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冷宫里的宫女独自生下皇子后就死去了,还是冷宫里年老的弃妃听到婴儿的哭声,才叫来外面的太监,把宫女尸体抬出去安葬。
至于这哭闹的婴儿,宫里不缺皇子公主,也就留在了冷宫中。弃妃年轻时也曾有过孩子,可那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夭折了。如今看着嗷嗷待哺的婴儿,早已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冷宫里只有他们二人,奶奶和小皇子,已经不需要别的称呼了。所以直到弃妃死去,小皇子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那些送饭的太监们随老死的弃妃都叫他小皇子。
时光流逝,秋风吹来,枯叶簌簌落下,撒了满地火红。那个刚会走路的小皇子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儿,坐在满地火红中,仔细摆弄着手中未干的泥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雕像般的成年男子。
他生得及其可爱,却只有一只漆黑的瞳孔,使得可爱中又透出一丝诡异。缝制粗糙的布衣上沾满泥点,举止更是随性自然。若不是身在冷宫,倒真像乡下田边玩耍的村童。
可这里是冷宫,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人拜访的冷宫。无人照料的小皇子只能和自己玩耍。
他捏了两个泥人,用落叶当衣。又转头对着身后男子唤道:“苍狼,你过来!”
那男子一动起来,就没个人样了。像是一条狗,四肢并用迅速爬到小皇子身边蹲下,咧嘴而笑,渗人之中又有些真诚。
小皇子举起自己的泥人,开开心心说道:“这是父皇!这是母亲!”
接着又看向对面的男子,继续笑道:“还有苍狼和我。我们一家人生活得真开心!”
“父皇很疼我,母亲很爱我。”
“可是父皇是皇帝,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来见我。不过事情总有忙完的时候,到时候父皇就会接我出去玩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响,冷宫的大门开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立在大门前。
小皇子闻声抬头,面上立即浮出无限欢喜:“父皇!你来接我了!”
......
维州城内,姜执坐在钟楼的屋顶上,看着天边那道五彩的神光。凉风吹起青丝缕缕,他也悠闲地晃着双脚。
“苍狼,你看,多漂亮呀!”
他笑着说道,天真而活泼。仿佛就是一个无忧无虑、乐观开朗的孩子,看见了个喜欢的事物,兴奋地和周围人分享。
可这孩子接下来说出的话又叫人琢磨不透:“苍狼,真正的女帝回来了,该我们准备欢迎仪式了!”
苍狼默默走上前,抱起主人一跃而下,落入茫茫无边的城池。
......
尊皇剑的现世,无法改变女帝是个傀儡的事实,反而更加刺激了人们心中的野心。
这种号令天下、苍生臣服的权利,谁不想要!
望京罗家,一封维州来信交到罗家家主、当朝宰相罗兴手中。信里描述的尊皇剑有多厉害,看着这封信的罗兴眼光就有多深沉。
很快尊皇剑现世的消息就传得满城皆知。所有从维州传来的信中,都在描绘那五彩神光多么震撼人心,使人发至内心地颤抖臣服。
女帝还未归京,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难得沉默起来。尊皇剑现世,最该诛杀的就是乱臣贼子。
而他们这些把女帝寝宫当勾栏院的人,无疑是最符合乱臣贼子的人。
所有人都提起一颗小心,沉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女帝归京,头上那把悬着的剑落下。
在启朝大军动身回京那一刻,知若却告诉杨焕成,她要回月山了。
杨焕成只是愣了下,没说一句挽留的话,笑着目送她离去。
月山上三百年的岁月,早就让知若忘记了红尘的一切欲念。不明白人为何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权利,而抛弃礼义廉耻,变得丧心病狂。
她爱杨焕成,所以看见心上人眼中只剩对权势的痴迷后,难免心伤心碎。心一直伤下去,人就会累。
知若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而能躲避凡尘纷纷扰扰的地方,只有月山。
月山仙泉,水声叮咚,轻烟缭绕。白发仙子坐在泉边,落下一个清丽的倩影。
忽然,一滴水跌入仙池,荡开圈圈水纹,也揉碎了水中的倩影。
一道声音从仙子背后想起:“师姐,你哭了?”
知若这才恍过神来,连忙擦去眼角泪珠,回首笑道:“清晃,你说什么?”
名叫清晃的小师弟走上前来,一脸认真道:“师姐,你刚才是在哭吧?”
知若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转身盯着水面,眼中一片茫然。
原来情到深处,不止欢喜,还有更深的痛苦。不想又念,念了又痛,痛了越想,越想越不想......
