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赡坐在殿前的台阶前郁闷了很久。
高高的红墙,鳞次栉比的屋脊,紧闭的宫门,还有那站满守卫的宫道,自己仿佛一只不小心落入皇宫的鹦鹉。明明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也有着无上的权力,可是在这里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感。费祎、蒋琬两个人根本不让他出去。他以前以为做皇帝可以为所欲为,现在看来,这个阿斗,除了吃喝玩乐还有干活以外,其他的不能随意做。
他甚至想出宫,都会被费祎、蒋琬两个人拦下来。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我一个现代人,又知道历史的走向,怎么能被几个古人阻拦了道路!
刘赡穿越到阿斗身上不过半月左右,可就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摸熟了皇宫的各个道路。
他叫侍女小蝶过来:“你,去给我找一身太监的衣服。”
小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也只得去做。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她找来了一身太监衣服。刘赡立即穿上,这是一身褐色广袖曲裾,外加一顶黑冠。
“陛下,您想干什么?”小蝶忍不住问道,“往常您可不是这样的。”
“这个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下去吧。”刘赡不喜欢跟古代人拗着口讲话。
小蝶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
“怎么了?有事就说?”刘赡从整理了一下衣摆和鞋子问道。
小蝶抬手抹起了眼泪,抽抽搭搭地哭到:“陛下,自从上次落水醒来,您就像变了一个人。陛下,您到底怎么了?小蝶害怕!”
刘赡直起腰来,双手搭在小蝶的肩膀上:“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看,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哭多了,会变丑的。我现在好着呢!你呢,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担心。”
小蝶抬手擦眼泪:“陛下……”
“都说不要再哭了,再哭,我可要把你调去别的宫里伺候别人去。”刘赡厉声说道。
小蝶立即停下了啜泣声,眼泪也停了,她眼眶红红地看着刘赡:“陛下,不要赶小蝶走。”
“对了,我妈……不是,我母后那边怎样了?”刘赡问道。
“太后娘娘吃了安神丸,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小蝶说道。
“好,你现在去母后那边,等她醒来再告诉我。”刘赡说道。小蝶是个单纯的宫女,没什么心机,她十四岁的时候被父母送进宫来,至今已经五年了。但是,她心思单纯,在宫里一直都是默默无闻,偶尔还会被一些有手段的宫女联合起来孤立。阿斗在太后宫里听说了这件事,就把小蝶调到了自己身边。
当刘赡从小蝶嘴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感慨阿斗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人还是不错的,能处!
但是,阿斗跟我刘赡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阿斗,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结局。
刘赡藏在出宫采买的太监车底下出宫。为了防止自己半途扒不住车底,他还特意拿了半截麻绳缠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绑在车底。
刘赡的体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减下来的,毕竟整整有两百斤的肥肉。他一个医生,靠着自己现代医学和营养学的知识,一边合理饮食,一边加强锻炼,也才减下来十斤左右。
离开皇宫,他们来到了街边,刘赡看着来来往往的脚,感受到了一丝自由的空气。马车还在摇摇晃晃地行进,他不敢下来。等到马车停在一家卖酒的店铺面前,车上的大太监李游摇摇晃晃走下来,他带着两个负责采买的小太监走进酒铺。刘赡立即解开腰间的绳子,从车底爬出来。
出来之后,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泥灰也来不及拍,就立即钻进了一家卖衣服的铺子。出门伪装的第一件事,把自己打扮得连他娘也不认识。
刘赡刚进来,老板就笑呵呵地走进来:“官人,您看看,想要什么样的料子?小店无所不有,应有尽有。”
刘赡环顾了一周,店铺的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的都是上好的蜀锦,而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才是麻布料子。“这件就好。”刘赡走到一件蓝褐色的粗布麻衣面前,拿起来,手感不错,凉凉的,糙糙的,有种奇异的颗粒感。
“官人,这个是普通的料子,都是低贱平民才会穿的。官人,像您这样的,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来选这边的料子吧,这些都是上好的蜀锦,也不贵,一匹只要一两金。”
“我说要这个就要这个,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吗?”刘赡心中挂念的都是前方的事情,又害怕自己私自出宫的事情败露,实在没有心情跟店铺老板在这里掰扯。
老板顿时脸色发白,被吓到了,他立即恭恭敬敬地说道:“官人,这就给您包上。”
“不用包了。我直接换上就好。”刘赡从包袱里拿出三枚铜钱给老板,自己拿着衣服去换上。换完后,他立即从后院溜走。
他出来的时候,特意从皇宫里带走了一份地图。但是吧,这个地图看着太抽象,看惯了现代地图,再一看古代地图,怎么都看不懂。
眼下太阳又大,他还没有到中午,就已经开始肚子饿了。刘赡只能收起地图,走到路边的馄饨摊:“老伯,来一碗馄饨。”
“好嘞,稍等。”老伯立即往锅里扔了几个白面疙瘩,等水沸腾后,再加一把小葱,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碗馄饨就出锅了。
刘赡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准备吃馄饨,忽然发觉这个馄饨跟二十一世纪的混沌有很大差别。一个馄饨有手巴掌大小,白面不白,有点发灰。“老伯,这个馄饨是什么时候做的?怎么看着这么脏?”
