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卿白蔷想不通的地方。
民间易容术只能做到将两个身形相似的人通过穿衣打扮和上妆，使得乍一看很像，但只要细看，只要相处，甚至只需开口，就能轻易被识破，只能当做逗乐或街头卖艺逗人一笑的谋生活的手段，不可能做到完美替代她去做这些事。
自天外飞石落下，人类拥有了灵种，进而灵种激发，人类拥有了修炼法力的能力，在修炼的过程中，随着修为累积和等阶突破，人类的身体可以做到不再变化，进而不死，但还从未发生过可以变作他人的事情。
而修炼的法力，不管是单纯的输出，还是用作结阵和画符，除了形式不同，基本大同小异，也未有让人样貌发生改变的能力。
至少她这样的天阶，以上都无法办到。
既然人类不行，那恶妖呢？
她将怀疑的方向再次投向恶妖。
天外飞石落下，动物也拥有了灵种，当灵种激发，修炼到中阶，就可完全拥有人类的形态。
既然恶妖既可是动物形态，又可是人类形态，虽然至今也还未发现过，但也许就有能化作他人样貌的恶妖呢？
至少比人类化作人类的可能性大很多。
只是，化作他人也不能完全冒充他人，记忆，行为习惯，性格，言语方式，以及一些独特的东西，比如字迹。
若非长年累月相处，模仿，练习，没那么容易做到。
难道这个恶妖早就潜入宗门，一直在观察、模仿她？
细想一下，一个可以化作任何人的天阶恶妖潜伏在身边，时而冒充师尊，时而冒充师妹，时而冒充师兄师弟……这也太恐怖了。
起初，卿白蔷怀疑是恶妖潜入毒害师尊，现在，沈一念说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唆使她毒害师尊，还做了后山那些事也要诬陷给她。
若和她昨晚推想的一样，这个恶妖的目标是四大宗门的天阶显灵者，如果都用这种化作他人，花长时间学习模仿他人的方式去诬陷，那也太费时间了吧？
纵观世间作乱的恶妖，均是行为残暴的恶徒，这种精细的需要花长时间的方式，倒不像是它们所为。
真的是恶妖吗？
李鲤昨晚的话出现在她脑海。
“与其把事情都想到恶妖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栽赃陷害你的人，他在在意什么。”
真的会是人为吗？
可如果是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围观弟子听到沈一念说出那番话，不禁笑起来。
“哈哈...怎么冒充一个天阶啊？”
“哈哈哈...现在有这样厉害的法术吗？”
“哪儿那么容易冒充啊，那岂不是人人自危？”
......
没人相信会有人能冒充卿白蔷。
就连卿白蔷自己，若非不是能确定那不是自己，她也无法相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只是她没办法证明。
接下来，那些被囚禁后山山洞又被解救的内外门弟子一一出场讲述，讲述卿白蔷是如何刨去那些死去的人的灵种，又是如何当着他们的面，催动奇怪的容器，制作出药剂的。
以卿白蔷字迹记录完整过程的册子也被呈上来，但没有向大家完全展露，只展示了成果部分，也即药剂的效果部分，以免有心之人看了具体过程部分后行同样的事。
成果部分，最吸引大家目光的，是那条卿白蔷通过服用药剂，突破等阶上限，成为天阶的记录。
一旁的批注里还写道：“眼下，我突破高阶，跻身天阶，与师兄师弟和师妹们彻底拉开距离，掌门之位非我莫属。”
看过的弟子们愤怒难掩：
“我等日日苦修，天赋差一些的，可能十几二十载都无法突破一阶，她倒好，居然拿我们苦修的成果，去炼制喝下就能突破等阶的药剂？那我们的苦修算什么？算什么？！”
“常年逼迫我们训练，让我们扎扎实实修炼，让我们吃那么多苦，可她自己呢？干了些什么？！明明自己就在走捷径，却要求我们一步一个脚印！是怎么有脸说出那些话的？！”
“为了提升，为了突破上限，为了掌门之位，竟然残害同类的性命，这与恶妖何异？！”
......