“清晃,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情’也是一道劫了!”她轻笑一声,面色凄惶。
小师弟被她的模样吓得一怔,随后又垂下脑袋,挣扎许久,缓缓说道:“师姐,我去仔细查过了。成仙最后一劫,是情劫,可人间之情,千百种,皆可渡劫。师姐,你何不放弃这情爱之劫,换个别的?”
知若叹了声:“哪有那么容易放手!”
“当然有!”清晃叫了出来。
看着师姐不解的目光,他又解释道:“我师父那里有一味药,叫做忘情水,可令人忘却凡尘一切杂念。师姐只要喝了,定能忘记那个负心人!”
说罢,还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交到知若手上:“你拿去,什么时候想忘了,就喝了它。”
知若想起清晃的师父,不禁为他感到些担忧:“这药是你偷拿的吧,就不怕师叔责怪吗?”
“没事儿!”清晃摆摆手,笑道,“师父最多罚我跪几天静室。师姐不用担心!”
说完,又怕知若不肯接受,飞快地跑开:“就这样了,师姐,我先走了!”
独留下来的知若盯着手中素瓶,神色深沉,不知所想。
哪怕有了忘记的办法,可忘还是不忘,依旧要人选择。
山上的人难以抉择,山下的人间纷乱不休。
上一次女帝回京,怀里抱着琵琶,像是弱水边哀叹的清婉女子。而这一次,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马。同样的柔弱女子,等待的人的心境却不同了。
辉煌的大殿之上,冷瑶看着下面跪拜的文武百官,神色肃漠,如古井无波,就和以前一样。只是那些跪拜的官员们,声色明显比以前要恭敬许多。
但恭敬之下,就是警惕。
先帝再怎么改性励精图治,也没想过使用尊皇剑。可现在的女帝使用了,两军休战,万民臣服。
若照这么来看,只要女帝手里拿着尊皇剑,天下就没人能与她抗衡。
罗兴沉了眉目,上面启奏:“陛下御驾亲征,率军凯旋,乃是我朝万民之喜。奈何三位皇子公主流落在外,陛下何不早日将他们接回宫中,共享人伦之乐。”
现在的女帝逐渐脱离控制,是时候换新的了。
“罗相,你倒是惦记他们!”
冷瑶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漠然,俯视着下面的罗兴,陡然抬高声音道:“也是!那三个孩子,指不定有一个是你的呢?”
罗兴面色一紧,刚要解释,女帝又开口了。这一次,她是对着群臣说的:“诸位大臣皆知,朕的第一个孩子是启朝下一任皇帝。民间又说,父跪子乃是大不敬,必遭天谴。”
女帝笑了起来,不复以往的魅惑,反而透着冷冷的嘲讽:“这就麻烦了,诸位都有可能是皇子的父亲,那到时候新帝登基,诸位是跪还是不跪呢?”
百官身子一抖,头埋得更低了。罗兴躬身一拜,沉声道:“陛下,慎言!”
“这是事实,朕为何要慎言?”
女帝脸上笑意慢慢消失,犹如高天上的神祗睥睨地上蝼蚁:“罗相此前不是要为朕选帝夫吗?你看,这满朝都是朕的帝夫,哪儿还用去选!”
“陛下!”
罗兴抬起头,眼中危险越深。女帝说这些,无非是想避开三位皇子公主的话题。他声音冷了下来:“眼下,还是早日接回三位殿下为好!”
大殿之上的空气逐渐凝固,女帝望着罗兴,漆黑的双眸里不见任何情绪。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危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轻微的动静,都能引起山崩地裂。
就在这时,一直未说好的夏元基站了出来,朗声道:“罗大人,三位殿下不过喜欢栾阳景色,多留了些日子,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把矛头拉到了自己这边。罗兴转而盯着他,语气不善:“王爷,小孩子玩心大,还是早点归家,莫荒废了学业!”
夏元基微微一笑,有礼有节:“罗大人放心,本王定不会荒废三位殿下的学业!”
众人明白过来,三位殿下确实在夏家手里,且夏家没打算送还。
难怪不得夏家对女帝不感兴趣!
罗兴悄然瞥了眼上位的女帝,忽而想起孟家军投靠夏家的事。世人皆知,孟丹生只忠于女帝。若不是女帝指示,孟丹生怎么会令孟家军归顺夏家呢?
他越发确定心中猜测:站在女帝背后之人,就是夏元基!
只是现在,罗家才与杨家交恶,不宜和夏家撕破脸皮。
罗兴心中思绪转了个圈,最后拱手说道:“那就有劳栾阳王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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