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南荇(下)

此刻,他刚用一招“挑帘式”化解了蒙面钩客的“双银献月”,下盘一个不稳,被蒙面刀客揪准机会,一刀砍中左边肩膀,伤口见骨,顿时血流如注。刀客看自己一招得手,冷哼一声,准备撤刀再战,那独臂青年突然长啸一声,上身一沉,蓄起全身真气,硬生生用肌肉夹住了那砍中他身子的朴刀。与此同时,他翻腕出剑!

那长剑竟似离弦之箭一般,突然光芒暴涨向上空飞去。刚飞起两丈高,那森冷剑气如流泻的银光平铺开,当空幻化出几把、几十把长剑,剑影相射,击筑寒光,华彩逼人!越来越高,越来越快,剑影铺天盖地,剑气纵横捭阖,似乎成左右分离之势,又似乎合抱拧成一股,飞卷漫天沙尘,如奔雷,似霹雳,更像是从万丈高空劈下的几道、几十道闪电,气势磅礴的向那蒙面钩客飞刺而去。

惊天动地的一剑!

寒影横斜剑戟轻,直上九天揽群星!

在这样的剑法面前,蒙面钩客大惊失色,怪叫一声:“揽星剑法!”他想挡,想躲,更想逃跑保命,可没等他回息换气,脚踩轻功,那令天地变色的“剑阵”已山瀑急泄般袭到。

割开皮肉,当胸没入,横贯而出。只余一个剑柄在心窝处细碎抖动。

蒙面钩客惨呼一声,被立毙当场。

这边刚用长剑刺杀蒙面钩客,那边独臂青年右手已如鬼魅般探出,五指合拢成刀状,以掌为刀,力透指尖,以开膛破肚之势,携分筋错骨之利,直直插入了用刀汉子的心窝。

掌刀从胸腔拔出的时候,那满是血污的手指,滴血落地成花。

花错看着场中突如其来的变化,剑眉越锁越深。

边上的花佳人突然问道:“阿兄,你说这些人什么来路?看他们手上功夫,可都非泛泛之辈呢。”

花错冷哼一声,接口道:“看那被围攻的人,落魄潦倒,应当不会被本地马贼流寇惦记上。若是来寻仇的,更加不必这样遮遮掩掩。江湖上向来有仇报仇、血债血偿凭的都是各自的真本事。需要这般藏形匿迹,阴暗行事的,**不离十,就是有人接了那赚钱多,来得快的无本买卖了。”

江湖上的无本买卖,也不外杀人、越货、黑吃黑这些勾当。

花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打算出手吗?”

花错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身影,神色复杂道:“怕是晚了。”

像是听到他话语一般,独臂青年身子晃了晃,终于‘哇哇’连着吐出几口鲜血,颓然跌坐在地上。

一直冷眼旁观的灰衣人终于开口道,声音沉稳有力:“好个直上九天揽群星的揽星剑法!自从二十几年前,剑侯温壅在无极岛弃剑归隐,江湖上已好久未曾见过这么高明的剑法了。”他略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可惜了,这样一套剑法,以后都不会有人再见到了。”

独臂青年一开始就身中数刀,伤势深重,刚才又拼尽全力斩杀二人,早就真力耗尽,此时几口鲜血吐出,真气逆转,意散神驰,显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跌在地上连喘带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回讽道:“可惜我温某人好逸悖懒,平日里只喜风月不爱刀剑,却是连先父剑法万分之一精髓都未曾学到,否则,怎么轮得到你这样藏头缩脑的孙子来评判我温家揽星剑法。”

灰衣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一字一顿道:“从扬州到汴京再到这漠北,你一路折了我楼中那么多高手,临死还杀了他们三个,能有这番悍勇,也算是条汉子,真是可惜了……”他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自己动手了断吧。”

独臂青年盘膝坐起,冷笑一声道:“怎么,敢接这杀人的买卖,却只敢用那下毒的阴招,不敢自己动手吗?”

“温南荇!我念你是小辈,欲留你全尸,你别不识好歹!”

温南荇又咳出一口鲜血,嗤笑道:“别啰里啰嗦废话许多,若想杀我,来就是!”

骤然,灰衣人双眼射出慑人的光芒,怒声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他足尖一用力,整个身子借势往前一弹,人在半空,反手抽了背上的大刀。刀身泛着幽光,发出锐利破风之声,然后手起刀落,简简单单的一刀,准备将地上之人一刀斩杀。

温南荇保持盘腿而坐之势,如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眼见刀锋即将把他一劈两半时,他身子一矮,以极其诡异扭曲的身法就地一个翻滚,然后单手支地,陀螺般一个旋身,头下脚上,左右双腿连环疾出,一口气冲着灰衣人踢出几十脚。

