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答案

先帝死后,宫里的人可以说里里外外都换了一轮,杨焕成就是想调查先帝死因,也无从下手。

书房里,煌煌灯火,却化不开桌前人眼底的郁意。随着吱呀一声响,杨焕成看着走近的知若笑道:“这个时辰,你不是要修炼吗?”

知若眼里盛满心疼,柔声道:“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累垮了身子,倒不值得!”

杨焕成笑叹一声,往后仰去倒在椅子上,望着上方的横梁说道:“我总要想出个办法,抓到罗兴的把柄不是吗!”

听到他这么说,知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抬眸认真道:“焕成,月山有一面照心镜,能照见人心底的秘密。用它,或许能帮查出点什么!”

“照心镜?”

杨焕成疑惑起来,坐正身子问道:“仙门里的东西,可以随即下凡吗?”

知若笑了笑:“我可是月山仙子,用仙门之物,理所应当。”

然而实际是,仙门之物,绝不能入凡。有违者,夺回至宝,废除修为,逐出仙门。

她明白,若是杨焕成知道了这一点,定不会用照心镜,所以她什么都没说。打算自己去月山,偷来照心镜。

但今夜,烦闷的不止杨焕成,还有那深宫里的女帝。杨焕成身边好歹有个知若能排忧解难,女帝就只能抱着琵琶,对月独奏。

今晚的月光不算亮,天上还能见许多星星。可冷瑶一直关注的那颗,却是看不到了。

她轻轻拨动琴弦,随着琴音流泻,红衣芜荟再度出现。

当初她用自己的真正名字命名这把琴,只是希望那个人能唤一次自己。可惜在那人眼中,这把琵琶永远都是“妖骨琵琶”。

芜荟走到她面前,却看向了她身后的房顶,蓦地一笑。

“你在想那妇人的事?还是你妹妹的事?或是说你自己的事?”

芜荟能根据她琴音的哀乐,猜出她心里的想法。

只是每次猜中,冷瑶都没回答,或者说她已经用琴音回答了。

作为一只妖,芜荟的眼中却总带着慈怜:“失去权利装饰的身世,不论多么尊贵,都只能任人宰割。”

月光之下,琴音如幽泉泣咽,催人落泪。

芜荟又看了眼房顶处,转眼笑道:“或许,你该想想怎么回答夏公子的问题。我猜,下次他肯定要问你这个。”

“铮——”的一声,琴音漏掉一拍。

冷瑶想要再弹,可心里思绪乱飞,手指间也静不下来,弹了好几次,都是一派杂音。

她轻轻叹了声,只好收了琵琶打算休息。在转身时,忽然想起适才芜荟看了好几眼房顶。

于是,她也跟着看了几眼,但除了一片承载月光的琉璃瓦,似乎什么也没有。

冷瑶歪着脑袋疑惑了下,抱着琵琶向屋里走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屋顶上的人才敢来到月光之下。

夏宥期压低了声音,对身后几个暗卫训斥道:“我都说了!不要跟着我!害得我差点暴露!”

有个暗卫发出了直击灵魂的一问:“小公子,你为什么不可以暴露?”

夏宥期捏紧扇子,嘴角缓缓升起一个微笑:“我哥没教你们吗?身为暗卫不要话多!”

突然间,几道寒光破空而来,带着细微的尖鸣。夏宥期和一众暗卫立即闪身避开,分散在房顶各处。

看着漂浮于半空的刺客,夏宥期冷笑一声,悄声叹了句:“哟!罗老头终于要动真格了!”

......

屋里的冷瑶并不知道屋外的打斗,就按往常一样,写几笔字,看一点姜茉莱的手札,在感叹中熄灯就寝。

然后在梦中,回到那个山村。只不过这一次,赶着牛车路过的农夫变成了个白衣公子。

她被这突然的变化惊了一跳,立马睁开眼。刹那间,青山绿水变成轻纱帐幔。

窗外天光微亮,屋里冷寂一片。

冷瑶却是睡不着了,起床点亮一只蜡烛。刚托着烛台转身,就见窗前印着一个人影。

“啊!”她吓得当即丢了烛台,尖叫起来。

屋外的人立即冲进屋内,紧张道:“怎么了!”

可只一瞬,那冲进来的人又恢复了冷静,慢悠悠地走过去踩灭地上烛火,转身看向受惊的女帝,平淡地问了句:“怎么了?”

如果说刚才冷瑶是被吓到了,那现在就是被惊到了。她呆愣愣地盯着夏宥期:“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夏宥期手腕一转,甩开扇子,惬意而悠闲。

冷瑶瞥了眼窗外天色,疑惑道:“这么早吗?”

夏宥期摇了下扇子,笑道:“事情比较急。”

冷瑶认真起来,上前一步问:“什么急事?”

“杨焕成调查先帝驾崩一事。”夏宥期立即回答。

“他查出线索了?”冷瑶再问。

“没有。”

这下冷瑶又疑惑了,但面前人还带着轻松的笑意,使得她以为自己没想到哪一点,便好声问道:“公子,能否说得明白些?”

夏宥期正要开口,可见她穿着,又赶紧背过身去:“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冷瑶这才想起自己尚未梳洗,脸上瞬间飞满红霞,慌忙往后退几步,拉上帘子,对着帘外的人说道:“公子,能否稍等片刻!”

