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原宗藏经楼内部看起来比想象中大很多。
安静,宽敞,阳光风沙从窗台流淌进来,照得明亮。
几个头披蓝巾的弟子领着我们往楼上去。
他们说,通常摆放重要书籍的都是在顶层楼阁。
问他们为何既然如此,顶层楼阁不作巡逻把守,让人轻易进去了。他们却茫然表示:“也没想到有人轻功这么好,一点痕迹也没有啊?再说了,我们这楼,都是要从这里进去的,外面又没有阳台,也没法巡。”
“那你们也可以在顶层安排个人看守吧?”我话音未落,大师兄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人家刚吃午饭的时候,要求这么高干嘛?”他瞥了眼领我们上楼的狮原宗弟子,他们额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在听到他说话后,显然缓了口气,像生怕被问责的模样。
“现在这个时分,最容易昏昏欲睡了,就算是有看守,一个没留意让人进去了,也不过人之常情。”
我:“……哦。”
沿着木质楼梯往上,脚步声在楼内咚咚回荡,扬起尘灰,漂浮在空气中。
阳光透过窗,洒落地板,光影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墨香,混合着奇特皮革味。
一个弟子轻轻推开厚重木门,发出细微吱呀声。
满架书籍整齐排列,放眼望去,有书墨纸质,也有羊皮卷轴。
但已经没有了齐鸥的痕迹。
如大师兄所说,看守的弟子靠在窗边昏睡,口水顺着下巴流淌,洇湿衣领。
窗台上两道浅浅鞋印,朝向一前一后。
这意味着齐鸥已经离去。
很快,狮原宗的弟子就互相揪着衣领骂了起来。外邦人叽里咕噜的话如炸药在耳畔爆破,只是我听不明白,只能看着他们的脸上迅速飘红,声音越发如洪钟。
事已至此,骂人也无用。
“别骂了。”我尝试劝阻,但他们好像陷入了争吵之中,没有理会。
……甚至越吵越来劲了。
“好啦,人都跑了,骂他也没用。”大师兄展开折扇,挡在了两人中间,隔开口舌之战,“现在,先带我看看这里,好不好?”
他笑意浅浅,柔暖阳光洒在散落的长发上,照得金黄的发丝都添上几分温和。
战争平息了。
一个弟子拉上了窗帘,猛灌奶茶唤醒自己精神。
另一个弟子就带着我们往最里面的书架走去。他说,狮原宗最重要的典籍都放在这个位置。
漂浮尘粒围绕着古老雕花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典籍。
一眼看过去:《狮原金刚护体法》、《狮子吼》、《驯狮秘术》、《鬃毛护理手册》……
……等等,是不是混入了什么东西?鬃毛护理,是很重要的吗?
强烈好奇心驱使下,我把《鬃毛护理手册》拎出来翻看。
“春季,狮子新陈代谢快,定期梳理鬃毛可以刺激毛囊,促进血液循环,帮助新毛健□□长。
同时,气温回升,细菌滋生,容易引发皮肤问题。及时清理鬃毛中的污垢和寄生虫,可以有效预防皮肤病的发生……”
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护理鬃毛的方法和配方,从草药配比到按摩手法,应有尽有。
我沉默地把书放了回去。
看着书架后面的《独门饲养秘方》、《如何与狮子和平共处》,陷入了沉思。
带领我们前行的蓝头巾背影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大师兄问他。
“这、这……”他颤抖的声音里,隐隐透着茫然。
“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书架最里面之处,摆着两本蓝色封面的典籍,封面上汉字写得秀丽飘逸,完全不像是外邦人手笔。
“不见了几本书,又多了这两本……”狮原宗子弟挠着脑袋,想不明白。
他说,今天早上如常盘点过的,狮原宗的几本武学秘籍不知所踪,但眼前这多出来的两本蓝封面书籍,他实在是见都未曾见过。
他抓来仍在喝奶茶的弟子询问,两人讨论许久后,四目茫然。
显然都没有头绪。
我拿起那两本多出来的书,上书:《潮岳楼秘法:南屏晚钟》、《平湖秋月》。
掀开一看:“暮色苍茫慧日峰,梵声萦绕一山松……”还有插图描绘剑法图解。
又翻过几页,还能看到红色印章,写着:齐鸥。
大师兄凑过来看:“确实是齐鸥的真印。”
“潮岳楼的东西。”我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两个狮原宗弟子愣住了,仿佛未说完的话都噎了回去。
本是发红的脸色,竟迅速青白。
“我、我们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啊?”他们汗流满脸,语气惊惶,“之前潮岳楼就诬陷我们盗了镇派秘籍,现在又来……”
大师兄一时间也被他们差点跪下来的架势吓着了,“呃,你们先别急?我们都还没说什么……”
但是显然不奏效,两个狮原宗弟子吓得腿软,慌慌张张的,还把母语都逼出来了,叽叽咕咕地吵闹着。
完全没有想过大师兄虽然看起来温柔,但实际上他也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
眼下情况,狮原宗藏经楼失窃本宗武学秘籍,却多了两本潮岳楼的秘籍。
潮岳楼早在之前就在江湖里放出镇派武学秘籍被狮原宗盗走的消息,引得不少侠士前往大漠,结果被齐鸥联合马匪杀人越货。
齐鸥所说的秘籍失窃一事,大概率就是诬陷。
那么,他来他们的藏经楼,是为了栽赃,落实这个罪名?
一开始,我们和他一路来到此地,在我们被狮原宗的人包围时,他抛下我们,独自潜入藏经楼。
他是否设想了,我们被狮原宗人围堵后的打斗?
如果,我们打赢了,来到狮原宗藏经楼,就能看到了狮原宗偷窃潮岳楼秘籍的铁证。
再加上,我们并非狮原宗的人,不会发现有什么书籍失窃了,也就只能停留在狮原宗盗走潮岳楼秘籍这个认知里。
如果,我们没打赢,狮原宗藏经楼的人看到自家宗门秘籍失窃了,就会理所当然地怀疑到我们这两个突然出现在他们这里的,可疑的中原人身上。
再或者说,如果我们打赢了,匆匆来到藏经楼,只来得及看到狮原宗盗走潮岳楼秘籍的铁证,狮原宗的人追上来了,发现自家秘籍失窃,也自然而然地找上我们,到时候,百口莫辩。
“我们都被他当成了棋子,他在算计我们。”我看向大师兄,而后庆幸地扬起了笑,“不过,他没有想到你的下棋方式。”
齐鸥设想了很多种打斗的结果,却万万没有想过,大师兄还有根本就不和狮原宗打起来的一条路。
而这条路,才是大师兄最爱走的一条。
金黄柔暖的阳光落入了他眼眸里,似在与他内心波澜壮阔的史诗共鸣。
他总说,自己不能再像曾经的杀戮兵器。
过去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他总是会更倾向于更温柔的选择。
他闻言后眨了眨眼睛,细长眼睫剪碎一地光影。
“嗯哼?”
齐鸥大抵不曾想到到,这双会说话的眼睛,破解了他的棋局。
我们是和狮原宗的人一同前来藏经楼的,他们少了本宗秘籍,多了潮岳楼秘籍,彼此之间都清清楚楚。
很容易就猜到了,栽赃之实。
“别怕,我知道了。”大师兄收起折扇,看向狮原宗弟子,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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