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兰亭,临枭俯身跟在太子身后。来到在卷引阁外,宫连停下脚步,片刻后,平静的湖面突然浮起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门高百尺,人处其下,恍若蝼蚁身处巨山之下,望而生畏。
宫连站于门口,门中央先是化成一团红色的漩涡,而后渐渐地形成一摊如镜般的水面。
临枭好奇地凑近看了看,正当他凝神观察时,骤然间,一只只眼睛状的水物从水面,他张皇地缩回身子,那些眼睛微眯着,好像在讥讽临枭这副狼狈的模样。
临枭故作冷静地问道:“太子,这是……”
那些诡异的东西听到临枭的声音,顿时一齐诡异地看向他,它们笑着,挣脱着,向临枭的眼睛冲来。
临枭瞳孔骤然微张,惊恐万分,敏捷地要闪躲,被太子一把定在原地。成千上百的诡物猛烈袭击他的双眸,他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两颊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可以睁开了。”宫连淡然地说道。
临枭微微睁开双眼,模糊不清中,看见宫连那副漠不关心的蔑视模样,他狠狠握紧了拳头。刚刚的疼痛渐渐散去,他又重新看清面前的一切——仍然是那副门,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太子。
宫连走向他身后的方向,他顺着转身去,一座座宏伟壮丽的殿宇不知何时出现。卷引阁仍在,并无变化,它周遭生出的那些华丽的殿宇楼阁,层层叠叠,气象非凡。
这可比刚刚千水灌目还要让临枭感到恐惧,他每往前一步,这些庞然大物的压迫感便更重一分。它们矗立在他面前,好似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步步深入,猝不及防之际,会忽然将他拍于一掌之下,生死难料。
不仅如此,面前还生出一道长长的阶梯,约有百层。宫连仰着头走在临枭面前,好似在走向心中的最高位。
他带着临枭来到一处平台,有一株奇葩的东西于此,像是成千上万的枳椇堆积在一块,中间隐隐约约包围着什么。那团东西的根脉交错盘旋在地上,缓缓流淌着青色液体。临枭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免踩到。
宫连停下开口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遮掩。”
“是。”临枭内心十分恶心地谦卑应道。
“说吧。”
临枭微笑道:“太子,那瑾殇之前可是个皇子呢。”
太子故作惊讶,看着临枭欣喜的眼神,向他靠近,忽而神情阴沉可怖地说道:“本宫知道。你就为这事?”
临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道:“您可知他是哪里的皇子?”
“泰和国。”
“太子既知晓他身份,为何不对他假扮司命坐骑一事起疑?”临枭不解地追问道。
“何来假扮一说?他既是皇子,也是坐骑,”宫连见临枭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还是同他解释道:“皇子是他此前化为人形在凡间盗用的身份——准确来说,他是泰和国的太子。”
“太子?”临枭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支吾地继续说道:“如何肯定他就是太子?”
“他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要的是这个人,”宫连回忆道:“几百年前,他刚被收服,就残忍地断了司命浑身灵脉,而后打不过帝君,恼羞成怒地对着帝君破口大骂,说自己乃是无比尊贵的凡间太子,众仙官皆得朝他跪下。那是一个狂妄和不自量力——你可知司命是何境界?”
“不知……”
宫连详细说道:“神仙境界分为六等——仙途,筑凝,逍遥,玄台,登神,神通,修炼到玄台境界已然是难事。那时,连乌桕都还只是玄台境界,而那司命年纪轻轻,却到了登神的境界。”
临枭面色扭曲,他开始渐渐意识到其中的复杂:“那瑾殇是如何一击断了司命的灵脉,他……”
宫连打断道:“他那一掌可不简单。后来帝君试了他,好在还未到神通的境界,和司命一样为登神。”
“此人为何敢留着,就不怕对天界有威胁?”