其实夏宥期此刻该走的,但他已经说有要事告知,现在一走了之,好像有点名不符实的意味。但留下来,似乎又有些尴尬。

他立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坐在了桌边。

只是这几日来,他都没怎么休息,又经过一夜打斗,此刻一放松,困意就如潮水涌来,很快淹没眼帘。

以前常有人在女帝寝宫留宿,宫女们都见惯了。如今见到桌前又趴着个人影,都没怎么惊讶,反而放轻了脚步,悄悄伺候女帝梳洗。

等到冷瑶打扮好,他还沉浸在梦中。单手枕着脑袋,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另一手搭在膝上,手里的扇子马上就要落下来。

公子如玉,这四个字只适合睡梦中的他。至于醒着的时候,虽然在笑,却总是冰冷而危险,不敢让人交付真心。

那把扇子终于还是滑落,幸得冷瑶手快,接住了它,才没打扰到梦中人的安眠。

她拿着扇子,坐在夏宥期旁边,学着他的模样趴在桌上,静静注视着那张熟悉静谧的面容。

时光缓缓流淌,屋子里逐渐亮了起来。

一缕阳光落到夏宥期眼睑上,他猛然睁开,却见面前睡着一个女子。

像是一个幻梦,美丽朦胧而宁静。

他心里忽然冒出点冲动,不断催促着他去碰一碰这个梦。

然而未等他行动,幻梦自己破碎了。

四目相对,温馨逐渐变得尴尬。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弹起身子。

夏宥期刚想敲扇子,又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随即低头一看,再抬首,扇子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愣了下,赶紧接过扇子,敲着扇骨说了句:“多谢!”

但旁边人并没有回应,他忽而想起昨夜的琴声,问道:“你心情不好?”

冷瑶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多谢公子关心,朕无碍。”

“这不是关心,而是提醒。”

夏宥期说完,转身看向她,笑容灿烂而冰冷:“在宫里,不要让人看出你的情绪,否则别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掌控你。”

末了,瞧着窗边照进来的晨光:“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里是皇宫,明里暗里都是眼睛耳朵,并不适合在外说些秘密,特别是阳光明媚的白天。

挤挤挨挨的莲叶海上,一条长廊横卧,连接着湖心小筑。曾经女帝嫌弃湖里的荷花不够红,用不知多少宫女的生命染红了湖水。而今,碧波悠悠,清香袅袅,再不见过去的血腥。但发生的事实,却成了人们心中无法抹去的回忆。

长廊上,两人漫步悠然。一阵清风吹来,莲叶微微摇动。冷瑶停了步子,看向外面的无边叶海,伸出手去,接住一缕阳光。

怅然问道:“你说今年荷花开时,还会是红色的吗?”

夏宥期走到围栏边,看着最近的荷叶:“不会!”

“夏公子,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用人血养红莲呢?”

她的眼睫微微晃动,像是在问,又像是在哀叹。这清玻荡漾的湖水下,不知沉了多少枉死的冤魂。

夏宥期敲了下扇子,蓦地一笑,回头说道:“胆小之人!”

用人血养红莲的是女帝,自然他口中的胆小之人也是女帝了。

冷瑶有些诧异他的答案。从外人的角度看,那个杀人如麻的女帝,怎么也和胆小不沾边吧!

他又解释道:“女帝看似疯狂,可施虐的对象都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对那些真正欺负她的人,却是一句抱怨都不敢提。她胆子太小了,才会被人攥在手里拿捏。”

只是身处那种境地,胆子大些又有什么用呢?

冷瑶收回了手,只带来一片残凉,忽又想起那份藏起来的手札,握住自己接阳光的手问道:“宫里的人说,以前女帝常召栾阳王入宫面圣。夏公子,你可曾听王爷提醒过女帝?”

她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女帝心心念念的人,是如何看待女帝的。然而话落到夏宥期耳中,意思就变了。

“你在调查我哥?”夏宥期语气沉了下来。

沉吟片刻,又道:“我哥和女帝并无深交,也从未去过女帝寝宫。宫里眼目多,无关的事,陛下还是少打听为妙。”

可冷瑶好像感觉不到他语气变化般,立即追问:“既然并无深交,当初夏王爷为何要冲进火场救陛下?”

夏宥期更加沉默了,探究的目光直直盯着她,许久后才道:“你为什么在意这个?”

冷瑶瞬间回神,收了脸上急切,平静道:“只是随便一问。”

每当她默读那份手札,就仿佛回到了过去,看见另一个自己经历那些磨难,坐在灯前咬笔书写。

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而她想知道,手札里那个活生生的女帝,又是怎样的结局。

然而夏宥期在乎的,是另一个故事。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语调轻快:“在问别人之前,首先要回答别人的问题吧!”

这下轮到冷瑶沉默了,夏宥期三番两次的追问,使她不得不去想这个问题。别人都会细细描绘自己的未来,而她的未来只有一句话。

“如果真有那一天,朕想去一个自由的地方。”

她的目光越过无边的荷叶,仿佛自己想要的未来就在那天地交接的尽头。

夏宥期转了回来,同样看着那片荷叶,虽然脸上还挂着笑意,却是悠悠一叹:“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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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女帝
连载中麻雀闹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