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变化莫测,前一刻还晴空万里,后一刻便乌云密布,画眉山庄窗外飞沙走石,狂风呼啸,细小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逐渐汇聚成更大的疾风暴雨。
伊莎身着浅蓝色广袖长裙,站在客厅内凯瑟琳的巨幅画像面前,画像中的女人黑发黑眸,是位很有生气的美人,画上的她恬静地望着画师,单看画像,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她一直压抑自我,实则性情暴烈。
伊莎闭眼静默,为挖了她的坟一事感到抱歉,但原著里希斯克利夫也挖过一次,希望她看在自己是为了自救的分上就原谅她吧。
客厅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狂风卷着暴雨呼啸而入,大厅里的烛火被吹的摇晃熄灭,壁炉旁拴着的牧羊犬冲着来人狺狺狂吠。
这位不速之客身材高大健美,浑身上下被雨浇透了,黑色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低压的双眉潜伏着半开化的野性,闪亮的双眼盛满了愤怒的黑色火焰,此刻正恨不得杀了她一样看过来。
他的身份不言自明。
“希斯克利夫,好久不见啊。”伊莎用力捏了捏手,笑着打招呼。
希斯一步一步朝着伊莎走来,湿透的靴子在地板上留下吧嗒吧嗒的声音,他所过之处蜡烛随风熄灭,望着充满压迫感的希斯,伊莎面无表情心却提了起来。
他走到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强压着戾气怒目而视,“告诉我,你们把凯瑟琳弄到哪去了?”
伊莎知道哪怕凯瑟琳死后,希斯挖坟确认她在,从那以后就觉得凯瑟琳的灵魂一直陪伴着他,所以她故意让人挖坟,而且要把坑空在那,明确告诉他,凯瑟琳现在不在那了。
如此就算凯瑟琳的灵魂是他的幻想,坟不在那里了,他又该如何自欺欺人地认为灵魂还会伴着他。
“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在哪里。”伊莎看见昏暗的房间内,希斯的眼神一亮,紧接着道,“不过要在你和我离婚之后。”
希斯皱起眉头冷笑一声,他算是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了,他冷笑一声,“你休想,你和我结婚,我就是你的主人,等我把你带回呼啸山庄折磨你,我看你哥哥会不会受不了,告诉我凯瑟琳在哪。”
“哈哈哈哈哈。”伊莎放声大笑,“你是我的主人,埃德加同样是凯瑟琳的主人,不管我遭受什么,你为了遗产都不敢让我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求埃德加,让他永远别让你见到凯瑟琳。你还想死后和她在一起,简直是痴人说梦。”
希斯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转头又勾起嘴角,“你自己能忍耐,你还有孩子,如果我折磨……”
这个挨千刀的混蛋,伊莎粗暴地打断了他,“你看看这屋子里除了我俩,还有别人吗?”
她早料到他会拿孩子攻击自己,早就嘱咐埃德加带着两个孩子去吉莫屯了,并且让他秘密找好寄宿人家,在自己没离婚成功之前,她是不会让希斯见到小林顿的。
希斯见所有路被她堵死,心中的恨意蔓延,眼中变得逐渐冰冷,伊莎看在眼里,寒风自大门吹入,她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笑着说,“亲爱的,咱们现在还是夫妻啊,你都没想我吗?我可是很想你呢。”
希斯冷漠地看着她。
“我之前不是说过你应该像条死狗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凯瑟琳的墓上面吗?怎么四年过去了,你不仅没殉情,身体还变得健壮了些?”
希斯被彻底激怒,压着伊莎的脖子抵到了墙上,“你这个给林顿家族抹黑的女人,再敢胡言乱语,我让你下去找父母谢罪。”
风在他身后把门吹的呼呼作响,狗叫声一直高亢,简直和希斯的话相映成趣,伊莎一边在袖中暗暗握紧,一边不屑地笑着对希斯道,“你曾经说过希望把我们家的人都吊死,除了一个人。以前我以为那人是我,现在我知道是凯瑟琳。但是很可惜,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爱的那个人。”
被凯瑟琳抛弃和凯瑟琳之死,是他一生最致命的伤口,永不愈合。伊莎的话像是拿刀在他的伤口里搅,他一边痛不欲生,一边双手用力,要让伊莎尝尝同样的痛苦。
就在他觉得伊莎快窒息的时候,一道寒光从伊莎袖口划出,深刻的血痕在他手背上蔓延,希斯痛苦地嚎叫了一声,松开了掐伊莎的手。
伊莎弯腰咳了两声,攥紧餐刀看向捂着手的希斯,鲜血从他手指缝滑落。
“瞧瞧,瞧瞧,这伤口比你曾在我耳边划的大多了。”她红着眼眶举起餐刀,“还记得这把刀吗?你用刀飞过来,伤到了我的耳朵,刀插进了门框里,我把它拔走了,这几年我一直留着它,而且把它磨得很锋利。”
衣柜深处放着一把被磨的闪闪发亮的餐刀,她一下子就想起伊莎贝拉被飞刀伤到的剧情了。
希斯如同受伤的困兽,弯着腰抬着头瞪大了眼睛。
“怎么,很吃惊?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变好或变坏,只有你是个一成不变的混蛋,不会变好,也不会变坏,因为你已经坏的无药可救了。”
