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鬼火勾魂·雁影分飞

栖丘饮谷内,囱窗投进暖光撒入桌面上,孙震昔日银衣终于褪去,已然披麻带孝,站在一侧迎二人迈步而入至一侧,潘樾一身深蓝色腰间佩戴玉佩垂眸盯视。

身旁尚有一定距离处上官芷面若桃花,神情紧蹙一致垂眸而视,所映入眼帘的便是金属火盆。

只是其中早已焚烧过一物剩下烟消火灭,灰烬残渣无数遗留在火盆里。

“当家在事发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孙震面视二人,三人相视一睹便倾耳聆听,他将所知悉数道出:“他众所周知也没有告诉过我,京城那位幕后主使是谁。”

二人心中一颤不免长嘘短叹,上官芷端着手仪态大方有所感慨:“没想到一场大火将银雨楼大殿吞噬殆尽,查到银雨楼这一步了,竟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不知道阿江怎么样了……”她忽地垂眸小声嘟囔着。

“能让卓老当家如此惧怕。”潘樾只听见她前边的问题顺起猜疑接茬儿道:“宁肯死也不肯透露出一个字,说明这幕后之人的势力不容小觑,甚至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她睇眸望去若有所思,他忽的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侧目而视盯去:“对了,卓老当家在县衙安插的眼线,你知道是谁吗?”

闻言,孙震微微侧眸宛然思绪摇了摇头:“此人并非卓家安插,而是幕后主使的亲信。”

“目的是打探官府。”上官芷与其投去眸光注视着眼前这幅凝肃的面孔,听其娓娓道来:“并监视银雨楼,卓当家与他一直飞鸽传书,我从未见过。”

然而此事也便就棘手了些,三人顿下心绪各种心有旁骛,一时半霎间阿福一身黑衣额前系上白布条神色慌慌张张猝不及防闯入三人视线中:“上官而,你快劝劝少主吧!”

“恐怕只有你的话,他才能听两句。”

上官芷神色一滞蹙眉朝前迈了一步迫切询问:“阿江他怎么了?”

“那日之后。”孙震无可奈何摆头敛回眸光,阿福迎上她担忧的眸光一五一十道出:“少主把一个人关在屋中,从早到晚地喝酒,谁也不理……”

话音刚落,她便没了性子急急忙忙迈步冲出,阿福随即跟上步伐为其带路。

屋内,一人颓废地坐在地面上倚靠着床榻,身侧零七八碎酒坛子东倒西歪于地面,伸手颤颤巍巍拾起不知是第几坛酒,于身侧停了一刻举起至嘴边仰头饮去,溢出的酒渍顺着脖颈处滑落沾满衣襟外侧。

抿口双目无神地凝视前方仰头抵在床榻上欲再次持酒坛置嘴边,屋外急匆匆迈步而入的上官芷脸色突变立即步至身侧将酒坛一把夺过:“阿江,阿江!你不能再喝了,你会没命的阿江!”

他斜眸一时含笑布满泪痕:“芷儿,就让我借酒消愁吧。”

卓澜江举起酒坛仰头一倾斜之际,潘樾于屋外匆匆赶来抬手将其打翻在地面上,酒坛子应声落地零七八碎,酒渗入地板留下酒渍,他冷沉眸光注视着眼前萎靡不振之人:“起来。”

他仿佛空耳四周无音,酒坛摔地依旧身后摸索着身侧其他酒坛,潘樾见他如此心灰意懒彻底堕落,恼怒弯曲着身子步至他跟前紧紧攥住衣襟脖颈处。

卓澜江喝酒无数早已身子空虚乏力于眼前踉踉跄跄一刻垂眸冷语:“放手。”

将他于床榻边拽于眼前狠言狠语:“卓澜江,我现在终于知道,卓山巨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独自扛下这一切。”

“有你这样不堪用的儿子。”听见‘卓山巨’三字,他空洞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泪光,含着诛心的情绪,二人面面相觑,听眼前之人动人心弦:“换做是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此言令卓澜江心如芒刺,脸色煞黑盯视反拽他的领口,瞪目结舌红了眼眶催人泪下:“你再说一遍??!!”

“我和你爹虽为对手。”上官芷泪眼婆娑紧紧攥着手站在原位打量二人,深知二人早已是挚交好友,便不再担忧大打出手之事,潘樾直视他的眼眸,知晓此言能将他拉回一丝情绪,已经波澜不惊:“但我很感念他对你的舔犊之情。”

“他保护了你一辈子,却保护得你如此不堪一击。”他心绪潘然酸涩感翻江倒海,紧紧攥住之手这也按耐不住颤颤巍巍起来,“想必他现在在九泉之下,看到你这幅鬼样子,也会后悔难安。”

听了此言,卓澜江泪迸肠绝眼眶早已被水雾占据,须兒松懈双手向后退了一步,吞声忍泪摆头不再迎上他的目光。

面色愁容皆被泪痕侵袭的上官芷与潘樾目不转睛不约而同望向他扣心泣血的身影,只闻他反躬自责:“你说得对,从头至尾都是他在保护我,身为人子,却一件事情都没有为他做过。”

“若是我能够更强大,更成熟,更值得让他信赖,又何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上官芷一言不发眼眸中泪水依旧打转,默默地注视着他泣不成声的侧脸。

卓澜江眼底涌出酸涩,垂眸眼里映衬着空洞无疑,充满了懊恼与后悔,美如冠玉的脸色暗沉许多,疚心疾首声泪俱下:“他为我死了两次,可我呢?”

