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自顾自埋头赶路,花印苦追不上,只好故技重施捏他的里脊肉。
“啊!——”
凌霄挺着腰腹,吃痛地窜了出去!
花印目瞪口呆,看向指尖。
这……难道他觉醒了被神选中的技能,随便碰一下就很痛吗?
“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要迟到了。”凌霄咬着牙揉背。
“迟到也不能不跟我说话!”
“谁规定的?”
花印语塞,回呛道:“我规定的!”
“哦,你言而无信,规定无效。”
说完继续压着马路边往前走,两手在腰后牢牢守护,杜绝花印再偷袭。
花印只得冲到他面前,倒退着解释:“不是我不去,是我妈发现了,她昨天睡超级晚,跟我舅打电话的,一讲这些她就睡不熟,然后我一动她就——”
“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凌霄双手扯着书包带,皱眉教训:“说脏话?”
花印:“我刚还打杨积楼了呢!你没看见?”
凌霄干脆停下,说:“你偷人家钱,还打人家,有没有天理了?”
花印硬扯:“这不是偷,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凌霄满脸无语,耷拉着眉毛:“什么鬼。”
花印:“杨积楼说的啊——我拿就是你拿,你拿就叫监守自盗。”他企图弱化自己的错误行径,蒙混过关。
“我和你不是这么算的。”凌霄捏他的脸。
这么亲昵,一定消气了,花印提着的心才敢放回肚子。
“你拿我的书,可以不叫偷,但你拿别人的东西,然后让我去补……这就叫偷。”
“花花,为什么一定要偷呢?”
凌霄问完,在心里也问了自己一句:“对啊,凌霄,为什么一定要打架呢?”
他好像能理解花印了。
理解归理解,惩罚还是要惩罚,凌霄好声好气地劝诫完毕,打算冷花印几天,否则他根本不长记性,几天不够,就延长到一个礼拜吧。
上次花印被他抓到手脚不干净,还是一个学期以前。
隔壁六(2)班的王硕带了包限量五彩卡到学校炫耀,花印转眼就偷拿回家了。
他贼胆不小,心更大,还把卡给鲁夸看。
鲁夸天生大嘴巴,哇呜告诉了所有人:“花印也有限量卡!”
王硕很快得到消息,跑来找花印对峙。
“这套卡是我爸从庆平带回来的!孝山的小卖部都没有卖!你肯定是偷我的!”然后一把抓住花印要去告老师。
凌霄出面给花印作证:“是田阿姨给花花买的……我上个礼拜就在他家见到了。”
李悦萍最信任凌霄,立即判花印无罪,凌霄黑着脸把卡从花印手里抢过来,特地趁月黑风高回527,扔进校门口的绿化带。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干,但我也不想的。”
花印装作无所谓地摊手:“我不是想要这些东西,我只是让他们短暂地出现在我手里……我都可以还回去的。”
“凌霄……凌霄!”
凌霄什么都没听见。
这是花印最苦恼的地方,他完全不歧视凌霄的生理缺陷,但他很讨厌一定得面对面说话,有些话是没法用那么认真的表情说出来的,会很古怪,太过正式的古怪。
凌霄知道他盯人嘴唇的时候,对方会很紧张吗?
花印还问过鲁夸这个问题,鲁夸想了想,点头同意。
“是挺紧张的,我还得努力张大嘴,怕他看错了。”
花印烦躁:“不是这种紧张!”
具体什么样的紧张,花印苦思冥想也没琢磨明白,不过现在凌霄不搭理他了,这更值得紧张一下。
上午几节课,他在凳子上坐立难安,一会儿回头借橡皮,一会儿举手要上厕所,屡次回头偷瞄最后一排的凌霄,他好像很困,用手撑着腮,背也挺不直。
眼睛倒是盯着老师,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就是焦点已经模糊,整个一大发呆。
完了,凌霄真的思春了。
第二节大课间,一打铃,凌霄跟泄气一样,上半身瘫倒在桌面,趴着一动也不动。
花印怕挨骂,拾掇鲁夸去骚扰他。
“夸夸,你去找凌霄,跟他说今天轮到他值日了,去倒垃圾!”
门后,流动小红旗锦带丝绦垂顺,与墙角的空垃圾桶相得益彰。
“垃圾桶是空的啊……”
鲁夸跟花印分别是第二组和第三组,两组之间没有过道,他们的课桌拼在一块,极大方便了两人商量坏主意。
花印在桌肚里拽出一本草稿纸,撕掉已经写满的两页,揉搓成纸球,一脸郑重地交到鲁夸手上。
“去吧,鲁夸兽——去填满垃圾桶,找寻你的勇气徽章!”
鲁夸:“……”
今早凌霄跟花印飞奔压线进教室,分别走了前门后门,很不正常。
“凌霄怎么会这么困啊?他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可能编篮子吧,明天他又要去摆摊。”花印/心虚扭头。
鲁夸:“编得好看吗?装什么用的?我昨天回家跟我妈讲凌霄会做竹篮子,我妈还说可以买一个回来买菜。”
花印猛点头:“好看好看!有两种款式,一个像挎包,扁扁的,一个就是大提篮。”
价格由田雨燕拍板,五块一个,一个月保修包换。
“给钱,预定,下个礼拜一就交货。”
花印有模有样地在草稿纸上写下“订货单”。
——今收到鲁夸同学(划掉)先生交来的款项(横杠),收款后三日内交付货物。
——收款人:凌霄的代理花印
“刚学的货单格式,怎么样?”
