确和大师姐在客栈！”
“我们和大师姐是一起回来的！”
“大师姐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
“安静，”林霭打住他们的争相发言，“一个个说。”
十人说完，大意都是他们是和大师姐在辰时后一起回宗门的。
“在外三个月，你们一定是被她收买了！”沈一念亲身经历过她玩弄人心的手段，不信这些人的话，“你们可想好了，你们今日若是帮她脱罪，来日我的下场，便是你们的！”
“我没有被收买！”
“我说的是真的！”
“其它事我不清楚，但昨日辰时大师姐确实在客栈，我说的句句属实！”
......
“安静，”林霭再次制止喧闹，“我来问话，你们答。”
十人点点头。
“你们几时集合返程？”
大家异口同声：“辰时三刻！”
“这之前，你们可见过卿白蔷？”
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说道：“我应该是第一个下楼的，那时大师姐就已经等着了，离辰时三刻不远。”
“也就是说，辰时三刻以前，你们并不能保证卿白蔷在客栈？”
十人说不出话。
“昨夜我已派人询问过望新客栈上下，他们提到昨日最早见到卿白蔷的时间也是辰时三刻左右，”林霭徐徐道来，“以一位天阶的实力，在三刻钟内从云水宗后山返回客栈是足够的。”
“所以你昨日走得那样急，不是宗门有什么意外，是你压根还没回来，是要去赶集合时间啊，哈哈哈...”沈一念恍然大悟。
卿白蔷可以确定望新客栈和这十位弟子未说谎，她的确是在辰时三刻前一点时间出的房间，但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房间，可惜无人与她同寝，无人能确切帮她作证。
这唯一的出路似乎也断了。
“我不知道要如何自证，但昨日辰时三刻以前，我的确在客栈，没有离开过，想杀沈一念的人，骗她利用她的人，以及做山洞里那些事的人，均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该不会要说有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吧？”沈一念双眼通红，“这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不仅如此，字迹也和你一样，实力也与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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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当众审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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