“不是说爱凯瑟琳如爱自己吗?现在为了满足那空虚内心的报复**,连所爱之人的遗体也能遗弃不要了?是啊,你本来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老恩肖先生收养了你,你却在他死后霸占恩肖家的财产,还把他的亲孙子变成了你的仆人。”
希斯愤恨地盯着伊莎,最终一言不发朝着屋外飞奔而去。
伊莎见到他的背影消失,终于虚脱地坐到了地上,后背的汗水濡湿了她的衣裙。
在二楼楼梯藏着目睹全程的耐莉下了楼,先关好了门窗,又走到伊莎面前,看着地上的鲜血,不由得叹息道,“伊莎贝拉小姐,这么做真的有用吗?怨恨会越结越深,只有宽恕罪恶才能饶恕彼此。”
伊莎看了耐莉一眼,这个自诩画眉山庄最清醒的人,在凯瑟琳怀孕数月闹绝食的时候放任她,没有向埃德加汇报,等到埃德加察觉了,发现瞒不住才说了实话,她应该对凯瑟琳的死负有责任。
“这话你应该去对希斯克利夫说,看他听不听你的。”伊莎笑着回应。
耐莉被哽住了,于是不再多言,默默地收拾起被雨水和血弄脏的地板。
雨过天晴之后,埃德加独自一人回来了,从耐莉那得知事情经过,被吓得脸上雪白,来伊莎的卧房将睡着的她推醒,“我真不该放任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至少原著里希斯没有明目张胆地杀过人,他喜欢的是利用你的弱点一点点把你拽进地狱。伊莎没有看到小凯茜,忙问,“凯茜也没回来吗?”
“我看林顿一个人在那里会害怕,所以让凯茜留下陪他了。”埃德加顿了一下,“就像我们过去去姨妈家,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心,不是吗?”
伊莎仰头一笑,“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希斯克利夫不能不见爱逾生命的凯瑟琳,见不到她,他会彻底陷入疯狂,只有死亡能令他解脱,可他找不到凯瑟琳,又怎么敢死呢。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希斯就眼眶发青地找上门来,他同意和伊莎离婚,在埃德加金钱加威望的双重加持下,两个人很快在教会办完了繁复的离婚程序,在约克郡轰动一时。
“告诉我,凯瑟琳在哪里?”办完离婚的希斯咬紧牙关轻声询问。
“把这个签了,我就告诉你。”伊莎递给希斯一张契约书,上面是哈里顿·林顿的转让书。
哈里顿是凯瑟琳的亲哥哥亨得利的独子,他出生之后没多久,母亲就得了肺痨病去世了,失去爱妻的亨得利从此性情大变,日日酗酒发狂,动辄打骂哈里顿。
后面在被他欺负过一心复仇的希斯克利夫设计下,把祖上积攒的家业全部输给了希斯,就算这样还欠他许多钱,亨得利最终因酗酒身亡一了百了,年幼的哈里顿却从呼啸山庄的主人变成了仆人。
在希斯的挑拨和引导下,哈里顿不爱学习读书,在呼啸山庄粗野地长大了,变得粗鲁无礼,在原著里他在小凯茜的关爱下才渐渐改变,也是他俩的结合,让希斯看见了希望,放弃了最终的复仇。
但伊莎早已决定扭转原著的结局,那她就不能放任小哈里顿受苦不管。
希斯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愤怒地撕掉了转让书,伊莎早有准备,又从提包里取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转让书。
“反正现在我已经离婚成功了,想不想再见凯瑟琳就是你的事了。”伊莎淡淡道。
希斯仿佛听到了没有凯瑟琳时,荒原是呼啸而过的狂风,他愤恨地签下了那张转让书,并按了红手印。
伊莎心满意足了,“你去凯瑟琳原来的墓地看看吧,她在那里再度安息了。”
希斯一刻不停地骑马赶去了教会墓园,在熟悉的土地一角,她的灰石墓碑又恢复了原样,他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他知道凯瑟琳在里面,他知道今晚他睡去之时,她又会在窗外凝视自己了。
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伊莎和埃德加办完所有事之后,才去寄养孩子的朋友家接两个孩子,埃德加时常来看他们,所以他们对他态度极好。
对伊莎就不那么友好了,尤其是小林顿,对着妈妈扬着下巴颏,一双圆眼红彤彤的,强忍着才不落泪,伊莎看在眼里心疼极了,赶紧把孩子搂到怀里。
小林顿一开始左扭右躲,后来终于忍不住在伊莎怀里哭了出来,“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伊莎不停地亲吻他,与希斯拿刀对峙没有让她哭泣,但是看见小林顿的眼泪,让她的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妈妈向上帝发誓好吗?”伊莎不停亲吻小林顿的额头,终于把孩子哄好了。
埃德加把小凯茜也抱在怀里,亲了两下她的额头,“爸爸也向上帝发誓。”
两个孩子在各自爸妈怀里伸出了手,勾在了一起,忍不住笑了起来。
伊莎因为离婚,改回了父姓,小林顿跟她一起改了回来,现在是林顿·林顿,颇有几分好笑。
四个人和布朗太太坐上马车,朝着画眉山庄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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