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电闪七

花府的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如此枯燥又平淡,再回神时,四年已过。

今年的寒冬格外漫长。明明已然三月中,阳光还是晦涩地藏在阴云之中,冻雪顽固不化。这些年鸢回过几封信,都是问月晟安好,未曾提及花晢一句。月晟起初想不通,后来也逐渐明白,慕家与花家联姻,她的意愿从不重要,于是他逐渐不再提及花少主。只是除了花少主,他不知该写什么。

月晟握笔的手悬于纸上,迟迟不下笔。墨落晕染开来,终是叹了口气放下笔。今日又没能寄出信。

“析月!!花析月!少主他——!”

一阵惊呼从远处传来。月晟心道不好,立刻披了外衣推门迎着风雪跑去。这些年他逐渐了解,花晢从小患了病,他的灵核变成了魔核,每日都需服药。花家主在做的实验,正是换核。只是核如心脏,想换掉难如登天,他已然研究了六年有余,仍未能攻破。听闻此事时月晟并不在意,他无谓死亡,即便死在某次实验中也毫无遗憾,若能顺便救一人,岂非更好?这些年,他听过花家主说的最多的话便是“适配”。他的灵核与花晢是最适配的,血液也是,一边激动地用沾满血迹的大手揉搓月晟的发顶,一边交给他新的任务:抑制剂。用他的血液抑制花晢的魔核是最好的选择。两年前月晟躺在台上虚弱地望向花家主神采奕奕的双眸时,第一次结结实实地感到自己被需要了。他心如雷鼓,从那日起,心底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

今日是花晢要服用抑制剂的日子,只是今日阴雪皑皑,在这昏暗的雪天里,自己竟恍然忘了时间。

“少主。”月晟眯着眼躲避砸来的风雪,伸手去揽捏着剑双目猩红四处乱砍的花晢。

花晢听到他声音瞬间,立刻扭头望着他,接着挥剑就要砍。

月晟拔剑挡下,趁着较劲间隙看了眼边上手足无措的侍卫,是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人:“你先回去吧,这边交给我。”

“是。”侍卫已然显了仙纹,能更远地感受到魔力波动,见月晟来了终于松了口气,作礼后快步离开。

月晟收回目光,看着眼神冰冷的花晢,心道这可不好解决。

四年过去,花晢靠药物隐藏自己的魔核,时常被遣跟随侍卫长琼下山除魔,一路走来,他的古灵精怪逐渐被漫天冷漠淹没,像是在盛冬凋谢的梅树,像是他种的那棵不会发芽的枯枝。那个又呆又蠢、会哭会笑的小怪物,不仅个子超过了他,样貌也变得凌厉,长得甚是好看,却像是一座屹立于孤岛的冰山,在漫天雪地里,再没任何事物能进入他的世界。

花晢眼中有一瞬的清明,看到眼前之人立刻抬手收剑,蹙眉狠按眉心。

月晟也收起剑,上前去扶:“抱歉,我来晚了。”

花晢挥手挡开他的手,似乎极其厌恶他的接触,拎着剑转身就要离开。月晟伸手拉住他:“这是家主的意思,少主今日要服用抑制剂。”

“滚。”花晢忍着头痛咬牙吐出一字。

月晟习以为常,自从去年他知道抑制剂是自己的血后就愈来愈抗拒。看着他绷紧的下颚,后知后觉地想,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再不会不分轻重拽着自己哥哥哥哥地喊了。于自己而言是好事,却未有一丝欢喜。他闭了闭眼,只能拿出他的杀手锏了。

——那是前年的乞巧节,他误食了一位花侍下给自己相好的媚药,回到梅林后整个人都滚在□□里。十四岁的少年哪里见过自己身体如此失控,害怕地一边发抖一边往院落跑,结果一头撞花晢身上了。花晢皱了下眉,瞥了一眼他,正准备绕道离开,就看到他眼中湿润,像是哭了。自从月晟来花家,不管多痛苦都没哭过,看开得像八十岁老爷,此时却慌乱不堪,花晢久违地起了兴趣。他挑起眉,仔细地扫过月晟,终于在下半身上发现了端倪。月晟脑中一片空白,低下头伏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抽泣,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眼见天**暗,花晢眸中也随之变深,继而蹲下身子,看着他发红的耳廓,笑着蛊惑:“叫声殿下,我就帮你。”知道花晢是故意逗弄他,但月晟还是喊了,结果花晢装没听见,最后月晟一边哭一边喊了七八遍殿下,得了一瓶解药。

往事不堪回首,但月晟因祸得福,发现花晢格外喜欢听自己喊他“殿下”,如果是哭着喊,效果翻倍。

“殿下。”月晟平淡开口,从怀中掏出一小瓶红色液体。

花晢果然身体一僵。

“如若殿下愿意服用抑制剂,想让我怎么——”

月晟的话头戛然而止,因为花晢掐住了他脖颈。

“花析月。”花晢眼中盛满了怒意,只有这种时候,他那久封的冰山才会列出一条缝,“你就如此贱么。”

“贱与不贱,都是殿下说了算。”月晟面色如常,只是在风雪中站了太久,彻骨的寒意让他眼睫打了个抖,移开了视线,“抑制剂家主都做过处理,不会有血腥味,喝起来与水无异。”

花晢眼中的怒意逐渐被漫天飞雪淹没,他神色冰冷地松开手,转身穿过红色梅林,朝屋内走去。

月晟知道这是默许,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从进屋、燃灯,到为花晢脱去外衣,二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好像所有的话语都被落雪的声音盖住了。直到他再次拿出那一小瓶液体,花晢的目光从那瓶液体挪到了他的脸上。

月晟从逐渐深邃的红眸中察觉到不妙,但不看着他喝下去,自己确实不敢走:“少主喝下——等……少主!”

