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皇宫是一座吃人的锦绣地狱,依旧有些聪明人能活下来。而在那些聪明人眼中,流着神血的女帝,是没有人心的。
她对每个靠近她的人都是这样。如果对方想要谈感情,她就陪着对方演戏,什么肉麻的情话都能说出来,多么深情的表情都能做出来。
如果对方就是图身子,她便把衣服一甩,往床上躺去,摆出各种勾引人的姿势。
戏演到最后,那些骗她的人反而认真了。
可她呢,又躺在下一个人怀中,说着同样的情话。
聪明人自诩看明白了,却不知,没有心的,是那些接近女帝的人。
而女帝的心,已经融化在了夏天。
......
“从小,母后就告诉我,我是真正的天之子,身上流着神血,将来是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可现在我不愿当这最尊贵的人了,我只想做个普通女子。或许这样,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就不会后退了。”
残灯冷火旁,冷瑶慢慢合上手札,怅然若失地望着面前火苗。
火苗摇摇晃晃,连带着屋里明明灭灭。冷意如看不见的雾,弥漫了整个屋子。同样弥漫整间屋子的,还有深沉的寂静。
突然,门前的吱呀声,打破了这片寂静。冷瑶赶紧收了手札,回首看着来人。
“陛下,孙侍卫来了!”
“朕,必须要见他吗?”
小宫女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但可见其身子都在颤抖。
冷瑶了然:“朕知道了,放他进来吧!他进来后,所有人都离开这里,朕不想有人打扰。”
“奴婢明白了!”
小宫女回答完,慌忙逃出了这个阴森森的魔窟。
等到孙侍卫进来时,那坐在桌前的女帝已经坐在了床边,手里还抱着琵琶。
孙侍卫有些疑惑,不记得以前女帝这么喜欢弹琵琶。但也没多想,笑呵呵走过去。
却在走到一半时,被女帝的话拦住了去路:“孙侍卫,你的糖葫芦呢?”
孙侍卫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无所谓笑道:“臣来得匆忙,忘记了。”
“这样啊!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朕从来都不喜欢吃糖葫芦,不过是为了哄哄你罢了!”
说完,她骤然抬眸,比夜色还要深的双眸中,不见一丝情义。仿佛面前站着的人,与她毫无关联。
孙侍卫果真是蠢!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还以为对方在耍小性子,立马上前一步打哈哈:“好,这一次是臣错了,下次......”
“没有下一次了!”
幽魂吐息般的声音骤然截断他的话。
孙侍卫顿时愣了下,面前的女帝玉指纤纤,按在蛛丝般的琴弦上。
“铮——”
这是乐章的第一个音符,也是孙侍卫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个音符。
待到一曲终结,一个红衣女子翩然落至冷瑶面前,轻轻捧起她的脸,笑意温柔:“你还真是善良呢!居然给他留了一条命。”
冰冷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孙侍卫。
冷瑶看着他,却问那红衣女子:“芜荟,你说,如果命运已经注定,那么人还在挣扎什么呢?”
“这就要问那个挣扎的人了。”
说完这句,红衣女子便消失了。
桌前的烛火早已燃尽,无尽的黑暗与寒冷逐渐凝固,誓要要将人冻在这一刻。
而冷瑶,仿佛真得被冻住了一般。她坐在床边,坐了一夜,也看了地上的人一夜。
次日,太阳升起。冰冷的光,照亮了整个寝宫。
夏宥期敲着扇子,蹲在还未苏醒的孙侍卫面前,没有任何惊讶,只平静地问句:“他死了吗?”
“没有!我洗去了他的记忆。”冷瑶心里突然踏实了些。
“那太可惜了!”
夏宥期感叹完,又起身看向她:“我还以为你让我来,是处理后事的呢?结果这么麻烦!”
冷瑶眉眼更低了:“抱歉!”
“不用抱歉!”
他轻轻抬起脚,踩在孙侍卫脖子上,无所谓道:“你要记着,处理活人要比处理死人麻烦,而我最讨厌麻烦!”
说罢,就一脚踩下。似是没用多大力气,可清脆的“咔嚓”声满屋能闻。
“下次,麻烦你做彻底点,我也少桩事。”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和阳光一样的笑,却比这冬日的早晨还要冷。
末了,又朗声道:“来人,把孙侍卫送回去吧!”