“我才不给你!你是不是超级大赢家看多了啦!”
教室里纸飞机漫天飞,热闹欢乐的气氛像一只热气球,把所有男生女生都捧在里面,唯独漏了凌霄,他把背拱起来,每隔两分钟就换个姿势,睡得很不舒服。
花印想,还是等中午吃饭再说吧。
凌霄常帮李悦萍干活,包括学校的学生事务,他作为大队长,常常出入教导组办公室,与之相应的便利,就是能去食堂蹭老师们的饭,有优惠价,三块五一顿,管饱。
后背的刺痛已经变成酸胀了,没那么难忍受,就是不想走路,只想躺着。
下课铃解救了他,本想等人走光了,把几个板凳拼一拼,趴着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花印第一时间蹦过来,盛情邀请他回家吃饭。
凌霄眼冒金星,眼皮硬被花印掀开来,强行要求看他说话。
“你别这样嘛!吃完饭我们一起睡觉!你睡我的床,我跟我妈睡!”
凌霄:“……”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不能不吃饭哦……吃饭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花印很喜欢快速地重复同一个词语,念咒语似的魔音灌耳,嘴型也会很搞笑,撅成鸭子嘴,故意叫凌霄猜。
凌霄左脸压疼了,换边朝墙,拒绝任何沟通。
没一会儿,他感受到一只纸飞机的尖角戳了脸颊一下。
睁眼,左边机翼写着吃饭(哭脸猫咪),右边机翼写着回家(笑脸猫咪)。
——花花怎么会这么多讨好卖乖的小伎俩?
凌霄补充了一行字:
『凌霄航空临时更换线路,请乘客自行换乘。终点:食堂』
哈口气,纸飞机向着讲台飘摇而去,打个旋落地。
花印果然没再来找他。
凌霄闭眼叹口气,倏地没了睡意。
午休时间长达三个小时,大部分教职工骑个电瓶车十分钟能到家,食堂小房间很空,阿姨炒了三个菜:青椒干子炒肉丝、干煸花椰菜、麻婆豆腐,搪瓷盆装得满当当,撒了葱花,香气扑鼻。
凌霄舀一口肉丝加饭,皱着眉头咀嚼,肉丝肯定是前腿肉,切得像薯条粗细,很难嚼烂咽下去。
“……嘶……嘶……”
每用后槽牙发一次力,脊柱都涌动出针扎的酸麻,他差点控制不住舌头,口水吸溜吸溜地,吞咽困难。
阿姨用围裙擦着手路过:“凌霄啊,不能吃辣?”
凌霄注意到桌边有人停靠,但根本不愿耗费多余的精力说话,于是抬头眨眼,一副我什么都听不到的乖顺。
他的脸有点过于白了,健康红润消失不见,嘴唇也咬破出血,霎时把阿姨吓了一跳。
“哎哟,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啊?感染流感了啊?”
凌霄摇头,继续艰难扒饭,幸好豆腐入口即化,随便动两下嘴就能敷衍了事。
“你怎么一个人来吃食堂了?小李老师没带你?”
“她去托儿所接升升,今天礼拜五,托儿所下午放假。”
阿姨特别热心肠,一屁股坐在对面,指着肉丝。
“你吃肉啊!不吃肉怎么行啊!”
“我早上吃过包子了,想吃点豆腐。”
“哦哦,豆腐也好,阿姨老家在四川,烧菜喜欢放豆瓣酱,怕你们小孩吃着不习惯。”
四川?
阿姨总做酱炖、红烧,拿手菜是莲藕排骨汤,大骨头煨得酥烂,纯靠食材鲜味,而不是用味精提鲜,近些年来流传着不知真假的说法,味精吃多了致癌,喜咸的孝山人也不敢吃了。
凌霄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阿姨,他一直以为她就是本地人。
如果他能听到阿姨说话的口音,一定不会这么想的。
“四川人做菜是这个口味吗?放黄豆酱?”
“红油豆瓣酱!还有豆豉,都是黄豆子做的,味道不一样。”
阿姨转身去灶台,取来黑豆豉,一颗颗饱满的豆子酱香浓郁,焦黑粘软。
“给你舀几颗尝尝啊,我家幺儿就喜欢空口吃,不嫌咸。”
凌霄将米饭全部划拉到餐盘边,拌匀豆腐,最后点缀几颗豆豉,一鼓作气全塞进嘴里,辛咸的豆豉一咬爆开,没有汁水,干巴巴的,有股太阳暴晒后的耐嚼。
凌霄很有耐心,一下一下嚼,愣是把调味料品出了佛跳墙的架势。
“这个叫……豆丝吗?”
“嗨,那个是方言蛮,应该念豉!豆豉!……牙齿,牙齿的齿,知道吗?”阿姨敲自个儿门牙,敲一下,念一遍。
凌霄听懂了,在桌面写下一个chi,第三声。
“我看不懂拼音啊,你记着是念‘齿’就对咯。”
这顿饭给凌霄补充了不少精力,但还是不能回家。
中午奶奶在,他没法涂药,只有等放学后家里没人才能仔细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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