花晢拿小瓶的手向下拐了个弯,直接握上了他的手腕,接着整个人欺压上去将他撞到桌上,偏头在颈侧咬了下去。

“呃——”月晟皱眉承受着骤然而来的疼痛,十指抓紧了桌沿。虽然这和实验的痛苦比起来不值一提,可不知为何,他对眼下的疼痛敏感万分。

花晢再度起身,眼中猩红更甚,但头痛已然消逝。他垂眸看着面前气息不稳衣领大敞之人,又瞥了眼顺着咬痕流下的血液,心情好了不少:“喝完了。”

月晟回过神来,沉默地起身整理凌乱的衣服。

“让父亲不用费心做抑制剂了。”花晢抬手用魔力将瓶子烧得片甲不留,“之后,你亲自来吧。”

“……是。”

月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屋的,整个人还处在混沌之中。当他把花晢的话转告给家主时,家主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哦?他当真这么说?”家主透过镜片带着好奇和窥探上下打量月晟。

“是。”月晟移开视线。

“啧啧啧……”家主为他包扎好腹部,又看了眼颈侧伤口,眼珠子滴溜转,“确实是最适配啊,哪哪都是……”

之后月晟便不时化身抑制剂,每月日子到了自动跑到花晢面前等着他饮用,一晃两年就过去了。这两年里,时常出现还没到日子就被花晢莫名其妙喊过去的情况,他也不咬破,就在脖子上轻轻磨,不知道的以为自己是磨牙棒。

“……少主。”正是大清早,正值十七年轻气旺的月晟忍无可忍,一边尴尬地调整姿势,一边轻推花晢让他别磨了。

花晢圈着他置若罔闻,眯着眼一会儿嗅一会儿轻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家伙……平日冷淡得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这种时候就像变了个人。月晟只得偏过头调整呼吸,今日的他格外暴躁。

花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眸看了眼月晟。少年眉间尽是隐忍,这幅模样弄得花晢玩心大起,勾起唇顺着颈侧一路向上吻到喉结。

“……!”月晟随之一抖,花晢满意极了,他十分享受月晟因他而起的一举一动:“听说明日是你的生辰。”

“……只是随意一填。”月晟稳住气息回道。具体的年岁,真正的生辰,这些事他也不知道,不过比起这些,现在他感觉大事不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找个理由赶紧走。

“今日我该去实验……”月晟侧着脸,余光觊觎着花晢的神色,“殿下……等明日再——”

话没说完他就立刻闭了嘴,因为花晢在听到“殿下”这两个字后眼神变得更危险了。

糟了。他本以为这两个字是软化花晢用的,事实上他也只在花晢不喝抑制剂时用过,但如此看来……好像不能乱用。

果然,还没等他细想,花晢双手捞起他的腿压了下来。月晟力气没他大,不得不被迫后仰,整个人仰面倒在桌面上,双腿大张在花晢身侧。

“你——!”此等动作甚为不雅,月晟再也忍不住性子,方才的柔弱一扫而光,恼羞成怒地双手抵着他肩膀,“滚开!”

“早这样不好么。”花晢看着他撕掉伪装的面皮,嘲讽一笑,“在装什么呢,花析月。”

月晟目光凌厉,抬手屈指直接掐上花晢的脖颈一字一顿:“滚——开——。”

花晢感受着脖颈上五指攥紧的力度,看着月晟面目狠戾、本性暴露的样子,诡异地油生出一种快感:“梅林只有你我二人,我比你还清楚你的真面目。面具,不用戴给我看。”

月晟闻言嗤笑:“淡漠如冰霜,冰冷如寒冬,花少主的面具又是戴给谁看?”

花晢沉默地看着月晟,半晌勾了唇:“没想到,花府百年一遇的上等灵脉,竟喜欢我天天缠着你喊哥哥?”

“闭上你的嘴。”月晟眯了眼收回手尝试撑起上身,身下难受弄得他十分烦躁,“面具于你有益,与我同理。你待我如何,我并不在乎,现在我的请求是明日再来,少主能否随了我的愿?”

花晢不语,只是抱着他腿的双手向外掰了掰,低头盯着凸起一挑眉:“以这副模样去见父亲?”

“……”月晟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抬起腿就是一脚,花晢松手后退躲过,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发红的耳尖。

月晟下地转身就走,心里把花晢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这花府上下,他连家主都不怕,就怕这个花晢,只有他知道这个外人皆道高岭之花的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什么冰山,什么冷淡,全是扯淡。

他一边骂一边迎着风雪往外走,还没迈几步呢,脖颈骤然发出耀眼白光,只见一阵灵波向外倾泻爆出!月晟眼前一片空白,意识全无,双腿一软,直直地跌进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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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下花
连载中琳狼满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