几个小太监闻声走进来,看见地上不省人事的孙侍卫后,都大吃一惊,赶紧拖着尸体下去了。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宫外。栾阳王的弟弟,在女帝寝宫中杀了一个罗家的侍卫。
这桩杀人的案子,因为其发生的地点,变成了一件不光彩的丑闻。
大抵是望京的权贵们都没想到,那个笑起来阴恻恻的栾阳王之弟,居然也会对宫里的女帝感兴趣。
又因为罗家怀疑是夏家破坏的秋猎,便指示个小官在接下来的早朝上,当众责问栾阳王夏元基:“王爷,你可知昨日宫中发生了一桩谋杀案?”
自从冷瑶给了夏元基京中官职后,他就没缺过一次早朝。罗家开始还以为他会拉帮结派,扶持自己的势力。然而,夏元基只关心自己的政务,若非工作需要,是绝不会和别人说半句话,更莫说什么拉帮结派了。
眼下,他似乎也对这桩工作之外的事情兴趣缺缺,回头瞥了眼那个说话的小官道:“这种事,该要问本人吧!”
说罢,又抬眼看向殿外,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宥期,你来和诸位大人解释一下!”
满朝文武百官闻言,先是一惊,后又不约而同地往后看去。只见夏宥期穿着一身素锦,袖口裙边银线绣竹,打扮得十分低调,就是那张好看的脸上,挂着一副猜不透的微笑。
伴随着众人的目光,他大步走到兄长身边,旋即又潇洒地转了个身,面对罗兴,好声道:“罗大人,你找宥期有事?”
这句话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明明刚才问夏元基的另有其人。
罗兴收了收眉眼,冷漠道:“二公子,刚才是尤大人在问。”
那名问话的官员生怕拍不到罗兴的马屁,听到他这么说后,立马蹦出来严声质问:“夏小公子,莫说你是栾阳王弟弟,可知皇宫禁地,外人不得擅入!”
“皇宫是禁地,可我去的是女帝寝宫。连个小小侍卫都能去的地方,应该不算禁地吧!”夏宥期悠然说道。
此时百官中,又有个没脑子却想邀功的人跳了出来,吹胡子瞪眼道:“你去女帝寝宫干什么!”
夏宥期轻笑一声,带着些莫名的冷意,看一个人点一个人的名字:“罗大人去女帝寝宫做什么,我就是去做什么。尤大人去女帝寝宫做什么,我就是去做什么,甚至你,费大人,你去女帝寝宫做什么,我就是去做什么!”
“这朝堂上站着的所有大人们,你们去女帝寝宫做什么,我就是去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他用一个幽幽的问句,结束了自己的回答。
在场几十个人,谁不知这话外的意思,都悄悄把头低了一分。像是被人骤然扒光衣服般,面上是羞,心里是怒。偏偏到处都是人,即便露出了禽兽的面目,也得装出个人样来,纷纷静默不语。
罗兴倒是只老狐狸,夏宥期的话丝毫没影响到他。可那被扔出来站在人前的尤大人和费大人,就没那么镇静了,他们甚至不能像其他大人那样,做个缩头乌龟。
只能气急败坏道:“夏公子!你,你,我,我们......”
两个人红着脸,在那儿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夏宥期发善心,把扇子往手心一敲,截断了他们的支吾:“二位大人,女帝寝宫里的侍卫是我杀的。至于为什么要杀他,不用怀疑,就是你们心中猜的那个原因。”
说罢,又把扇子一敲,震得两位大人浑身一抖。
最后瞧了一眼站在兄长对面的罗兴,礼貌一笑,道:“罗大人抱歉,宥期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这一走,朝堂上那些官员也没那个脸继续问夏元基了。
如同以往没有女帝的早朝一样,今天也是在罗兴的主持中,早朝开始又结束。
卑鄙的人总以为别人比自己更无耻,自己比别人更聪明。关于栾阳王弟弟在女帝寝宫杀人一事,也在权贵们背后的鄙夷冷笑中了结。
可罗兴对夏元基的怀疑却越来越重,他不信夏宥期会因为争风吃醋弄死一个小侍卫。
只是夏元基比杨焕成还叫人琢磨不透。罗兴前后不知派了多少探子,每一个人回来都说,夏家近日并无异常。
没异常还往京城跑什么!
罗兴更为谨慎,又派人去拜访杨焕成,想着两家人联手,总能查出点什么,却不料,派去的人直接被拒之门外。
因为秋猎一事,罗、夏、杨三家猜忌越来越严重。只差一个火星,就能点起燎原之火。
很快,这个火星便到来了。
启朝东极漠海,镇边将军孟丹生率领部下,屠尽漠海官员,叛出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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