“刚出锅不久,馄饨不都是这样吗?”老伯拿来一个框,里面装满了灰白色的粉。
“这是什么?”刘赡问道。
“蜀地的粟米粉。”
刘赡夹起一个面疙瘩,咬了一口,里面除了粟米粉还是粟米粉:“老伯,里面怎么没有肉?”
老伯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样:“公子想必是大户人家来的,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当然是没有馅料的。公子若是想吃有馅料儿的,应当去本地最大的酒楼——福云居,里面才有各种好酒好菜。”
“福云居在哪里?”刘赡问道。
“从此地往东走再往右拐,看到一个三岔路口,再往左拐,再走一会儿就到了。”老伯说道。
“远吗?”刘赡问道。
“不远。”
“好,多谢。这碗多少钱?”刘赡看着只吃了一口的馄饨,确实吃不下了。
“一文钱。”老伯是个实在人,看着没吃完的馄饨有点可惜,“公子,不介意老儿把这碗馄饨给街边的乞丐吧?”
刘赡看了一眼躺在路边树荫下的乞丐,大约二十来个,一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自从十常侍之乱到董卓入长安,再到现在三国鼎立,战乱导致很多人流离失所,良田荒芜。刘赡是幸运的,他穿越到了阿斗的身上,起码衣食无忧,若是穿越到普通人身上,不知道该如何活着。
“可以。”他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受苦,旋即从怀里拿出二十文钱放在桌上,“老伯,给他们一人一碗。我请了。”
“真是活神仙!活神仙啊!”老伯接过钱,千恩万谢。
“别谢了,赶紧去给他们做吧。”刘赡不着急离开,在一旁看着那些乞丐一个个上来领馄饨。只有一个乞丐躺在树根下,一动不动的,周围有不少的苍蝇环绕着他。
刘赡问道:“他怎么回事?不来吃点东西吗?”
“他呀!快死了。”一个乞丐说道。
“都是这样,像我们只要受了一点点伤,基本上只有等死的路了。”另一个乞丐说道。
“他跟咱们可不一样吧。我记得他来的时候,身上可是到处都是伤。现在还能喘气儿简直是个奇迹。”
刘赡听了,感叹幸亏自己生在了二十一世纪。身为一个医生,救病治人的责任感又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出来,他想了想,还是上前去看看。在一众乞丐诧异的目光中,刘赡走到死乞丐的身边,蹲下来。
死乞丐没有动,仿佛真死了一样。
刘赡拨开他脸庞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脸,泥和血混合在一起,牢牢地扒在他脸上。他伸手去试探了一下鼻子:“还有气儿。”
他又抓起乞丐的手搭在脉搏上:“嗯,还没死。”
那群吃饱了的乞丐围过来:“活神仙,他应该没救了吧?”
“要是放在这里不管的话,他肯定是没救了。但他遇到的是我,我有办法。你们把他抬起来。知道福云居在哪里吗?”刘赡问道。
“知道,知道。”
“抬起他,跟我去福云居。”
走了半天时间,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才走到福云居。刘赡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古人的离谱,什么叫不远,什么叫一炷香的功夫,什么叫一会儿就到!靠双腿走路,简直要命啊!
到了福云居,刘赡要了一间客房:“小二,找两个人把他抬上去,另外,给我一桶热水,和一身干净的衣裳。”
“好嘞,客官,您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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