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个无月之夜,繁星漫天,闪闪烁烁,又像是一只只眼睛,缄默无声地注视着万丈红尘。
冷瑶坐在院中,抬头仰望着那片星空。忽然,身后想起细碎的脚步声,她感叹句:“星光越来越淡了!”
夏宥期走到她身边,同样看着夜空:“我到觉得更明亮了些!”
漫天星光,冷瑶只盯着一处。那里似乎是一片夜色,可仔细一瞧,黑暗中还有点微光明灭。
这颗星星,是小时候叔叔和她讲的那颗星星。短短十年,当初的星光越发微弱了。
天地都被夜色吞噬,只有墙角蟋蟀叫得格外响亮,给这越发沉冷的夜留了一丝生气。
夏宥期看着那星空,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那封迟来的书信,警告他千万不要让女帝使用尊皇剑。
可那个时候,苍生已经臣服在尊皇剑的神光之下了。
“陛下,使用尊皇剑的代价是什么?”
他突然出声问了句,在这只有蟋蟀声的夜空下,声音格外清晰。
冷瑶收回目光,望着前面黑魆魆的花坛,缓缓说道:“支付代价的,不是朕。”
是整个启朝。
夏宥期微微松了口气,回首又问:“当初在维州,陛下还未回答臣的问题。将来,陛下想做什么?”
可这一次,冷瑶的回答又被人打断了。
一道寒光闪过,夏宥期抓起冷瑶就往旁边避去。随即几个黑影从夜色里析出,黑雾缠绕,隐隐散发着不详。
他们全身都被黑布裹着,连丝头发都没露出。身体像是用机械拼凑起来的一般,僵硬却迅速,动一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眼前情况很是不妙,冷瑶立即取出琵琶,刚要弹奏,又看见身边的夏宥期。而就是这转念的功夫,那几个刺客已经举刀砍过来了。
同样的,冷瑶在场,夏宥期也不好使毒。只能带着冷瑶左闪右避,一边对付刺客,一边保护人。
院子里打得乒乒乓乓直响,外面却没一点动静。直至所有刺客伏诛,也没一个侍卫过来。
望着满院狼藉,冷瑶显然余悸未消,微微喘着气。而夏宥期直接来到一个刺客身边,刚揭开脸上面具,就炸开一团黑雾。
他随手挥扇,挡住雾气,又叹了句:“在我面前耍小花样,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但凡家养的刺客,都会在身上留下一个独有的刺青。这虽然能阻止刺客们背主叛逃,但也给了别人知道刺客来处的机会。
就比如现在,看着刺客肩上那朵奇异的花纹。夏宥期立即明白,这是罗家派来的刺客。
上一次女帝出宫,罗家也派来过刺客,然而那只是警告。但这一次,罗家显然是真的想要除掉女帝。
会使用尊皇剑的女帝,比先帝更难控制。结合最近栾阳出现的探子,看样子罗家又想换皇帝了。
皇宫是罗家的地盘,估计今夜一整晚,都不会有外人出现。他看着立在走廊前受惊的冷瑶,缓声说道:“夜深了,你去睡吧!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冷瑶还有些害怕,可又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就抱紧琵琶,低声说了句:“夏公子,再会!”
前面的公子没有回答,闪身不见了踪迹。
冷瑶一怔,大概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顿时心里生出一点不适,抱着琵琶退回屋中,关门落锁。
最后,只剩屋檐之上的夏宥期守着这片沉寂黑暗的夜。
......
天色微亮,正在床上熟睡的罗兴却突然睁开了眼。一股浓烈的危险,萦绕在整个房间。
他从床上坐起,目光仔细搜索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想找到危险的来源。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角余光中。他定睛一看,只见前面桌边,坐着个藏在黑雾中的男子。
罗兴神色一变,立即来到男子身边恭敬道:“小人不知圣尊驾到,有失远迎!”
男子声音低沉嘶哑:“罗兴,这次刺杀女帝,你又失败了!算上上次,你折了我多少妖傀?”
听到这话,罗兴眼中划过不少惊讶。又开始猜测,难道那女帝又有了什么别的本事?
可没等他想完,黑雾中的男子就冷笑道:“做事前,你就没去调查一番吗!上次不知杨焕成身边有月山仙子,这次不知道女帝身边还有个夏宥期!”
“早知你如此蠢笨,我当初就该换个人合作!”
罗兴心底一跳,赶忙请罪:“是小的调查不周,白费了圣尊心血!小的选了八十人,皆能令琉璃珠散光,现在就献给圣尊,以做赔罪!”
黑雾中的人语气缓和下来:“算你识相!本尊再给你几个妖傀,这一次莫要浪费了!”
罗兴面色一笑,躬身拜谢:“多谢圣尊大人!”