卿白蔷直摇头，不是这样的，她为何能突破等阶，当初大家有目共睹。
三年前的天门峡，云水宗掌门受到天阶恶妖致命一击，当即灵种破裂。
眼看恶妖又一击朝师尊袭去，卿白蔷脑海频闪当年阿姊离去时的场景，她奋力朝师尊靠近，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显灵者日日修炼，每每面临瓶颈，都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突破，可能是自己悟到，也可能是外界刺激，就像起初灵种被激发一样。
失去阿姊时，卿白蔷灵种被激发。
眼看要失去师尊时，卿白蔷突破瓶颈，来到天阶，救下师尊。
才不是他们所说的服用药剂。
可大家被愤怒裹挟，根本回想不起来，或许想起来了也认为她是利用了那次机会掩饰她是通过药剂才突破的。
“安静，”林霭出面制止喧嚣，“安静！”
光靠声音已是不行，最终靠法力震慑，大家才噤声，但愤怒仍在他们胸腔。
“审理继续。”
群英殿东殿，在卿白蔷点下的安息香下得以好好休息的三师妹云霜醒来，见屋内空无一人，她出房间想找人询问自己睡了多久，也想知道扶摇宗对二师姐的死有什么说法。
可整个群英殿都空荡荡，她放大五感，发现云水宗上下都聚在清正殿前，而大师姐竟被法阵困住？
发生了何事？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师弟师妹们说，大师姐指使人毒害师尊，还关押同门弟子在后山刨去灵种，制作可令普通人催动法力的药剂。
怎么可能？！
大师姐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正要上去为大师姐说话，就听到大师兄说道：“关于祁连山掖城虚假情报一事，带扶摇宗弟子上来。”
事关二师姐的死，云霜一时停住。
“半年前，在那次扶摇宗和云水宗的联合斩妖行动中，我作为前方讯使也参与。因为想要在仰慕的云水宗大师姐面前留个好印象，我下决心要好好表现，没想到我太紧张，也太急切，反而没表现好，还在行动中受了伤。”
“我很沮丧，以为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注意到了我受伤，向我表达了关心，她看起来那样温柔体贴，丝毫没有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不仅如此，她还送了我甚好的膏药，日日对我嘘寒问暖。我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低阶弟子，我感到受宠若惊。”
“那次联合行动结束后，我很舍不得，以为再难见到她。可是！她居然给我写信！自此，我们有了书信往来，也在这期间，我突破等阶，成了中阶弟子，争取到了掖城驿站站长的位置。”
“这可能就是爱的力量吧，我的修为早就够突破等阶，却迟迟未成功，因为她的鼓励，我成功了。我只是芸芸众讯使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位，不曾奢想过站长之位，可因为她的鼓励，我勇敢去争取，争取到了。我很感谢她，也很喜欢她。”
“就任站长那日，我收到了她送我的礼物，还有她说也喜欢我的书信，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日。只是，因为在不同宗门，各自有责任在身，我们只能通过书信联络感情。”
“不过，她向我承诺，待她登上掌门之位，就将我要到云水宗，也会向大家公开我们的关系。我期待着这一天。”
“半年前，她跟我说掌门之位出了点意外，可能没办法将我要到云水宗了，我们都很难过。可她说她不会放弃的，一定会兑现当初对我许下的承诺，我很感动。”
“掖城情报生成时，我告知了她，她说她想到了重新获得掌门之位的办法，提出让我汇报假情报。她为了我，那么努力登上掌门之位，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而且她的实力在宗门里明明是最强的，却要让不如她的人当掌门，我不忍她受这样的委屈。只要她开心，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两人来往的书信被呈上，最近几封都提及了汇报假情报一事，字迹和山洞里的册子上一样，是卿白蔷的。
这是第三份人证物证。
卿白蔷经历了前面两份人证物证，再听到扶摇宗弟子说相似的言论和看到呈递有她字迹的物证，已经不再惊讶和试图辩驳，她越来越冷静，脑海也不停浮现李鲤昨晚的话。
“与其把事情都想到恶妖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栽赃陷害你的人，他在在意什么，怎么看他在在意什么呢？你看他为你安排的你做这些事的出发点是什么即可。知道他在意什么后，你就会知道他为何要除掉你了。”
带着这番话，她再去回想作为人证的那些人的话，以及物证所要证明的东西。
她好像要抓住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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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当众审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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