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是。”我看着老林宗主,平淡得如述说一段事实。
阳光在红宝石边缘描绘一层金光,引着老林宗主的目光。
红教主亲手为我戴上的东西。
“你师兄,知道吗?”他好奇地问。
“他知道。”我平静地。
他自然知道,我就没想过能瞒他什么。
从之前的禁曲,到如今的红宝石项链,不过是一样的。
以前我初习得《摄魂笛曲》时,还有过瞒他一辈子不让他发现的想法,几天就被他察觉到,最后成了自爆现场。只是好在他并不追究什么,只让我自己看着点,也没往外说什么。
老林宗主闻言,轻轻点点,端起了茶盏,浅啜一口。而后,又感慨:“小顾侠士,你们的门派可谓相当包容。”
……是吗?实则不然。
他话音落下,似还在宽敞大厅里回荡。我脑海中荡起昔日大师兄告诉我们的话,师父他老人家曾歃血为盟,立誓不与魔教为伍。
“是我师兄包容。”
是了,我身上习得禁曲之事,大师兄也未曾跟师父言明。师父至今不知。
*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大师兄只用了几天的功夫,就获取了牢房那一众正道之人的信任。例行巡查时,他朝我打了眼色,我便继续扮演着魔教弟子的身份,以“带走问话”为由带他出来。
出门时,还被义愤填膺的众人骂了一顿。
偏偏这人还顺杆往上爬,演了一出被魔教卧底师弟背叛的,痛心疾首的大戏。
也亏得我把牢房锁结实了,才不至于被那群怒火眼底喷涌的人撕碎。
彼时正值天色暗沉的时分,大漠上星辰满天,随手一框便是风景。
大师兄走来时,银白月光缀落发间银蝶上,流光溢彩。
“今晚的月色真好。”
广阔大漠,万里乌云,一轮圆月沉浸在星河中。
风吹过来,柔和清新,没有带来多少沙粒,轻轻吹动着他披散的一头长发。
“风也温柔。”
我坐在较高的砂石上,感受着风迎面而来,吹得头发凌乱。前襟的红宝石项链,也被悄然拨动。
狮原宗后山广阔寂静无人,红宝石上流转的光,似乎也不需要躲躲藏藏。
大师兄过来,坐到了边上。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那双缀满星光的眸子看了过来,带着笑意浅浅,“我们要对付的人,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人。”
“齐鸥?”很快就从他的眼眸中读得了信息。
“聪明。”
“为什么?”我追问他,“这怎么说,你问那些人,问出了什么?”
闻言后,他眨了眨眼睛,跟我讲述起了被囚在狮原宗牢狱之中那群人的故事。
驰龙,那个长了满脸胡茬的大汉的名字,是中原池渊帮的青龙堂主。
数个月前,听闻潮岳楼镇派秘籍被大漠的狮原宗窃走,驰龙一向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立即联合青龙堂众人,奔赴大漠讨个理。
路上,他们遭遇了凶悍马匪,打了场恶战,被抢了不少东西。
待到镇上休整时,池渊帮青龙堂众人已疲惫不堪。驰龙仗义,联系了潮岳楼的人,言明池渊帮青龙堂已至大漠,特来相助。
不久后,潮岳楼来了几个人,带着他们前往狮原宗搜查秘籍下落……
结果,被狮原宗巡卫发现了。
“驰龙说,他们和狮原宗打了一架,没打过,被打得晕了过去。醒来,就在牢狱里了。”大师兄平静地述说,“池渊帮青龙堂,死的死,伤的被押入大牢审讯,但他们面对狮原宗的人,说他们是魔教败类,手段下作,一帮人铁骨铮铮,硬是不肯松口透露一点信息。”
“那与他们同行的几个潮岳楼人呢?”我看向他,“可知他们去向?”
“就是因为不知去向……”大师兄说着,轻声叹了口气,摇摇头,“池渊帮青龙堂直率单纯,不见潮岳楼弟子踪迹,还以为他们已经被狮原宗杀害了,个个义愤填膺。”
原来,是潮岳楼弟子特意把这群正义之士,带入深渊之中,再抽身离去,让池渊帮青龙堂成为纯粹的牺牲品。
他们利用了池渊帮青龙堂的仗义,去冲击狮原宗,消耗狮原宗力量,还雇马匪劫了池渊帮青龙堂的财物,同时还撇清了潮岳楼与此事的关联,成为了幕后的纯获利者。
……与其说青龙堂是纯牺牲品,不如说正道池渊帮与魔教狮原宗都是大冤种。
“大冤种?不止他们。”大师兄看了过来,语气依旧平静,宛如路过的风沙。
花蝶派,幻蛾领主,听闻潮岳楼镇派秘籍被窃,带上门派里最好的一批高手,直接杀入大漠,把拦路马匪砍得人仰马翻,一路直奔狮原宗,与狮原宗正面地打了一架。
这一架可谓惨烈,狮原宗折了多名护法、数十位先锋弟子,可谓损失惨重。
而那幻蛾领主在狱中还自豪地说,她当时打掉了老林的一颗大牙,一剑劈了一个护法。
在老林宗主遇袭时,一道红衣身影飞驰而至,加入混战之中。
最后,以幻蛾领主带领的一众花蝶派高手被俘告终。
幻蛾领主造成损伤惨烈,被狮原宗报复,打断了手部筋脉。
风又吹来,卷动几星沙粒,似有冷意。
现在局面大抵明了,潮岳楼确实利用正派侠义之士的仗义,搅合狮原宗。无论他们损耗狮原宗,还是狮原宗损耗这些正道之士,对他而言,都没有损失。而他从中,还能雇马匪,劫去正道之士的财物。
被狮原宗所俘获的狱中之士,皆是如此。
天色越发暗了。
深吸一口气,从沉重的述说里抽离出来。
“断了筋脉,和废了她的武功,有什么区别?”想了许久,忽而,我问了句。
“筋脉断了,可以再接;废了武功,可以再练。”不想,大师兄看过来的眼眸依旧明亮,如天边星辰,他没有直面回答问题,而是带着翻开了另一本答案。
“只要人活着……只要,把当中误会都释清,阻止这一场无谓的伤害。”
“你说得对,是要阻止。”
之前跟着齐鸥到镇上时,我们见到了一个狮原宗的黑头巾弟子,他因为好心仗义,见人家果摊老板被欺负了,出手伤了人。齐鸥说他蓄意伤人,魔教败类,让他被众人唾弃。
大师兄为这个好心办坏事的人垫了赔款钱,说不能寒了人心。
实则齐鸥正是玩弄别人仗义之心的好手。
大师兄说,侠义之心,是今时今日,这个江湖里稀有是品质了。
齐鸥此举与摧毁江湖的仗义体系又有何异?
风沙中,大师兄缓缓起身,重新把银蝴蝶戴好在头发上,月色流转其上,柔和明亮。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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