“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还怒气冲冲地指责他、质问他。”他脑海中宛然在目,那在银雨楼牢房里二人面面相睹的情景,是他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发现卓山巨还活着的时候不是暗自窃喜,而是质问,“甚至没有告诉他,我很高兴他还活着。”

身侧后方潘樾脸色凝重,眼角红润听着他悲痛欲绝哭泣不止,却无法感同身受,只能注视着他颤抖不已的身影,抬手搭在其肩膀上,卓澜江泣涕如雨,泪痕遍布脸颊垂眸紧闭。

夜幕临下,银雨楼遍布黑漆麻乌,上下阁楼飞檐屋角下挂着四盏淡黄灯晕,卓澜江脸颊上的泪花已然经风吹拂而干,桌面上摆放一架烛火摇曳,他神色自若,悲痛欲绝也淡然许多。

走道外,上官芷端着一碗汤步伐款款而至,垂眸注视着眼前之物右手特地轻轻靠近试探了下温度,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步至门边她端着汤定下步伐一刻,注视着屋内心绪飘忽不定的卓澜江,担忧之色不着痕迹淡了下来,换上一副盈盈一笑的模样,抿唇步至他身侧:“阿江,你好几天没吃饭了。”

“多少喝点汤吧,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卓少主赏个光?”她弯曲着身子拿着一碗汤放置他眼前桌面上,手肘上灼烧的痕迹不经意间露出,吸引了他的注意顺着眸光望去,注意到他投来的眸光顺起望去,猝不及防地背过身后。

“芷儿,你的手……”他伸手拉进上官芷的距离将其灼伤之手轻轻拿出于眼前缓缓将衣袖折起露出一旁火红,灼烧感依旧滚烫渗入她皮肤,却觉无畏摇了摇头。

这片灼烧痕迹令他触目惊心,眼底涌出额蹙心痛轻轻吹嘘须兒:“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伤,疼吗?”

“不疼。”上官芷抿唇一笑摆了摆头,右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飘香四溢的鲜汤,比起灼烧,她更担忧他既然不吃不喝,身体俨然吃不消:“阿江,你喝点嘛,难道你就不想尝尝本小姐第一次掌厨的成果?”

卓澜江抿唇暗笑,垂眸伸出手拉进那碗汤,随即拿在手里,眼眸仍不由自主地撇向那处灼烧痕迹上,她脸色上并未有任何评价,反而期待他能过多喝一些便足矣。

他红着眼眶一手拿着汤碗一手持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忽地给予肯定‘嗯’了一声,破颜一笑:“我们家芷儿做的汤最好喝了——”

“多谢芷儿。”半晌,他话此垂眸接连不断舀起一勺入口,上官芷探着脑袋破涕为笑注视着他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发丝。

良久,吐故纳新之际,卓澜江目空一滞将手中碗放置桌面上,神色缓缓恢复猝不及防:“芷儿,我如此狼狈不堪,你一定对我有所改观了吧?银雨楼不再如昔日那般辉煌,也给不了你想要的荣华富贵。”

“那你想撇下我独行吗?”她心平气和注视着他的脸庞。

闻此言,他错愕回首连连否决:“当然不。”

“那不就好了?”卓澜江与她对视含情脉脉,对她所言皆在意料之中,不免破涕为笑仍抿唇垂眸注视眼前充满爱意的汤碗,又问她滔滔不绝道来:“你在哪,我就在哪,两心相悦就足矣,荣华富贵本小姐才不稀罕呢,你呢?”

“如你所说,两心相悦,胜过一切,就算我是累赘,我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二人含笑一视,上官芷肯定地点了点头,虽困难重重,但仍有拨开云雾之日。

水光山色惹人眼,倒映在湖泊之上尽显柔和,深入林间,卓澜江双膝跪地于一座墓碑前墓碑之上刻七字‘先考卓山巨之墓’,左下方刻着‘孝子卓澜江立’六字。

“你在银雨楼的后山,窝了三年。”他一身黑衣面色白皙,胡须早已剃去恢复原来的容貌,身侧上官芷端着手垂眸一致望去,一声不吭。

他眸色透着微微亮光,深深注视:“那里有阴又冷,你肯定很难受吧?”

卓澜江回眸撇向四周,墓前摆放祭品,两侧插着白色旗帜于风间飘扬,后边则是青枝绿叶而成阴,新鲜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地方,一年四季风景秀丽,也没有外人会来打扰你,你会喜欢吧?”

“今日,我也带未来银雨楼的少主夫人前来看你,你已经见过面了。”她从嘴角扯出盈盈一笑步至身侧一道双膝跪地,垂眸注视一番,回眸又闻他侃侃而谈。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喜欢的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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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令之上官芷重生
连载中蛐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