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们回到银河镇上,看到大师兄一下撬开了吴晓那武馆的门锁后,我方才意识到,他所说想要了解的事,是吴晓还没告诉他的——他是有多喜欢那个姑娘,乃至于惊动了吴沉尘。
我们翻到了他房间里的一个储物箱,一个木箱子,雕刻着一朵朵莲花,翻开盖子后,一阵书卷油墨味。
最先吸引注意的是一把折扇,在一堆书籍画卷中格外显眼。
五师兄手快地一下把它拿了出来,展开来看,那是写了一句诗的折扇:
金风玉露一相逢
就没有其他字了。
之后的是一卷卷书籍:《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天仙配》……
摆放在书籍之下的,是几张画卷,描绘的是宋姑娘的肖像,题字落款是:吴晓。
“啥意思?”五师兄问。
“鹊桥仙。”大师兄说,“这扇子上的诗。”
“不是,我是问,你说吴晓还没告诉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大师兄:“我想,若是没有世俗成见,就不需要鹊桥,梁祝也不会化蝶。”
我顿时就感觉到了吴晓的内心似的——他所收集起来的这些故事,全是封建束缚的悲剧。而被他一并收藏起来的,是对宋姑娘的一往情深。
大师兄的目光到底还是落在了木桌边缘上的那盆即将枯死的粉色风信子上。
他让我和五师兄到市集上买来了一个新的花盆和一包泥土,在我们回来时,只见他把原先的花盆整个敲碎。
“不破不立。”他笑说。
我就这么看着他把断根清理干净,拿来水和泥土,把它重新安置在崭新的花盆里,修剪掉了坏掉的叶片。
然后,那修长的指间就凝聚起了一道道气流,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流入花中……渐渐地,花叶原本被冻伤的地方愈合了起来,在月色下忽现的是一道新绿。
“干嘛?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在五师兄惊愕的目光中,大师兄笑了笑,“修复植物可是咱门派的心法。”
“我这不是在感叹吗,我都不会……”五师兄实诚地,“呃,我是说,我也没见你用过啊,您老不是走的暴力美学路线吗?”
“……就算是,再怎么样,我也是绿苑的首席大弟子啊,这基本的功法总得有吧?”
五师兄:“你这说的,好像我跟着你跑偏了一样。”
“不然?正经的花草护理不学,还跑去学短剑。”大师兄说,“还耍两把短剑,这玩意儿我不认啊,我可没教。”
“学花草护理干啥啊……”
“比如说,现在就可以让吴晓的花重新活了。”
吴晓的花活过来了,我们把他房间的东西收拾好,重新归位,然后关上了门。
想着,大概他回来时,能看到的变化只有他的花。
晨曦的天光蒙蒙亮,我们本来忙活了一晚上想歇息一下,但大师兄总感觉要出什么事,道是让我们在这里歇着,他自己赶过去玄河镇看看。
——这显然不行,我和五师兄就算是半耷拉着眼皮也精神恍惚地跟了上去。
到达玄河镇时已经是午时,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很多人在讨论着。
仔细一听,他们讨论的竟是——宋姑娘遇袭!
戏班子在结束了在东市的夜里的表演后,各自收拾东西回去休息。
那时候,已经经历了一天的风平浪静,吴晓答允了宋姑娘要去隔壁西市的铺子里买几只烧乳鸽当夜宵,温老板又因为生意上的临时邀约外出了,宋姑娘只身一人走在大街上。
忽然,一队黑衣服的人就朝宋姑娘扑了过来。
在路人的惊叫声中,宋姑娘随手抡起了路边的竹棍就与之搏斗了起来……
有人报了官,但那些人与宋姑娘之间的实力过于悬殊,她显然招架不住,等不及官衙调动官差前来支援。
幸好的是,吴晓许是为了尽快让宋姑娘吃上热气腾腾的夜宵,是用轻功飞速跑回来的——这场打斗最终在吴晓的到来后结束,那些人撤退了。
宋姑娘落了一身伤。
我们去到医馆的时候,她就昏睡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额头、手臂、腿上都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绷带。
她紧闭着双目,但手里紧紧攥着一柄折扇。
吴晓告诉我们,他赶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倒在地上了,但手里紧紧捏着它。
“这是什么扇子啊?”五师兄问。
吴晓便轻轻伸手去拿扇子,许是触碰到熟悉的体温,她松了下手,折扇就被吴晓拿了过来。
他动作温柔地展开了折扇,上面书写着的是一句诗,一句和他房间里存放的折扇相对的诗:
便胜却人间无数。
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谁袭击她的?”大师兄问。
吴晓:“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清,他们见我来了就跑了……我就只是觉得,他们的招式,有些熟悉?”
“像你们门派的感觉,是吗?”
“……是!”
“跟我走。”大师兄便站起身来,拎起了剑,另一手递向吴晓。
“去哪?”吴晓愕然。
“去净尘门。”
“找我爹?可我说服不了他……”
“我不是去说服他的,我只是要为这姑娘讨一个公道。”
“可、可是伊伊……”
“有温老板在。”
于是,我们就启程前往净尘门去了。
至于净尘门到底怎么知道这件事,也很容易猜想到了——线人,那日在棋牌馆里的那个中年胖子。
净尘门位于北方的方向,花了几日日程就抵达了。
高山之上,白石砖瓦,庄严肃穆。
四角飞檐翘起的门口处,牌匾上书:净尘门。
在吴晓过去跟他们说了声后,我们便进去了。
一直走到掌门所在的养心殿前时,门外的守卫比想象中的还要森严许多——尽管是吴晓走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们也板正地行了礼,然后告诉我们,请我们放下武器再进去,他们会帮忙保管。
“掌门重地,请外来访客放下武器再前行。”
“可是,他们不能算是外人。”吴晓试图争辩地,“他们是绿久离前辈的徒弟,是多年未见的弟弟们!”
但守卫没有说话,仍是双剑交叉拦门的架势。
“算了,会见掌门,放下武器,情理之中。”大师兄见状,就率先连剑带鞘地递到了一个守卫面前。
“好叭!”五师兄便也把他的一双短剑交了上去。
门卫最后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没有武器。”我摊开了双手,一副任由他们搜的架势,直到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腰间的竹笛上。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我说。
他们神色纠结了一会儿,终是放了行。
掌门大殿光线很足,敞开的大型门窗,烈烈阳光照了满地,映照出一室的富丽堂皇。
中央高座之上是吴沉尘掌门,长长的眉毛,严肃的神情,白雪一般的头发,束着高高的银莲花发冠,一身黑白道袍样式的衣裳,座旁一柄翠玉宝石剑鞘,里边的剑的剑柄上垂着金色的流苏。
“何人找我,所为何事?”他开口,语气冷淡,莫名有种不怒自威感。
“绿苑,绿久离门下,连愈。见过吴掌门。”
大师兄往前几步,行了个礼。随后,我和五师兄见状,也跟着向他行了礼。
“哦?绿久离的徒弟。”吴沉尘似是强硬挤出来似的微笑,“好久不久,千里迢迢来找我是为何事?”
“吴叔叔,您为什么要派人追杀宋姑娘?”五师兄也不与他寒暄几句,看向对方便直言:“那姑娘何其无辜,是您儿子喜欢人家,您就算觉得她配不上,也不至于杀她,这哪算得上名门正派的作风?传出去恐怕对您名声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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