至于这一次要杀谁,罗兴心里早就定好了。女帝强硬的背后是有夏家,既然如此,那就把夏家去了。到时候,启朝还是在他罗兴的掌控中。
清晨,夏府内。几个小厮正在打扫院子,因为起的早,他们眼睛都没怎么睁开。一边打着哈欠,一把挥动着扫把。
忽然,一阵寒意从颈间掠过。小厮们立即清醒过来,搓了搓自己的脖子,没有异样后,又打个哈欠继续扫地了。
顶上的树冠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窜过,呼啦哗啦,落下好几片叶子。小厮骂了几句清风,不耐烦地走过去捡起叶子。
而那阵清风又吹去了别的地方。
“哗啦,哗啦——”
窗前的桂树摇晃起来,屋里的夏元基随即停笔,顿了片刻,朗声道:“贵客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一语落地,周围骤然死寂。一缕缕凡人看不见的黑雾从门缝窗缝涌进屋里,很快就填满了整间屋子。
就在黑雾冲向桌前的夏元基时,一道金光突然在他身上炸开,击退了所有黑雾。
等到夏元基抬眸时,那些黑雾也化成了人形,现身在他面前。至于为何要说人形,那是因为黑雾所化之物,也就只有个人形了。
普通人要是看见这种怪物,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可夏元基还有闲心给自己书信添一个结尾,再和这些怪物说道:“诸位可能听懂人语?”
怪物们没有回答,直接动手。可当他们快要接近夏元基时,又一次被金光打开。它们似乎不信邪,再度袭来。
可那金光一次比一次强,这一次,怪物们直接被击倒在地。夏元基看不见那些金光,因而有些奇怪,还好心问了句:“诸位,没事吧?”
就在这时,房门骤然打开。
“哥!”
瞬间!怪物们和夏元基同时冲向门口出现的人。最后还是夏元基先一步拦在弟弟身前,一剑劈开了那些妖物。
这前后不过几瞬的功夫,夏宥期还没看清那些妖物,它们就化作轻烟消散了。
夏元基收了剑,语气有些严厉:“你昨夜去哪儿?”
“去怡红楼听曲了。”夏宥期神色自然。
夏元基了解自己的弟弟,他一向讨厌吵闹又满是脂粉气的秦楼楚馆,根本不可能去怡红楼。但眼下也没拆穿,只是平淡了说了句:“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倒是你这里好像有事?”夏宥期走到妖物散去的地方站着。
“不过来了几只老鼠。”
夏元基刚说完,就见弟弟忽然激动道:“说起来,昨夜宫里也出现了几只老鼠。”
“你昨夜不是去了怡红楼吗?”夏元基冷声提醒。
夏宥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补充了句:“出宫后去的!”
“宥期!”
“什么?”
夏元基沉吟片刻:“没什么!还是说说宫里老鼠的事吧!”
但这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无非就是罗家想换掉女帝,想从夏家接回失踪的三位殿下。
只不过,罗兴一个凡人,怎么会这么多的歪门邪道。
夏宥期敲着扇子半开玩笑道:“仔细想想,罗家后面有高人,杨家后面有仙人。就哥哥你,后面只有个我。还真是不公平呢!”
夏元基瞥了眼自己的弟弟:“你既然知道自己比不过别人,那就不要出去闲逛!”
“小弟明白!”夏宥期立即答应下来。
不过他向来对哥哥的命令阳奉阴违,此刻也没听进去。出了夏家,就直奔罗家而去。
罗家看门的见他来了,还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慌忙跑进去通知罗兴。
毕竟做了亏心事,罗兴犹豫下,还是把人请了进来。
而这一请,就成了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
夏宥期笑嘻嘻的,说是来道歉,当初不该私自带女帝出宫,非要敬罗兴一杯茶。
罗兴想着茶水是自家的,夏宥期也不会蠢到当面给人下毒,于是就接过茶水喝了下去。
随后,这一天的噩梦就开始了。
早朝上,正当罗兴看着女帝思考如何才能除掉她时,自己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绵长的“噗”声。
他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臣子整出来的动静,回头冷冷瞪了众人一眼,可又一道“噗”声响起。
这下罗兴终于听出来了,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
满朝文武听着一个接一个的放屁声,巴不得撕下自己的耳朵,变成一个聋子。都埋着头,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随手的动作让罗兴误会。
他们是战战兢兢,装听不到。可站罗兴对面的夏元基,笑得可开心了。只是他平时脸上都带着笑意,此刻就算笑得灿烂些,也没什么不对。
罗兴是又气又窘迫,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偏偏□□的屁声就没断过,人越来越尴尬。
终于上面的女帝也听到了下面的声音,可惜距离有些远,没听清楚,就问了句:“殿里怎么有虫鸣?”
说着,还唤来身边总管说道:“把那只虫子赶出去吧,吵得很!”
总管不疑有他,顺着声音走下来后,才听清楚这声音究竟是什么。顿时,脸儿都拧成了一团。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罗兴终于不堪羞辱,狠狠瞪了眼夏元基,甩袖离去,只留下句:“夏元基,最好管好你弟弟!别哪天惹出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夏元基笑意慢慢消失,转而盯着罗兴离去的方向,目光凛冽,比数九寒天还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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