腿影如山,每一脚都踢得凶狠、迅疾、神准。

如果能再带点力道、沉猛,或许,场中局势会有所不同。

江湖高手,对仗之时,自然能从对手招式、身法、速度中判断其内功高低,劲力深浅,招式变化。因此温南荇第一脚刚出,灰衣人已冷哼一声,形随意转。只见他人在半空,一个千斤坠,身子疾沉,人已稳稳落下,接着他手臂一阵外旋内转,本来做砍劈之势的大刀顿时被舞成一团,风雷虎虎,隔开了温南荇双腿急踢的攻势。

避开这招后,他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话语声中,人如灵猿轻巧一跃,脚踩轻功,已落在了温南荇身后。而后他骤然离地而起,一招潜龙飞升,身如苍鹰展翅,猛如狮虎猎食,蓄势挥刀前劈,大起大落,那大刀劈开长空带着的劲风激的周遭尘土旋舞激扬。

和刚才的刀法一样,一刀就是一刀,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或招式,返璞归真,简单至极。

也凌厉至极!可怕至极!

恐怕这次,温南荇是断然逃不掉了。

如果不是那风雷迸发的一枪!

枪很普通,九尺来长,通身漆黑,上挑红缨如血。

从灰衣人大刀破空激起的烟尘碎石中,枪头微颤,龙吟阵阵,带着无数因气劲而产生的小急旋,带着无坚不摧的凛冽枪劲,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般急袭而至。劲气横飙裂体,一路卷着地上的砂石、泥土、枯草、断枝如风卷残云般四散迸射,有一些较大的石块刚被枪劲卷起,马上当空爆开,发出嗤嗤啪啪的激响,碎屑裂片铺天盖地,漫无边际的杀意,声势吓人。

枪尖红缨,迭荡翻飞,似粲花晚霞,更似燎原烈火,有一种变化不定幻化万千的形态,万丈红芒舞斜阳,殷红欲滴,绚丽异常。

灰衣人望着那横空搠来的长枪,脑海中突然转过了好几种回击的办法,可转念间那些办法又都显得毫无用处。刹那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汗湿内襟的声音,还有一种明知如此却无力回天的恐惧和绝望,他觉得自己完了。

不过,好在长枪的目标并不是他。

‘锵’一声清脆激响,火花连蹿迸起,伴随着似有若无的金铁刮擦之声,枪尖击中刀刃,后者立时如枯枝朽木般一折为二。而后‘噗’一声闷响,刀尖硬生生没入地面,几将覆顶。

雪亮的枪尖,有血珠滴落。

一寸长,一寸强!

长枪去势受阻,堪堪将落之时,却见漫天沙尘碎屑中有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纵身几回起落,后发而先至,在长枪力逮势尽之时,落在了温南荇面前,而后长臂半展,一寸不差地握住了枪身。

风姿特秀,眉眼如画。

一身俏,十分俊!

花错,和他的枪!

灰衣人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急退,落地后连续几个踉跄,才稳住身形。他握刀的右手急遽抖动,从手背到肩膀,衣袖还有皮肤、骨肉、经络被生生震裂,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一道扭曲蜿蜒的伤口。

若不是多年身居高位养成的那么一点傲气,风范,恐怕他早弃刀而退了。

灰衣人出指如电封了自己右肩几大穴位,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

灰衣人微垂的双眼厉芒突现,狂喝道:“既然只是过路的,为何要多管闲事,趟这趟浑水。”

花错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家得宝儿说,这个人,要救。”

灰衣人瞥了一眼五六丈外端坐椅上的花佳人,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花错扭头看了眼身后气若游丝的温南荇,用一种笃定的口吻道:“眠花宫,温南荇。”

“你既知道,为何还要救他?”

花错轻描淡写问道:“他不能救吗?”

灰衣人凶睛闪动,一字一顿道,“小子,他可是无右楼要杀的人。”

“无右楼……”花错沉吟半响,试探着问道:“可是那个‘无人能出其右’的无右楼?”

灰衣人狞声道:“无右楼接了一笔买卖,有人花万两银子要取他们二人项上人头,你想救他?只怕……”

“怎么样?”

“……就算杀多一个,这依然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花错低头寻思了一阵,不由自主又叹了口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得宝儿说,这个人,要救。”

灰衣人身子一僵,正想再说几句,花错已手臂一收,手起枪落,略显不耐烦道:“你问了那么多,现在我问你,这个人,你还想杀吗?”

温南荇自从花错出现后,就一直默然静立后侧,眼下看着灰衣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乱石堆尽头,才终于坚持不住,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全身劲力如长堤泄洪,身疲体软,一阵头晕眼黑,身子一晃向下栽去。

没有想象中的硌人疼痛,温南荇眨了眨眼,对及时扶住他的俊逸青年想说点什么,嘴巴一张,又一口鲜血吐出,脏了青年一身。

花错神色冷峻:“你受伤太重,最好不要说话。”

温南荇大力喘了口气,嘴唇翕动,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我……我……挽烟……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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