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教的通讯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静电噪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人声:“第三巡逻队全员失联...重复...防线缺口...感染者全部涌入D7水塔内,原因暂时不知。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教官迅速按下应答键:“这里是第三巡逻队增援部队,坐标D7水塔内部,有平民需要紧急撤离。”
通讯器那头突然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上帝啊!你们怎么会在那里?所有感染者都在往水塔聚集,如果感染者统一行动,其他边界据点将会被突破防线。我们需要调查清楚感染者聚集原因,解决隐患,否则指挥部就要下达爆破指令!”
桑教应承道:“我去查。”
“不是巧合。”奈杰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桑教的眼神在奈杰尔和琥珀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自己通讯仪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上。他眼神在琥珀和奈杰尔之间来回一转,紧皱眉头。
奈杰尔用竖瞳转着圈看着桑教,“放心去吧,有我在。”
琥珀看着他们打哑谜,一猜就知道是不放心自己,“你去吧。”
桑教毅然决然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又转了回来,大跨步走到琥珀身前,扯下左手小指上的戒指戴在琥珀手上,没想到大了一圈,只能把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这是死刑官身份证明,拿着它,任何巡逻队成员看到都不会伤害你。”他又语速飞快的补充道,“比数据猎人给你的胸针更有用。”
琥珀抚摸着戒指,语气着急问:“那你呢?”
桑教已经转身走向管道深处:“我得弄清楚这些鬼东西为什么对水塔这么感兴趣。”
琥珀刚想追出去,又是一阵爆炸,这次近得让他都感到热浪扑在脸上。头顶的管道突然塌陷下一大块,彻底堵死了来时的路。飞扬的尘土中,奈杰尔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挡在了坍塌处前,变异的手臂撑起了一片安全区域。
奈杰尔道:“还有其他路进去。但是桑教让你出去,要进还是要出?”
琥珀丝毫没有犹豫:“进去,带我进去。”
奈杰尔发出介于咳嗽和笑声之间的声音,转身时变异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成人形。他们在倾斜的管道中艰难前行,奈杰尔的变异能力似乎让他对建筑结构有种奇特的感知力。
“你是故意引我们来水塔的?为了找林镜堂?”
奈杰尔挥手散来散飞扬的灰尘:“不是。进水塔的主意可不是我提的,巧合而已。我本以为镜堂已经死了,我这次出来就没打算回去,想找到他而已。但是我在这里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感受到镜堂就这里。”
“他还活着?”琥珀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撞出回声,脚下的铁皮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的疑问。
奈杰尔笑声里混着气音,听起来有些滑稽:“死了。但我还是得找到他。”
琥珀眼睛忙着看奈杰尔,没注意脚下管道,一下踩空。踉跄着抓住旁边的铁梯,铁锈蹭在掌心火辣辣的疼。
奈杰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怀念的调子:“这座水塔早就该拆了。镜堂以前总说,他要把这里改成避难所,说万一防线破了,平民至少有个地方躲。”
“后来不了了之。议会说加固费用太高,还不如多建几个瞭望塔。现在想想,那些议员大概早就知道这水塔里有猫腻。”
琥珀接过话:“感染者疯了似的往这儿钻,总不能是因为这儿的铁锈好吃。”
奈杰尔忽然停下脚步,竖瞳在黑暗中缩成细线:“前面有东西。”
管道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像是有人用骨头在锈蚀的铁皮上漫不经心地刮擦。与之相伴的是一首荒腔走板的歌谣,嗓音沙哑,带着独特韵味:
“新约写满谎话,圣钉锈成渣,
谁在暗处相爱,十字架开满花,
红骑兵踩碎花,白鸽变乌鸦,
被流放的爱吻,正让末日崩塌。”
“这是什么鬼东西在唱歌?”琥珀压低声音问道。
奈杰尔抬手示意琥珀停下,他没有立即回答。他的左眼依然清澈,但瞳孔扩张到几乎填满整个虹膜,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右眼的竖瞳则快速收缩着,像在计算危险系数。
“这调子是《摇篮曲》改的,银十字动荡时期出现过的一曲安魂曲,现在早已经被列为禁曲,居然还有人会唱?”
四十三年前,花岛曾发生过一次暴动,暴动不是由哪个平民发起的,而是那时的四位死刑官联合花农叛变,称为“银十字动荡”。
四位死刑官联合花农和部分研究院人员发起的暴动。表面上是反对议会的阶级压迫,实际上因为什么没有谁知道,资料上也没有特别详细的记载。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消失的暴动者。他们未被埋葬,未知去向与结局,却在花岛的阴影中留下禁曲旋律的痕迹。
公开档案对这件事的记载,只有短短“叛乱者均被处决”几个字。但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后续以参与镇压的士兵接连失踪落下帷幕。
歌声从他们头顶传来,伴随着悲凉的呻吟声。
“我猜阶级问题只是导火索。”奈杰尔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真正的原因可能涉及更多。”
“我们找到当事人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琥珀故作轻松道,尾音却在看清前方景象时陡然变调。
远处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湿哒哒的咀嚼声和老鼠尖叫。
锈蚀的牢笼嵌在水塔承重柱之间,栏杆上挂满风干的藤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盘腿坐在笼中央,灰白头发里缠着海藻,枯瘦的手指撕扯着半只老鼠。生肉碎渣混着血水从他嘴角滑落,滴在被海水浸泡后留下的海盐上。
“新来的小崽子。”食鼠人抬头露出满口黄牙,左眼覆盖着浑浊的白翳,“戴着死刑官的戒指,我看你并不是死刑官,但那人居然把戒指给你,真有意思。看来训导师还是和以前一样松懈。”
琥珀对这个食鼠人很感兴趣,但又有点恶心,隔着牢笼问:“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死刑官都?我可是戴着这枚戒指的。”
食鼠人哈哈笑道:“因为你还是个正常人。真正的死刑官就是个明明疯了还要假装是个正常人的神经病。”
桑教疯吗?
琥珀并不觉得,就是觉得他固执了,坚守职责,认为只要是律法都是对的,认为他所接受的教育都是必须拥护的。
但律法会随着时代变迁而改变,现在的律法不一定适用未来。思想认知也随时随地在变。
太过固守,结局或许并不会如愿。
琥珀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老人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那枚戒指,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沾着血丝的牙床。
“想知道银十字动荡后,那些人的结局是什么吗?”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撕扯下一块带着皮毛的鼠肉继续道,“他们都被吃了。”
他神经质地重复着,“被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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