宫连勾了勾唇,笑道:“帝君慈悲,认为他只是心性迫于命运所害,只要用心开导,大有可为。”
“他当真改了?”临枭问道。
“他被帝君深深感化,如今对帝君俯首听命。你说,他是改了还是没改?”宫连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玩味地看着临枭。
此刻的临枭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冷冷回道:“臣明白了。”
宫连见他此番阴森模样,两颊还挂着血泪,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今日瑾殇担了罪名,此事就算过了,你以后不准再议——对了,你一介泰和凡人,如何得知他是那宫中太子?”
“臣偶然听到其他小仙议论。”临枭无奈谎称道。
“小仙知道,本宫会不知道?”宫连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臣知错。”
“你戾气太重,若要在这天界藏好,就给本宫收一收,别总是自作聪明。本宫听闻,你昨日还多番言语挑衅那瑾殇,也难怪他今日抓着你不放……”宫连本想接着说些什么,忽而止住了,转口道:“安分地把你的那件事做好,其他人其他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是。”临枭双眸冷漠深邃,仿佛藏着万丈深渊要吞噬一切,又仿佛蕴藏着一座火山正在加速苏醒。事到如今,他也不会再去争辩,谁才是真正的泰和国太子。若被宫连知道他是太子,情况不利,宫连定会怀疑临枭之前隐瞒身份是别有用心。
临枭在心底发笑,这天界之人皆是蠢货,个个自私且无能,只想安分守住自己的那一方天地天地。想来,那帝君的位置,确实是得换人了。
待临枭离去后,宫连来到一处阁顶,行礼道:“帝君。”
帝君一袭紫衣,强大凌厉的气场像是已经冲破了五层境界达到了无敌。他褪去在兰亭中的慈悲神态,淡漠无情地看向远方,低沉地回了一句:“嗯。”
“帝君,今日之事可是提前和瑾殇说了?”宫连好奇问道。
“没有,”帝君嘴角淡扬道:“今日这事他配合得不错。”
宫连也认同道:“瑾殇安然待在天界,众仙本就不满,今日这个结果也算合他们的心意——只是,帝君为何不提前告知他?”
“生光战役,红伞主和那乱魂躲藏这么多年,既不出现也不抗争。你说是为了什么?”帝君道。
“原来帝君是怀疑瑾殇没办事,帝君交待的,他怎么会不上心。依臣见,说不定那两人为了活下去,躲起来了。臣也曾寻过一段时间,甚至还下了凡,确实是了无踪迹,难以寻找。”宫连道。
“一个神通境界的,会躲起来?”帝君面露厉色,冷漠地瞥了宫连一眼,说道:“如今瑾殇事务繁多,红伞主还得由你继续去寻。至于那乱魂,在外飘荡估计早已灰飞烟灭,暂且不顾。”
“是。”宫连严肃应声道。
帝君神情稍微缓和了些,提起了另一个人:“离华那边可有异常?”
“自从青丘神君死前将神力赋予离华,她体内的结界一直稳定封印着,不曾有过异常。听瑾殇说,公主除了力大如牛,没有其他不对。”宫连偷偷笑了笑,继续说道:“只要离华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将来再有鬼界侵袭,封印一接触,她定能为帝…为天界摆平一切。”
帝君若有所思道:“只怕是她一人不够,虽说还有瑾殇以及那些人……但若能顺利加上红伞主,此一番防患于未然的决定,才真是必胜。”
清风徐过,远处飘来一曲欢快的调子,宫连微笑道:“今日是守墨的生辰,这声音估计是从北冥殿中传来的。”
“正巧无事,去北冥殿瞧瞧。”帝君道。
曲子欢快地乘风飘散,悠悠传入瑾殇耳中。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他内心苦笑着,原来只有此等音乐才能入了他们的耳,亡国哀歌,对他们来说终是靡靡之音罢了。
他看着面前的离华,她怀抱苹果,纯真地询问他。他皱了皱眉头,忽而心中忧愁着——她可知她身负天下安危?她是否能懂得亡国恨?她是否能懂得人间疾苦?她是否会享受那日日的醉生梦死?
一曲未尽,一曲又起。
一念间,遍地哀嚎。
此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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